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53
  人,”霓凰麵色蒼白,眼眸中水氣盈盈,“到底是怎麽樣殘忍的事,才能抹掉一個人身上的所有痕跡,才能讓一個火人變得那麽怕冷……”

  “霓凰……”梅長蘇的神情仍然是靜靜的,音調仍然是低低的,“看到的就已經足夠了,你不要再多加想象。

  有很多痛苦,都是因為控製不住自己的想象而產生的,你沒有必要麵對它,更沒有必要承受它。

  林殊已經死了,你隻要相信這個就行了……”

  “可是女人的感覺總是不講道理的,”霓凰凝望著他的臉,淚水落得又快又急,“就算什麽痕跡都沒有,我們也能知道……也許越是什麽都沒有,我才越是知道……林殊哥哥,對不起,我不再離開你了,我永遠都不再離開你了……”

  “傻孩子,”梅長蘇隻覺得眼框一陣陣的發燙,伸手將他的小女孩摟進了懷裏,“我知道你念著林殊哥哥,但那是不一樣的……已經錯過的歲月,和已經動過的心,都象是逝去的河水,永遠也無法倒流。

  我已經累了十二年,不想再看到身邊重要的人因為我的存在而痛苦,這樣我也可以輕鬆很多,你說是不是?”

  霓凰緊緊抱住他的腰,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這十年來,她一直是別人的倚靠,是別人的支柱,麵對著幼弟舊將,南境軍民,柔軟的腰身一刻也不能彎下,即使是聶鐸,也不可能讓她完全放鬆。

  可唯有這個人,唯有這個懷抱,能夠讓她回到自己嬌憨柔軟的歲月,縱情地流淚,無所顧忌地撒嬌,沒有熱烈湧動的激情,沒有朝朝暮暮的相思,有的,隻是如冬日陽光般暖暖又懶懶的信任,仿佛可以閉上眼睛,重新變回那個永遠無憂無慮,讓他背著四處奔跑的小女孩……

  拋開彼此的身份,拋開那樁由大人們訂下的婚約,林殊哥哥還是林殊哥哥,不管過去多少年,不管世事如何變遷,縱然有一天各尋各的愛情,各結各的佳侶,縱然將來兒女成行,鬢白齒鬆,林殊哥哥也依然是她的林殊哥哥。

  “霓凰,你聽我說,”梅長蘇靜靜地擁著她,輕柔地撫摸她的長發,“你先不要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有一天我會讓聶鐸原原本本告訴你的,可是現在……你能不能聽我的話,乖乖回穆王府去,我們今天會麵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即使是夏冬和靖王也不可以。

  以後如果再相見,我還是蘇哲,你還是郡主,不要讓其他人看出異樣來,你做的到嗎?”

  霓凰用衣袖印去臉上的水跡,振作了一下精神,點點頭,“我知道,你現在要做的事很難,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梅長蘇微微笑著,伸手理順了她耳邊的亂發,輕聲道:“清明之後,你就回雲南去吧,我會讓聶鐸也過去,你們在那裏安靜地等我的消息,好不好?”

  “不行,”霓凰郡主柳眉輕揚,“你在京城勢單力薄,起碼我要留下來幫你……”

  “在雲南也有事情可以做的。”梅長蘇溫和地勸道,“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一定會叫你,因為你不是局外人,我們要共同努力才行。”

  霓凰眼波輕動,沉吟了片刻,慢慢點了點頭,“那好……我回雲南可以牽製一些局麵,也許確實比留在京城更有用。

  等我走後,穆王府在京城的所有力量,你都可以隨意調派。”

  梅長蘇眸中露出笑意,讚道:“這些年你實在是曆練了,果斷慧敏,思路清晰,朝局脈絡把握得也很準。

  有你穩定南方,我在京城也省心不少。”

  霓凰看著他素白清減的容顏和閑淡安寧的微笑,心中突然甚覺酸楚,又不想再惹他難過,自己勉強忍了下去,語調微顫地道:“林殊哥哥,你要小心……”

  梅長蘇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從懷中摸出一方素巾,撥開旁邊地上積雪表麵的一層,抓了幾把下麵幹淨的雪握成冰塊,用素巾包了敷在霓凰的眼睛上,柔聲道,“你是威震三軍的女將軍,不能腫著眼睛回去哦……”

  霓凰破頤一笑,接過冰包輕壓著輪流冷敷兩隻眼睛,方才的鬱鬱悲淒略略疏散了一些,又見梅長蘇將抓過雪的手指縮回袖中煨著,嘴唇也有些微微的發青發白,不由擔心地道:“林殊哥哥,你這麽冷,還是先坐你的馬車回城去吧。

  我在這裏等一會兒,等小青送完周老先生回來,我的眼睛也差不多好了。

  你放心,不會讓那小子發現的。”

  “要是連穆青都能發現,那還了得。”梅長蘇刻意輕鬆地玩笑了一句,也確實有些抵禦不住身上越來越重的寒意,便又隨便叮囑了霓凰幾句,轉身走下坡地。

  一直遠遠站在坡地窪處的護衛立即迎上前,看見他的手勢,心領神會地跑去叫車夫把停靠在較遠路邊的馬車趕了過來,放下腳凳,扶他上車。

  梅長蘇靠住車轅,回頭又向坡地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霓凰舉起手中的冰包向他揮動,忙也抬手回應。

  馬車隨即輕輕搖晃,開始啟動向前,厚重的車簾放下,擋住了外麵的山穀的朔風,也隔開了凰郡主的視線。

  梅長蘇隻覺得胸口湧起冰針般的刺痛感,再難強力抑製,抬袖捂住嘴一陣咳嗽,好容易平息下來時,雪白的銀裘袖口已暈染了一抹深紅。

  “宗主!”護衛驚呼了一聲,過來扶住他的身體。

  “沒事,”梅長蘇淡淡地一笑,“天氣太冷,回去給我燒點熱水,暖一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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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有些讀者想象力豐富,但本書不是魔幻類的,不許想到什麽借屍還魂上麵去啊!

  痛苦也要去投票哦~~~~

  第五十九章 謝禮

  昨天理了一整天的舊衣服,要捐給低保戶的,所以沒有時間碼字更新。

  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現在居委會的工作人員都這麽年輕,至少到我們小區來接受捐贈的那位就不會超過三十歲……

  ————————————————————————這是號召愛心捐贈的分割線———————————————————————

  朝堂論辯大勝太子後,越妃複位帶給譽王的煩躁已一掃而光。

  興奮之餘,以馭下恩厚著稱的這位皇子當然要立即嘉獎功臣,別的不說,對那位隱在幕後不顯山不露水,隻派人送了一封書信過府的梅長蘇,就應該有所表示。

  最初譽王是派人送去了幾箱黃金白銀,綾羅錦緞,可是這批禮連蘇宅的門都沒有進得成,就原樣帶封條地給退了回來,說是沒地方放,不要。

  譽王自知糊塗,人家是清高名士嘛,當然不要毫無美感的黃白孔方,所以立即改正,第二天親自選購了名店名家出品的珠寶珍玩,件件都是獨家精品,價值不菲,可送去不一會兒還是如數抬了回來,說是沒地方擺,不要。

  譽王一看珠寶也不喜歡,果然書生是要玩雅的,於是立即從府裏收集的古畫字幅裏挑了好幾幅忍痛割愛,命人第三次送了過去。

  遺憾的是這次回來的速度一點也不比前兩次慢,人家禮貌地回話說,沒地方掛,不要。

  這第三次退禮時秦般若恰好在譽王的身邊,她以袖掩麵,悄悄笑了一下,被譽王眼角瞟見,本來他心裏就正不自在,所以立即問道:“你笑什麽?”

  秦般若星眸輕閃,歎息道:“殿下安排禮品的本事,實在是不如王妃,折騰了這些日子,禮品還沒進過門,難道您不知要投其所好嗎?”

  “可是這人深居簡出的,本王哪裏知道他喜歡什麽?我府裏也不是有成箱成箱的黎崇手稿啊……怎麽,看你這表情,你知道?”

  秦般若綻出春花一笑,悠然道:“再高深的人,隻要小心地分析他素日的言行,總能推究出一些東西來。

  我來準備禮品,包管這次可以進門。”

  譽王知道秦般若一向心思細膩,慧眼善察纖絲微塵,當下放手讓她去做。

  第二天,秦般若就準備好了若幹新巧的玩具,比如可以走路的鴨子,會轉圈的貓什麽的,俱是機關好手設計製作,市麵上無售的玩意兒,裝箱後送了過去。

  果然,這次的禮箱順利進了門,被開了箱,玩具拿出來給了飛流,少年很高興地在後院玩了起來。

  梅長蘇親自寫了回執,雖然隻有廖廖數字,但那好歹也是封致謝信。

  譽王接到回執,心中甚是意外,不由誇讚了般若幾句。

  秦般若臉上倒沒什麽特別得意的表情,淺淺含笑道:“這也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投其所好罷了。

  如果確實不知道他喜歡什麽,就隻能轉而觀察他身邊最得他看重的那個人。

  蘇哲帶著的這位少年,雖然名為護衛,實際上卻一直如他幼弟般受到寵愛,要討一個孩子的歡喜,自然比揣摸蘇哲的心思容易得多了。”

  譽王笑道:“還是你們女人心細,這樣的事府裏其他人恐怕都想不到呢。”

  秦般若卻收了麵上笑容,歎道:“但對蘇哲本人,我們了解的還是太少。

  若不能察知他心中確實想要的是什麽,殿下日後又如何能調得動他呢?”

  “你說的正是本王憂慮之處。

  蘇哲如此奇才,本王實在是一日比一日更看重他,可他的心思也未免太深了些,總是讓人覺得……他雖然已在為本王籌謀行動,但要說已得他忠心,怕還不是那麽回事……”

  “但若他是那些一召即來、隻求依附殿下謀得富貴榮華之人,他也不是麒麟之才了,”秦般若嫣然一笑,“如何得人、用人,這是殿下您的長處,般若實在不敢妄言。”

  “可是刺探情報供我參考,就是你的長處了,”譽王微微靠近香腮,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多留心,關於梅長蘇的一切情況,無論是多麽久遠的事,本王都要知道。”

  “是。”秦般若斂衽一禮,見譽王隨即起身披上披風,忙問道:“殿下要出門嗎?”

  “去蘇府。”

  秦般若一怔,神色略有不解。

  “你那份禮雖好,”譽王深深地看了這位才女一眼,笑了笑,“但畢竟還是太輕了些。

  博他一笑可以,但要讓他記在心裏,那卻不夠。”

  秦般若星眸一顫,頓時明白過來,垂首欠身道:“殿下果然是真龍心思,般若自愧不如。”

  譽王伸手扶住她,溫言道:“不必如此。

  本王要親自走一趟,也不單單隻為補禮。

  聽去蘇府的人回報,蘇哲似乎是受了些風寒,身體不適。

  本王原就應該去探探病的。”

  “如此請殿下慢行,般若也應該回去了。”

  “那就一起走好了。”譽王調笑道,“能與美人多呆一刻也是好的。”

  秦般若一笑不答,也起身披上大氅。

  兩人並肩一起走出書房,一路上言笑晏晏,談得甚是高興,不料在經過梅園時,竟意外地遇上了譽王妃。

  “見過王爺。”譽王妃將手裏捧的青花鬼臉小甕交給侍女,自己上前一步行禮。

  “你在這裏做什麽?”譽王一麵扶起她,一麵左右看了看。

  “王爺不是最愛用梅花雪水烹製大紅袍茶嗎?昨夜新雪,今晨初陽,我想趕在雪融之前,多集些花蕊間的香雪,替王爺留存。”譽王妃柔聲回答著,又向一旁屈膝見禮的秦般若微笑點頭致意。

  譽王見她一雙纖纖玉手因為執筆在梅蕊間掃雪而凍得有些發紅,不由心中微動憐意,伸手渥在自己掌中,輕聲道:“這些事情交給丫頭們做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來。”

  “丫頭們總歸不夠細心,我怕她們弄的不潔淨,攪了茶意,反讓王爺不快。”譽王妃唇邊漾著溫柔的笑容,眼波輕轉,見譽王是一副外出的打扮,忙又道,“王爺和秦姑娘有要事出門嗎?不要在這裏耽擱了,我已集了好幾甕,也差不多夠了。”

  “我出去探一個朋友的病,秦姑娘是回樓裏去,”譽王不知為什麽,竟向她解釋了一句,“這裏風寒,你早些回房。

  快過年了,你可生不得病。”

  “是。”譽王妃柔順地依從,命侍女將雪甕都收撿好,又伸手重新把譽王的披風帶子理了理,低低道,“我這就回房了,王爺和秦姑娘慢走。”

  “嗯。”譽王不甚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