琅琊榜_分節閱讀_79
  隨之變得嚴肅起來,“多謝蕭公子。

  ……念念,蕭公子已經應允,你來吧。”

  跟隨這位大楚陵王來到現場的,一眼掃過去共有八人,看服飾有兩人是馬夫,五人是侍衛,最後一個,穿著一身雪青色的箭衣,身形略薄,金環束發,周身上下無所裝飾,隻有腰間垂著一條極精致的刺繡流蘇,單看裝束,判斷不出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乍看這人第一眼時,隻覺得他容貌平平,表情木然,但等他緩步走近了些後,江湖曆練較多的霓凰、夏冬已看出他戴了隱藏真容的人皮麵具,蕭景睿也眯了眯眼,大約同樣察覺到了異樣。

  要說人皮麵具這種東西,無論做的多少精巧,畢竟是死皮一張,無法契合活人臉上微妙的肌膚變化,因此很難瞞過真正觀察細微的人。

  所以自它問世以來,江湖人戴它的情況是越來越少,頂多就是拿來當一個不容易被揭開的蒙麵巾用,意思就是“你看出我戴了麵具也無所謂,反正你看不到我真正的樣子就行了”。

  “蕭公子,請。”

  “請。”

  兩人相向而立,抖劍出鞘,以起手之式向對方微施一禮。

  言豫津忍不住笑了起來:“景睿一向懂禮貌,想不到這個念念也這麽講禮。”

  可夏冬和霓凰卻暗暗交換了一下眼神,目光都凝重了起來。

  雖然隻是一個簡單的起手式,但兩位女中高手已隱隱猜到了這位挑戰者是何人。

  片刻寂然後,龍吟聲衝天而起,在兩道劍光的炫目華彩下,持劍人的身影仿佛都已經變淡。

  劍勢融為劍招,劍招滲出劍氣,劍氣化做劍意,劍意最後幻凝為一縷劍魂,魂魂相接,並無絲毫的激烈,卻又讓人背心發涼,劍風剛一迫近,竟連發根都被狂風吹起般,根根直立。

  這是一場真正的比試,不是決鬥,不是拚殺,就隻是兩派劍法的比試。

  對戰雙方似乎有默契一般,全都沒有下任何殺手,卻又都是全力以赴。

  以招應招,以招拆招,以招迫招,以招改招,一時間竟不分上下,越戰越酣,連圍觀者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地越來越認真,越來越投入。

  然而這場比試進高潮進得快,結束得卻也不慢。

  兩人正纏鬥至難分難解處,蕭景睿劍勢突緩,回臂旋身,眉宇一凝,扣指捏起劍決,天字訣如天馬南來,空闊含容,泉字訣如水勢奇詭,流衝蕩卷,其高遠如天,其噴突如泉,俯仰折衝間,似漫天水霧撲麵而至。

  對手也不甘示弱,正麵迎擊,左右手交握,竟成雙手握劍之勢,掄捎之間淩厲加倍,其靈透卻又不減,幻出一片奪目光網。

  眼看著劍霧與光網即將相接,兩道身影就令人驚詫地凝住了,好似一首曲子正嘈嘈切切響成一片時,突地嗄然而止。

  塵埃初定後,那念念一揚首,額發飛落少許,蕭景睿隨即抱拳道:“承讓。”

  念念半晌沒有出聲,麵具掩蓋之下,不知他表情如何,隻看得出他目光凝結,似在發呆。

  宇文暄目露關切之色,上前撫住他背心,低聲問道:“念念,你可有受傷?”

  念念輕輕搖頭,挺直腰身看了蕭景睿片刻,一開口,嗓音依然平靜悅耳:“蕭公子深諳天泉劍意,而我對遏雲劍法卻領悟不足,今日一戰,是我敗於蕭公子,而非遏雲劍敗於天泉劍。

  請轉告令尊勿忘舊約,家師已至金陵,擇日當登門拜訪。”言畢轉身就走,倒是幹幹脆脆的。

  “郡主一路順風,我也不耽擱各位了,告辭!”宇文暄揚袖撫胸,行了個楚禮後,帶了手下,也匆匆跟著離開。

  蕭景睿凝視著那一行楚人遠去的背影,劍眉微鎖,麵色有些沉重。

  言豫津抓了抓頭,若有所思地道:“遏雲劍?莫非這個念念的師父就是……”

  “嶽秀澤,楚帝殿前指揮使,琅琊高手榜排名第六,或者說,現在已經是第五了……”夏冬甩了甩散於頰邊的一綹長發,眸色幽沉。

  “第五不是大渝的金雕柴明嗎?”言豫津問道。

  “我前幾天才得到的消息,嶽秀澤大約一個月前約戰柴明,在第七十九招時將他擊敗……看來這短短一年,他進益不小呢。”

  “已經擊敗了柴明啊,難怪他接下來就要找卓伯父了呢。”言豫津看了好友一眼,“景睿,聽那人說的話,好象卓伯父跟嶽秀澤有什麽舊約?”

  蕭景睿點了點頭,“卓家爹爹以前曾與嶽秀澤交手兩次皆勝出,若是那時訂了什麽再戰的約定,也是很有可能的。”

  霓凰郡主沉吟著道:“嶽秀澤也算大楚貴官,這次跟使團一起入京,竟沒有亮出他的身份,可見他此行的目的無關公務,隻是為了挑戰排名比他高的高手罷了。”

  言豫津見蕭景睿的神色有些沉重,便敲了敲他的手背,微笑道:“卓伯伯縱橫江湖這些年,哪年不要接十幾份挑戰書的,此地又是我們大梁的地盤,嶽秀澤還能有什麽花招不成?隻要是公平一戰,勝負隻憑實力,勝固可喜,敗也非恥,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蕭景睿溫和地回了他一笑,道:“我倒不是擔心,遏雲劍與天泉劍並不相克,嶽秀澤有進步,卓家爹爹這一年也沒閑著,哪裏輪得到我擔心了?我不過是在想,明明是嶽秀澤準備挑戰我卓爹爹,怎麽那位念念公子會先跑來跟我比試一番?”

  “這有什麽奇怪的?”言豫津一哂道,“他是遏雲劍傳人,你是天泉劍傳人,他師父正卯足了勁兒要跟你爹比武,他會一時好奇,想要先試試天泉劍的深淺也是情理之中的啊。”

  “這個我明白,可他要試天泉劍法,怎麽會找到我?按道理應該找青遙大哥才對吧?”

  言豫津聽他這樣說,也有些不明所以,夏冬卻在旁笑了起來,搖頭道:“他找你才是對的,我剛才看得仔細,那個念念雖掩蓋了真容,但是骨骼尚未終定,劍力稚嫩了些,年紀最多二十歲,想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斤量不足以挑戰卓青遙,而我們景睿公子出了名的溫厚,天泉劍法的造詣也是有口皆碑的,不找你找誰?”

  霓凰徐徐歎道:“不過這位念念姑娘雖年輕,修為已是不凡,可見嶽秀澤是用心調教了她的。

  可惜我今日啟程,不能親眼目睹天泉遏雲之戰,戰果如何,隻能請各位寫信相告了。”

  夏冬菀爾一笑,“一定一定。”接著斜飛的眼角一挑,瞟向身邊:“喂,小夥子們,發什麽呆啊?沒聽見郡主的吩咐嗎?”

  言豫津連喘幾口氣,瞪著眼睛道:“郡主剛說什麽?念念……姑娘?”

  “對啊,”夏冬歪了歪頭,“你沒看出來?”

  言豫津呆呆地將目光轉到蕭景睿臉上,“景睿,你看出來了沒?”

  蕭景睿雖沒有瞠目結舌的表情,但吃驚程度其實也不下於言豫津,見他問,脖子僵硬地搖搖頭:“我……我沒注意……”

  “沒什麽啦,”穆青安慰道,“我也沒看出來。”

  言豫津看了這位小王爺一眼,心想你沒看出來那是正常的,但因為大家不算很熟,這句吐槽的話最終也沒說出來。

  “好了,時辰不早,郡主也該啟程了。

  有道是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大家就在此處分手吧。”夏冬習慣性地順手擰了擰言豫津的臉,最後才回頭看著霓凰,低聲道,“郡主,一路保重。”

  蕭景睿聞言也感到歉然:“我們本來是為郡主送行的,卻無端爭鬥起來,誤了郡主的行程,實在抱歉。”

  霓凰郡主爽朗笑道:“我又不趕這一會兒的時間,有什麽好愧疚的?再說方才那場比試著實的精彩,反而壯了我的行色呢。”

  “姐姐,”穆青有些戀戀不舍地道,“你既然想看天泉遏雲之戰,就再多留兩天看了再走嘛。”

  “又胡說了,”霓凰郡主雖蹙眉斥責,但眸中卻是一派溫婉,撫著弟弟的頭道,“行程已報陛下,豈能隨意更換?我看不到,你替我看也是一樣的。”

  言豫津笑嗬嗬地把穆青扯過來,刻意舒緩氣氛,“那我們就得要串通景睿了,嶽秀澤約戰卓伯伯一定是私下的,如果沒有景睿通風報信誰會知道他們定在何時何地啊。”

  蕭景睿一本正經地道:“這個要卓爹爹同意才行。”

  言豫津偏著頭道:“算了吧,你的情況我還不知道,雖然謝伯父待你一向嚴厲,可是卓伯伯卻一直把你寵得象個寶,隻要你幫我們撒個嬌,他什麽都會同意的。”

  被他一打岔,穆青總算穩住了情緒。

  為了不讓姐姐傷感擔心,他努力振作起精神,露出甜甜的笑容:“說的也是。

  我想用不了多久,皇上就會準我回藩的,姐姐不用牽掛。”

  霓凰微笑頷首,拍拍弟弟的手背,又輕撫了一下他頰邊被風吹亂的頭發,女將軍的如鐵心誌掩住了為人姐的柔腸百轉,後退幾步後,她決然轉身上馬,唇邊一直含著笑意。

  “雲南不是天涯,再會之日可期,請大家留步吧。”

  隨著一聲清脆的鞭響,回滇的輕便馬隊正式出發。

  霓凰郡主向帝京投去最後一眼,撥轉馬頭,隻輕輕一夾馬腹,胯下坐騎便微微一嘶,揚首奮蹄,沿著黃土煙塵的官道,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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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飛流

  看罷櫻桃,又看海棠、桃花、梨花,春天真是一個好季節啊,大家都不要在家裏窩著了,多做戶外運吧~~~

  ——————————————————————這是踏青歸來的分割線——————————

  梅長蘇坐在自家花園一株枝葉繁茂的榕樹下,一麵跟飛流玩著猜左右手的遊戲,一麵聽童路向他匯報今天送行郡主時所發生的事件。

  除了講到宇文暄意外出現時梅長蘇認真聽了一下之外,其它的事情他似乎都沒太放在心上,至於蕭景睿與遏雲傳人念念的比試,他更是隻“嗯”了一下,連眉毛也沒有動上一根。

  其實仔細想想,他的這種態度也並不奇怪。

  無論是蕭景睿也好,嶽秀澤的徒弟也好,單就武林地位而言都不算什麽,對於執掌天下第一大幫,見慣了江湖最頂尖對決的江左梅郎來說,這種級別的比試確實勾不起他任何的興趣。

  如果不是因為蕭景睿算是一個朋友的話,恐怕他連結果都不太想知道。

  “左邊!”飛流大叫一聲,放開蒙著眼睛的手。

  梅長蘇微笑著攤開左掌,空蕩蕩什麽也沒有,少年的臉立即皺成一團,連站在一旁的童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了,你輸了三次,要受罰,去幫吉嬸切甜瓜,蘇哥哥現在想吃一塊。”

  “甜瓜!”飛流是大愛水果的,柑橘的最佳季節過了,他就開始每天啃甜瓜,梅長蘇常笑他一天可以啃完一畝三分地,為了怕他吃壞肚子,不得不予以數量上的限製。

  少年的身影縱躍而去,梅長蘇隨即收淡了唇邊的笑意,語氣帶出絲絲陰冷:“通知十三先生,可以對紅袖招開始行動了。

  先走第一步,必須斷的幹淨。”

  “是。”童路忙躬身應了,“宗主還有其他吩咐嗎?”

  梅長蘇半躺著將頭仰靠在腦枕上,閉上眼睛,“你明天可以不用過來了……”

  童路大驚失色,撲通跪倒在地,顫聲道:“童路有什麽事情……做的不合宗主的意嗎?”

  梅長蘇被他的激烈反應嚇了一跳,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道:“讓你休息一天而已,你想到哪裏去了?”

  “啊?……”童路這才鬆了一口氣,抓了抓頭道,“我以為宗主是讓我以後都不用過來了……好容易有直接為宗主效力的機會,童路舍不得……”

  “傻孩子,”梅長蘇失笑地拍拍他的頭,“其實是我想要徹徹底底地休息一天,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管……摒去雜念安詳地過一日,也算為後天積養精神吧……”

  童路不是太明白後天有多重要,但他並非好奇心過剩多嘴多舌的人,不知道也並不問,隻是用尊敬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宗主,靜靜等待他的吩咐。

  “跟宮羽說,讓她明天也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