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4
  一高手吧……”

  “對啊,你想想看,你的一個護衛,居然能跟大梁第一高手對打……”

  “蒙摯剛才根本未盡全力啦……”

  “是,他剛才的確留有餘力,但就算這樣,他畢竟還是大梁第一高手,飛流能在他手下苦撐這麽多招不敗,也夠讓人驚詫的了。

  我爹是什麽樣人,會相信你是個無名的江湖客才怪。

  再說就算我嘴硬,爹把謝弼叫來,三兩下就能問出實話來!”

  “也對啊,”梅長蘇歪著頭想了半晌,“算了,如果你爹實在追問得緊,你就實招了吧。

  他不過是擔心你把不知底細的人領回了家,問清楚了也就沒什麽了。

  我又不是朝廷欽犯,隱瞞身份不過是怕麻煩,想想也確實不能讓你為了遮掩我,說謊欺騙自己的父親。”

  蕭景睿覺得異常抱歉,很不好意思地道:“蘇兄,實在是對不起了。

  不過我爹為人持重,並不多言,就算他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也不過是心裏有個數,不會跟其他人說的。”

  “這怎麽能怪你?是我近來太放鬆,考慮事情不周全,才讓飛流惹來了麻煩……”梅長蘇剛說到這裏,就看見飛流低下了頭,一臉很惶惑的表情,急忙安慰地輕揉著他的頭,溫言哄道:“不是啦,不是飛流的錯,是那個大叔把你攔下來,你才跟他動手的是不是?”

  飛流點點頭。

  “所以啊,我們飛流一點兒錯都沒有,都是那個大叔不好!”

  蕭景睿又有些冷汗。

  哪有人這樣教小孩的?

  “不過以後呢,我們飛流要出門的時候,就順著路從大門走出去,回來呢,也要順著路從大門走回來,不要再在牆上啊,房簷上跑了。

  這裏的人膽子很小,眼力卻很好,一不小心看見了飛流,會把他們嚇到的……記住了嗎?”

  “記住了。”

  蕭景睿忍不住想,照他這樣的教育方法,就算飛流沒有腦傷,估計也長不大……

  這樣一場風波之後,梅長蘇似乎不甚在意的樣子,帶著飛流回了雪廬,棋琴消遣,仍然一樣輕鬆自在,反倒是蕭景睿東想西想的,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至晚,謝玉果然將蕭景睿和謝弼二人叫進了書房,半個圈子也沒繞,直接就問道:“你們請來的那個蘇先生,到底是什麽身份?”

  蕭景睿與謝弼麵麵相覷,心知父親既然這樣問,多半已起疑心,瞞他不過,何況身為人子,積威之下哪有本事跟當父親的抗爭,隻猶豫了片刻,謝弼先就吐了實情:“蘇兄……真名叫梅長蘇……父親想必是知道的,就是那個天下第一大幫江左盟的當家宗主梅長蘇……”

  謝玉吃了一驚,怔了半晌方道:“難怪連他手下的一個護衛都如此了得……原來是琅琊榜首,江左梅郎……”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

  饒是謝玉清貴世家,侯爵之尊,對於這個名頭,也不能不有所悸動。

  “遙映人間冰雪樣,暗香幽浮曲臨江,遍識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這是九年前北方巨擎“峭龍幫”幫主束擎天初見梅長蘇時所吟的詩句。

  當時公孫家族避禍入江左,束擎天追殺過江。

  江左盟新任宗主梅長蘇親臨江畔相迎,兩人未帶一刀一劍、一兵一卒,於賀嶺之巔密談兩日,下山後束擎天退回北方,公孫氏全族得保,江左盟之名始揚於江湖。

  “江左盟的宗主一向低調,見過他麵的人都不多……你們兩個是怎麽結識他的?”謝玉沉吟了片刻,又問道。

  “是大哥……”謝弼剛囁嚅了幾個字,蕭景睿已經接過話頭,“回稟父親,孩兒去年冬天路過秦嶺,在一間茶舍休息,碰巧隔壁桌就坐著蘇兄,當時他一直看著孩兒手裏拿的一枝寒梅,似乎十分喜歡的樣子,當時孩兒也沒多想什麽,便將此梅贈與了他,就這樣結識了。

  此後孩兒遊曆江湖之時,常常受他照顧。

  蘇兄身體多病,寒醫荀珍老先生為他診治後,吩咐他必須離開江左,不理幫中事務,專心休養才行,所以孩兒就趁機邀請他到金陵來小住了……父親也知道,蘇兄名氣太大,為保清閑,才化名為蘇哲的……”

  “原來是這樣……”謝玉嗯了一聲,點點頭,“這也罷了。

  蘇先生是貴客,你們要好好招待。”

  蕭景睿和謝弼一齊躬身應諾,慢慢退了出去。

  一離開了父親的書房,謝弼便抓著蕭景睿追問,這才知道飛流今天居然與蒙摯交過了手,不由嘖嘖稱奇。

  兩人隨後到雪廬告知梅長蘇父親已知曉他身份的事,這位江左盟宗主也隻是淡淡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國舅公子言豫津打扮得十分濟楚,過府來宣布“蘇兄旅途的勞累應該已經休息好了,所以今天大家出去玩”,將蕭景睿和梅長蘇捉出門去,丟下事務纏身滿目幽怨的謝弼,三個人足足逛了一天。

  因為霓凰郡主擇婿大會已近,京城裏這幾天擠滿了各地趕來的青年才俊們。

  各大酒樓茶肆基本上每天都是客似雲來,熙來攘往,時時上演刀光劍影,拳打腳踢的精彩戲碼,就好象是在為擇婿大會進行自發的首輪淘汰賽般,讓一向愛看熱鬧的言豫津十分過癮,從他回京城那天起就開始四處趕場子看戲。

  在帶著蕭景睿和梅長蘇出門的這一天,他已經可以很權威地向他們介紹哪家酒樓裏最多人去打架,哪個茶坊決鬥水平最高了。

  看了一整天的混戰,也沒見到幾個高手(當然高手們也是不可能自失身份,這個時候出來惹事生非的),言豫津雖然還興致勃勃,但蕭景睿早已膩煩了。

  如果是以前,他多半還會強撐著陪好友盡興,不過今天是跟梅長蘇一起出來的,一見到蘇兄麵露疲色,他立即就否決了言豫津“再到邀月酒樓去玩一趟”的建議。

  “為什麽不去了?邀月那裏很好玩的,前幾天我還在那兒看見一個使流星錘的人跟一個耍雙刀的對打,一錘敲過去沒使好力,結果飛回來砸自己腦門上,當場砸暈,笑死我了……”

  蕭景睿低聲提醒道:“豫津,蘇兄累了。”

  “啊?”言豫津一看梅長蘇有些蒼白的麵容,不由拍了自己一下,“我就是太粗心了,蘇兄是病體,當然跟我們不一樣。

  那就在這兒歇著吧,這兒的菜品也不錯,我點幾個招牌菜蘇兄嚐嚐?”

  “一個時辰前才吃過點心,哪裏吃得下?”梅長蘇靠在椅背上,麵色疲倦,不過精神還好,“略坐坐就各自回家吧,雖然出來逛,也不能很過分,讓景睿回家陪父母吃晚飯比較好。”

  “說的也是,景睿是乖孩子嘛。”言豫津讚同道,“不象我,我爹根本不在乎我放出去後什麽時候回來……”

  他說這話時語調甚是輕鬆,可梅長蘇卻聽出了淡淡的寂寞之意,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蕭景睿因跟他太熟,反不留意,隻顧著招手叫小二過來,命他去雇一乘幹淨的軟轎。

  未幾,轎子抬來,三人在酒樓前分了手,言豫津繼續遊蕩,蕭景睿則陪同梅長蘇一起回到寧國侯府。

  剛到府前邊門落轎,早有家仆看見,翻身進去通報。

  謝弼隨即匆匆迎了出來,一見麵就大聲道:“你們怎麽才回來?有人要見你們,都等了好久啦!”

  對於謝弼的抱怨,蕭景睿的反應是立即問道:“誰要見我們啊?”但梅長蘇卻凝住了腳步,眉宇間閃過一抹猶疑之色,不過那也隻是瞬間閃過,旋即恢複了平靜。

  謝弼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的衣著,急急地道:“都還行,不用更衣了,快跟我進來吧,是皇後娘娘、母親和霓凰郡主要見你們。”

  蕭景睿頓時怔住。

  謝弼口中所說的這三個女人,可以說是目前大梁國中最尊貴、最有權勢的三個女人。

  皇後娘娘自不必說,執掌六宮,母儀天下,蒞陽長公主是天子之妹,寧國侯之妻,霓凰郡主雖位份略低,卻手握十萬南境鐵騎。

  這三個人平時能見上一個就不容易了,更不用說是特別等候在此,一齊會見,可以說以前從未有人得到過如此殊遇。

  “你發什麽呆啊?”謝弼捅了哥哥一下,“要是你不想進去就算了,反正她們主要是想見蘇兄的。”

  “你還說呢,”蕭景睿不高興地瞪著謝弼,“是不是你多嘴把飛流和蒙統領交手的事說了出去,才引得她們動了好奇之心?你忘了蘇兄是來養病,不是來到處應酬的,這一下子風頭出大了,他還能清靜嗎?”

  被這樣一責怪,謝弼也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歉:“確實是我不小心,陪母親待客時,聊著聊著就說了出來,請蘇兄見諒。”

  “哪裏,”梅長蘇語氣淡然地道,“謝二公子替我引見貴人,我還該感激才是。

  說不定等會兒進見時,皇後娘娘還會替譽王殿下賞些寶物給我呢。”

  謝弼聞言心頭一驚,抬眼見梅長蘇唇邊雖掛著一抹微笑,但眸中卻毫無笑意,便知自己的這點小算盤,已被這位聰慧過人的江左盟宗主看破,不由神色尷尬,飛快地轉動腦筋想著該如何解釋。

  蕭景睿由於身份特殊,算是一半的江湖人,成年前,一年隻得半年在京城,成年後更是經常腳蹤在外,從不涉政事。

  但盡管如此,他畢竟仍有侯府公子的身份,朝局大勢還是知道的。

  此時聽梅長蘇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謝弼又是這種表情,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個中緣由,心中登時大怒,上前幾步將梅長蘇擋在身後,向著謝弼大聲道:“你去回稟娘娘和母親,蘇兄身體不適,不能來覲見了。”

  “大哥你幹什麽?”謝弼著急地想要推開他,“你不要再添亂了,正廳上等著的是普通人嗎?是想見就見,想不見就不見的嗎?”

  蕭景睿一咬牙,左掌翻上,握住謝弼的手臂,略一發力,便將他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同時凝視著他的眼睛,語氣極是認真:“我想母親和霓凰郡主隻不過是好奇,真正想要見蘇兄的是皇後娘娘吧?所以我再說一遍,請你回稟娘娘,蘇兄病了,不願駕前失儀,請她見諒。”

  謝弼用力掙動了幾下,卻掙不開蕭景睿手掌的箝製,不由漲紅了臉,又羞又惱。

  他雖然素日“哥哥,哥哥”地叫著,與蕭景睿之間也確實有著深厚真切的兄弟感情,但從骨子裏來說,他並沒有真正把蕭景睿當成一個兄長來尊敬和看待。

  而蕭景睿生性又溫和謙順,自小對兄弟姐妹們都是謙讓有加,從未擺出過當哥哥的架式,平時受一些小欺負也不放在心上,對於有世子身份的謝弼,他更是從來沒有疾言厲色過,今天突然態度這般強硬,當然令謝弼驚訝詫異,十分的不習慣。

  “算了景睿,我就……”梅長蘇上前一步,語氣無奈地剛說了幾個字,就被蕭景睿頭也不回地駁了回去:“不行!這絕對不行!”

  “大哥!!”

  “你在邀請蘇兄來金陵時,心裏究竟做何打算我不管,我隻知道我請他來是休養身體的,外界紛擾一概與他無關。”蕭景睿目光堅定,分毫不讓,“譽王也好,太子也罷,你要選擇什麽樣的立場,你要偏向誰,那是你自己的事,父親都不管你,我更加不管。

  可蘇兄是局外人,就算他手握天下第一大幫,是個可倚重的奇才,你也不能完全不問他的意思,就虛言相邀,玩弄一些小手段來迫他卷入紛爭。

  即便蘇兄隻是個陌生人,你這種作法都有違做人應有的品性,更何況我們這一路相處,好歹也應該有點感情了吧?”

  謝弼從來沒有見過蕭景睿這般言辭凜冽,何況自己又理曲,氣勢自然便低了幾分,囁嚅著辯解道:“隻是見見皇後娘娘而已,又沒有要決定什麽……”

  “隻是見見?”蕭景睿冷笑道,“若不是衝著蘇兄這滿腹的才學和他江左盟宗主的身份,皇後娘娘無緣無故見他做什麽?若是接見時娘娘代譽王招攬示恩,蘇兄該如何反應?娘娘若有超乎尋常的貴重賞賜,你讓蘇兄接還是不接?你未得蘇兄同意,便無端陷他於為難之地,這樣做可還有分毫朋友之義?”

  被他這樣厲言責備,謝弼臉上有些掛不住,滿麵羞慚,額前迸起青筋。

  蕭景睿見他這般形容,又有些心軟,放緩了語調徐徐道:“二弟,家裏一向靠你辛苦打理,我很少幫你的忙,這是我對不住你的地方。

  我也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