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12
  可能會有一個遺孤劫後餘生?”

  梅長蘇眸色深深,沉思了片刻道:“此中關節,我也無法推測出來。

  不過王妃嫂嫂聰慧善斷,秀童姐姐勇烈無雙,都是不讓須眉的女中英豪,而且當時情況混亂,被她們拚死保下了景禹哥哥一點血脈隱藏於掖幽庭中,這也不是絕不可能的事。

  看景琰關切庭生的樣子,應該是已經確認了那孩子的身份,不會錯的。”

  “容貌呢?長的象祁王嗎?”

  “這孩子從小受折磨,麵黃肌瘦,看不大出。

  不過有時眉梢眼底,還是會帶出來一些景禹哥哥當年的影子來。”

  “靖王既然知道那是祁王遺孤,怎麽不多照看著點,讓那孩子受這些苦!”蒙摯忍不住抱怨道。

  “他也沒有辦法。

  無緣無故地過多關照一個小宮奴,難免會引人起疑。

  若是一不小心露了庭生的身份,太子和譽王怎肯平白放過?”

  “可是總不能就讓這孩子在掖幽庭那種地方呆著吧?”蒙摯激動地站起身來,在房間大踏步地走來走去,飛流從床上坐起來,冰冷的眼神警覺地盯著他。

  “飛流睡覺哦。”梅長蘇轉頭哄了一句,又對蒙摯道,“蒙大哥,你先坐下來再說。

  你著急,難道景琰和我不急麽?庭生是一定要救的,但必須是用萬無一失的法子,毫發無傷地救出來才行。”

  “你已經有法子了嗎?”蒙摯急問道。

  “粗粗的想了一個,但細節我還要再推敲一二。

  這事情急不得,欲速則不達啊。”梅長蘇瞟了蒙摯一眼,挑了挑眉,“蒙大哥現在已是大梁首屈一指的高手,又身負禁衛重責。

  我遠在廊州都常聽人讚歎你沉穩峙重,心堅如鐵,怎麽今天如此沉不住氣?”

  蒙摯抓抓頭長歎一聲,道:“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換了別的場合,讓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根本不是難事,可現在跟你說著話,就好象又回到了年輕時候那般魯莽冒進……你還記得葫蘆穀之戰嗎?若不是祁王殿下三道親筆金令勒住了我的馬韁,隻怕早就落進了敵方陷阱。

  葫蘆穀若是失守,令尊大人一定會把我的頭揪下來使勁兒踢的。”

  “父親當時確是信不過你,不過後來他也曾說過,若論識人之明,他比不上祁王,祁王能通過一場演武就在萬千將士中獨獨挑出一個並不是優勝者的你來,這份眼力他就做不到……”

  “可若論起用兵的厲辣精妙,誰又比得過令尊呢?當年赤焰軍所到之處,什麽樣的鐵軍不戰栗三分?”談起舊事,蒙摯隻覺多年沉寂的豪氣上湧,隻恨麵前無酒,唯有抄起茶碗灌了一大口,感慨道:“可恨我沒多久就被強行調離了赤焰軍,若是能多在祁王和令尊麾下磨礪幾年,隻怕現在的進益還不止這樣。”

  梅長蘇幽幽歎道:“有失必有得吧,若你沒有調離赤焰軍,且不說十二年前的那場劫難你躲不躲得過,單憑你赤焰舊部這個身份,禁軍統領的位置都不可能會是你的。”

  被他這一提,蒙摯立即想到了另外的事,不由牙根咬緊,恨恨道:“那也不盡然。

  現在朝中不就有一個赤焰舊部榮寵至極,全身都罩著‘朝廷柱石’的光環麽?”

  梅長蘇放在桌上的手一顫,隨即又穩住,指尖用力按在紅漆桌麵上,仿佛要按出幾個印子來。

  “這些年對他虛與委蛇,維持著表麵的交好,真讓人難受死了。”蒙摯長長地吐著氣,如同要吐盡心頭的鬱悶,“還有你,為什麽要住進這裏來?”

  “為了安全。”梅長蘇淡淡道。

  “什麽?這裏還安全?”

  “至少可以免除掉很多的麻煩。”梅長蘇語聲如冰,寒意徹骨,“利用那三個年輕人進京,可以很快就接觸到朝廷中樞的要人們。

  這總比接受太子或譽王的召喚成為幕僚,縛手縛腳地來到金陵要好得多。”

  蒙摯想了想,讚同地點了點頭,不過看著梅長蘇繃得緊緊的臉龐,他直覺地回避繼續深入這個話題,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對霓凰郡主這次招親有什麽看法?”

  “雲南穆府是國家南方屏障,郡主又是為國多年辛苦耽擱了青春,隻盼她這次能找到可以真心相愛的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知道嗎,太子和譽王都派了得力的手下參與角逐,若是他們中有一個人成功了,你的事情可就難辦多了。”

  “郡主胸襟智慧遠勝於我,倒也用不著我為她操這個心。

  隻是大渝和北燕明知很難成功還要前來求親,一定備有後手,你可要多注意一下。”

  “嗯!”

  “時辰不早,你也該回去了。

  救庭生的計劃一旦籌劃成熟,會請你相助完成的。

  衛錚那邊,也要麻煩你盯著他們出城,而且絕不許再回來。”

  蒙摯應諾著站起身來,剛向外邁出步子,又不舍地停住,轉回頭凝望著梅長蘇,目中無惜疼惜,心裏卻又明白自己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胸中一陣陣難過壓抑不住,想也不想地伸出手臂,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床帳微動,飛流閃電般射出,立掌為刃,直向蒙摯咽喉處切去,被他退步避開後,立即扭身翻起,連珠般又攻出狠辣的幾招。

  “飛流!”梅長蘇急忙從中拉阻,“大叔是向我道別,不是在欺負我,飛流不生氣哦……”

  “飛流不許!”少年冰寒麵容上散發著怒氣。

  “好好好,以後不這樣了。”梅長蘇歉意地向蒙摯一笑,“對不起了蒙大哥,我家飛流一向都是這樣的。”

  “沒關係,這孩子如此維護你,我還很高興呢。”蒙摯朝飛流露出善意的笑容,“你要好好保護他哦。”

  飛流不理他,仍是牢牢地守在他的蘇哥哥旁邊,一步也不動。

  “那我先走了,”蒙摯又深深地望了梅長蘇一眼,低聲道,“小殊,你要保重身體,千萬不許出事,知道嗎?”

  梅長蘇眼眶一熱,忙忍了下去,無言地點了點頭。

  飛流瞪著蒙摯,雖然還是沒什麽表情,但從眼睛裏能明顯地看出來他很不耐煩,等蒙摯飄然躍過窗台消失後,他立即就去把窗戶緊緊關住。

  “怎麽?我們飛流不喜歡大叔?”梅長蘇柔聲逗著他。

  “不喜歡!”

  “為什麽?”

  “飛流打不過!”

  “沒關係,”梅長蘇揉著他的頭發,“我們飛流還小呢,等你長到大叔這個年紀時,就一定能打得過了。”

  飛流麵容未變,但眸中立即流露出歡喜之色。

  梅長蘇牽住他的手,親自送他到床上躺下,為他蓋好被子,輕輕地哼著軟軟的歌謠,一直到他安靜地閉上眼睛後,才悄悄離開,自行就寢。

  第二十章 百裏奇

  接下來幾天的比試梅長蘇一次也沒再去看過,托病在雪廬休養。

  好在上次太子與譽王來試探過之後,都覺得他是個難以用恩威降伏的人,在沒有想到新的拉攏方法之前,倒全都沒有前來糾纏侵擾。

  他日日看書調琴,全心療養,氣色確實好了許多。

  蕭景睿和言豫津因為報了名,天天都有架要打,自然沒辦法陪伴蘇兄,反而是謝弼很閑的樣子,每天都會抽出一段時間過來閑談,山南海北所有的話題都聊過了,就是隻字不提譽王。

  不過每每黃昏過後,雪廬便會熱鬧起來,言豫津一個人抵得上十個聒噪,將這一天的賽事說書般地講來給梅長蘇聽,尤其在描述他和蕭景睿出場的比鬥時,那更是詞藻華美,口沫橫飛,仿佛說的全是驚天地泣鬼神,足以改變武林大勢的巔峰之戰一般,隻怕比現場去看還要精彩。

  “你聽著不臉紅嗎?”謝弼常常在一旁碰碰大哥的胳膊吐槽,“豫津說的這是你嗎?我怎麽聽怎麽象是二郎神下凡,就差在旁邊拴條哮天犬了。”

  蕭景睿一般都會苦笑一下,但又絕不去攔阻言豫津掃他的興。

  倒是坐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天空的飛流,時不時會冒出一句話來:“不可能!”

  言豫津想了很久,才理解到飛流的意思。

  那之後他再描述具體招式的時候,就不太敢信口開河胡亂誇張了。

  不過盡管他有些吹噓之嫌,但以實力而言,他與蕭景睿無疑都是第一流的。

  前幾輪比賽都波瀾不驚,最近兩天雖偶有驚險,最終仍是以勝利告終。

  皇帝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迎鳳樓上以示重視,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最多看個一兩場就會離去,仍然覺得十分榮耀。

  來參與競爭的大多數年輕人並不真的僅僅隻是衝著迎娶霓凰郡主去的,畢竟那隻有一個名額而已,難度實在太大。

  更多的人是把這次大會當成了一個展示的平台,希望能掙得一些戰績名聲,提高江湖地位,或獲得高位者的青睞,得以晉身仕途。

  就這樣,一切還算是按部就班,這場招親大會熱熱鬧鬧地向前進行著,如同預期一樣吸引著天下人的眼球,每天都有人黯然出局,也有新秀一戰成名,與它所代表的那個集財富、名聲和權勢於一體的結果相比,這整個過程並不能說不夠精彩,最多隻是不夠意外而已。

  不過意外雖然姍姍來遲,但它終究是會發生的。

  比試大會開始後的第七天黃昏,當梅長蘇看到奔進雪廬的言豫津和蕭景睿那凝重的表情時,就意識到一定有什麽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蘇兄!蘇兄!”一進門就大聲叫嚷的人當然是言豫津。

  因為奔跑過的緣故,他的麵頰兩側有些發紅,額上微有熱汗,衝過來一把拖過張竹椅坐了,喘息未定就急急地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麽了?”梅長蘇放下手中的書卷,坐直身子,“你和景睿輸了嗎?”

  “我們輸不輸的有什麽打緊?可今天尚誌輸了!”

  “秦尚誌?”梅長蘇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他雖然也算年青一代的高手,但還不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輸了也沒什麽稀奇吧?”

  蕭景睿這時也在旁邊坐下,神色很是嚴肅地道:“他輸是不稀奇,可他是一招落敗的啊!”

  梅長蘇不由吃了一驚,“怎麽可能?就算他的對手是蒙大統領,也無法隻要一招就擊敗他吧?”

  “所以才說出大事了啊!”言豫津頓足道。

  “難道擊敗他的,不是大梁人?”

  “如果是大梁人,我們也不至於這麽著急了。

  那是個北燕人,名字挺怪的,叫百裏奇,前幾輪裝模作樣打得辛苦,眼見明天就是決戰了,今天卻突然發威,看起來他不僅是要贏,而且還要順便震一震剩下的這幾個對手。”

  梅長蘇皺起眉頭:“北燕除了拓跋昊,竟還有這等人物?”

  “此人是練硬功的,形象粗蠻,一身肌肉似鐵。

  尚誌小看他是個蠻人,未免有些拿大,結果一招攻過去,對方閃也不閃就硬受了,再趁著他收勢不及,一掌就摘了他的肩,令他手臂動彈不得,隻得認輸。”蕭景睿雖然也同樣著急,但情緒沒有那麽外露,隻沉著臉,語氣還算比較平穩,“雖說他一招落敗有些冤枉,可那個百裏奇實力超絕並不假。

  那一身橫練功夫若遇到蒙大統領這樣功底紮實、內力深厚之人,也許還討不了什麽便宜,可是……”

  話說到這裏,他似有些不忍明言般停頓了下來,但梅長蘇已經很清楚他接下來的意思。

  霓凰郡主畢竟是女子之身,武學以技為主,以功為輔,對付這種硬功是最吃虧的,萬一不小心失了手,那可就真的是要出大事了。

  “先別慌,”原本就在雪廬裏的謝弼插言道,“按賽製來說,也未必就是絕路。

  就算那個百裏奇闖進前十,文試的決定權還是在皇上手裏的。

  到時排他一個最末不就行了。”

  梅長蘇目光微凝,搖頭道:“可這樣一來,霓凰郡主的意願就得不到保證了。

  本來她看不順眼,隻要全力將那人擊敗就行,如果十個人中間沒有一個她喜歡的,不嫁也可以。

  但如今出現這樣一個很難勝出,又絕對不願意下嫁的高手,縱然他排在最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