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禮堂初遇,再見蕭暮雨
  她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她發現他不認識這個洞察深邃的男人。不,也許她應該說,此番前來澳洲,她看到了一個和生活中完全不一樣的傅寒聲,但她很清楚,她如今看到的傅寒聲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在國內掌管博達的傅寒聲要比如今的他更加膽識過人。

  這個人是她的丈夫,遠比她外公唐奎仁還要精明冒險。

  這天是蕭瀟停留澳洲的最後一天,當晚傅寒聲送蕭瀟回房間,蕭瀟開了門,以為他會跟著一起進去,但他沒有。

  傅寒聲不進去,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他不能保證進去之後,還願不願意再出來。有一種相處叫張弛有度,他懂。

  小不忍則亂大謀。

  “明天華臻陪你一起回國,機場這一路,我就不送你了。”他和周毅在這邊還有事情要處理,再回國最快也要一個星期之後了。

  蕭瀟點頭,這事他之前提過。

  “這幾天跟著我來回跑,有什麽想法嗎?”似是閑談,他掏出煙盒,卻不知想起了什麽,又收了起來。

  蕭瀟倚著房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希望我有什麽想法?”

  他笑:“你不是問我,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嗎?這個問題不太好問答,每個人都有多麵性,時間久了,相處深了,自然也就看清了。”

  在傅寒聲看來,任何交易都是一種冒險,包括他和蕭瀟的婚姻,但不管是盈利還是虧損,於他來說一切未知。

  他這一生,每一次冒險,歸根究底隻因值得。

  蕭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她之前說過的話,隔了這麽久,他竟然還記得。隔了幾秒,蕭瀟道:“聽說,你在美國賺來的第一桶金,是傍富婆賺來的。”

  傅寒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怎麽一種傳聞,他嘴角笑容深了。

  “你信?”他眼睛很黑,不放過蕭瀟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蕭瀟搖頭:“不信。”

  “以前信,現在不信?”他又問,這次聲音是低的。

  蕭瀟坦誠道:“從未相信過。”

  門口,傅寒聲身材挺拔修長,幾乎遮住了走廊大半光線,臉龐逆著光,幾乎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隻知道他的眼神牢牢的鎖視著她,薄唇似是一寸寸向上勾起。

  他在笑,更語出驚人:“其實,我在美國確實傍富婆生活過。”

  “額……”

  蕭瀟皺眉,眸子微微一閃,她迎視傅寒聲,沒有不敢置信,她隻是遲疑了短短一秒,很快就醒過神來,她意識到他是故意說這話誤導她,所以她毫不客氣道:“你說的那富婆是傅姑姑吧?”

  傅寒聲笑出聲,走廊燈光照在傅寒聲的臉上,眉眼清俊異常,那雙眼眸濃如墨色,偏偏他的眼睛裏卻是裝滿了愉悅。

  他的小妻子太聰明,戲弄她是越來越難了。

  “回國後好好照顧自己。”他聲音暗啞,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這不算什麽,10月5日這天晚上,他和蕭瀟麵對麵,他伸出了雙臂,再行一步,便可霸氣的把蕭瀟摟在懷裏,但他沒有,他站在原地,隻是伸出手臂等著……

  這是分別禮。

  蕭瀟上前,雙手環住他的腰,他的手已撫著她的發,把她的頭輕輕按在了胸膛裏,蕭瀟閉眼,她在那一刻聽到了傅寒聲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走廊幽靜,他和她相擁的身影被燈光拉得很長,傅寒聲還是傅寒聲,但內心纏繞經年的藤卻開滿了芬芳馥鬱的鮮花。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擁抱他,因為主動,所以這一刻於他來說便是良辰美景,走廊一陣暖風拂過,不負責任的吹皺一池春水。

  走廊一端,有兩人遠遠看到這一幕,周毅及時把華臻拉到一旁,打算遲些時候再過去。

  華臻靠著牆,表情平靜,呼吸卻有些亂:“老板是認真的?”

  周毅聳肩攤手:“你看到了,他已為她癡迷。”

  “癡迷”二字落入華臻耳中,刹那間她的心被什麽東西狠狠的紮了一下。

  10月6日,蕭瀟歸國,長途飛行,幾乎全程都在睡覺,下了飛機,華臻的車之前寄存在機場,所以回去很方便。

  傅寒聲這位女秘書,她有著最精致的妝容,麵容嬌媚,卻因嚴肅慣了,所以就連偶爾微笑,也像是應酬麵具一般。

  蕭瀟上了華臻的車,名車座駕,市值最少也在幾百萬左右。華臻側臉看著蕭瀟,笑著說:“傅先生送的,他對女人一向大方。”

  那一刻,蕭瀟心裏感覺莫名,她覺得華臻這話似乎藏匿著深意。或者,蕭瀟隻是不明白,華臻為什麽要說這句話。

  華臻似是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她瞥了一眼蕭瀟,嚐試補救:“太太,過去先生身邊確實出現過一些女人,不過都是過往雲煙,真正能開花結果的隻有您,我和周毅也看出來了,先生待您是真的好,並非利益做戲。”

  蕭瀟扯唇笑笑,並不作聲,華臻表麵敬她,骨子裏卻盡是堤防和告誡,華臻這人倒是八麵玲瓏,若是同盟,獲利良多;若是敵人,後患無窮。

  華臻在山水居停車,蕭瀟下車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她一眼,華臻站在車身旁,一顰一笑,皆是風情萬種。

  嗯,挺好。

  10月7日,C市,晴。

  陽光穿過傅宅老槐樹,細碎的陽光灑了蕭瀟一身,空氣裏盡是暖洋洋的味道,蕭瀟這才意識到10月已是秋天。

  蕭瀟回國看望溫月華,老太太午後小睡,地方選在了老槐樹下,說是有風,吹在臉上很舒服。

  溫月華睡著了,蕭瀟拿了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便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起書來,老太太養的貓名喚雪兒,不知何時爬在了老太太雙膝上,眼睛滴溜溜的轉,接觸到蕭瀟投射過來的視線,雪兒似是受了驚,哧溜滑下去,逃得無影無蹤。

  蕭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戾氣?

  這天去學校,蕭瀟去得早,晚上七點半,C大將要舉行開學典禮,屆時所有院係學生都將出席,學校領導有意讓出色學生代表上台發言,為新生樹立學習榜樣。

  邢濤給蕭瀟打了一通電話,讓她盡快去一趟辦公室,蕭瀟去了之後,邢濤遞給她一張紙:“上台後照著念。”

  “這是什麽?”蕭瀟拿起那張紙。

  “發言稿。”

  等蕭瀟回到教室,就見一群女生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都在說些什麽,隻知道一個個很是興奮。

  蕭瀟感到新奇,在座位上坐下,問張婧:“她們都在說什麽?”

  “說建築係有一位博士研究生今晚要上台演講,聽說是位美國華裔,最重要的是……”張婧趴在課桌上,笑得合不攏嘴:“聽說還是一個大帥哥,帥哥我倒是見過不少,今晚我倒要看看,他長得究竟有多帥。”

  張婧笑得奸佞,蕭瀟保持沉默,她看著那張發言稿,微微皺眉,這風頭,她實在是不願出。

  2007年10月7日晚,日間熱氣被夜風吹散,C大空氣裏皆是花草樹木香,未及七點半,天已如墨,夜色裝進眼睛裏,蕭瀟步伐明顯慢了下來。

  夜晚,對於蕭瀟來說,一直是她最為模糊的時間段,不管是南京還是C市,她甚少會在夜間出行,若是外出必定路燈明亮,否則她很有可能會迷失在午夜街頭。

  “瀟瀟,走快一些,要遲到了。”道路前方,謝雯回頭看她,謝雯穿著白色棉布長裙,一雙同色帆布鞋,這樣一個女子,落進他人眼裏,勢必會讓人覺得女子溫靜美好。

  10月季節,C市氣溫不熱不涼,性子溫吞吞的,是蕭瀟偏愛的季節,她也曾在這樣的季節裏走過夜路,暮雨牽著她的手,她把喜悅揉進了眉眼裏,把他裝進心裏,任由他一點點的填滿她的心,到最後因為填得太滿,所以隻能驚惶無措的看著他從她的心裏一點點的溢出來。

  於是那些歡喜,再也不能稱之為歡喜,它叫:空歡喜。

  這裏不是南京,是C大校園,空間變了,所以連帶牽著她走路的人也變了。

  是黃宛之。

  “我牽著你,遲到就遲到了吧!”那是一隻女子的手,手指溫軟,聲音低暖。

  林蔭大道上,人人都走得很快,唯有蕭瀟和黃宛之走得很慢,她們走得那麽慢,似是隻為赴一場無關緊要的飯局。

  這路,她們注定走不快,蕭瀟有夜盲症,無疑黃宛之是知道的。

  夜間宿舍熄燈,蕭瀟半夜起床,總是磕磕碰碰,起初黃宛之她們被刺耳聲驚醒,會翻個身,捂耳蒙頭繼續睡,不悅是難免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黃宛之和蕭瀟離開圖書館回宿舍,沿途有幾盞路燈壞了,黃宛之走出很遠,卻見蕭瀟遠遠地落在後麵,她在光線昏暗的環境下視力不是一般的差,幾乎看不清東西,行動起來更是困難的很。

  黃宛之就是在那次發現了蕭瀟的秘密,但她沒說,折返身回去,像沒事人一樣挽著蕭瀟的手臂,埋怨她走路太慢,就那麽一路帶著她回宿舍,再後夜間宿舍,勢必會留著一盞燈。

  張婧和謝雯不明,黃宛之也不是背後亂嚼舌根的人,隻懶懶回應:“都睡在上鋪,夜間起夜,不小心踩空摔下來怎麽辦?”

  想想也是,此事不了了之。

  同宿舍,張婧熱情,謝雯溫善,黃宛之內斂,蕭瀟寡淡。在這裏,不是說四人關係不好,都是成年人,之前各自曆經四年本科舍友摩擦相處,所以在相處問題上,各顯成熟,彼此聊天尤為融洽暢快,也能很快就找到契合點。

  黃宛之也喜歡張婧和謝雯,但對蕭瀟畢竟是不同的。

  十月長假回廣州,忘記是哪天晚上了,黃宛之寫專業文稿的時候,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她回頭,原來是母親,母親拿了一件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已經這麽晚了,要不明天再寫?”母親勸道。

  她笑,把外套穿好後,又抱了抱母親,似是撒嬌:“再寫一小時,我就關電腦睡覺。”

  “還沒問過你,你和舍友關係還好嗎?”身為母親通常會有這樣的擔憂。

  黃宛之點頭:“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