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阿爾布穀的身世
  百裏聞風拒絕了阿爾布穀的提議之後,阿爾布穀便也幾天沒有去完顏阿若的府上,也沒有再提起百裏聞風與百裏行川這兩個純族之人。

  他要做的事情畢竟很多。

  真要想收下什麽人,如果那個人,對他來說,不是很重要,而且還身份有著許多疑點的話,阿爾布穀自然不會對這件事情太過心急。

  作為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阿爾布穀知道,獵人在捕捉獵物的時候,都需要有十足的耐心。

  獵人與獵物之間的博弈,是兩方耐心的博弈。

  一個,牟足了勁,耐心地等待著陷阱當中,那吸引他的東西,會不會出現什麽變化。

  另一個,牟足了勁,等著獵物踏入他設置的陷阱。

  獵物先沒有了耐心,就會落入陷阱。

  而如果獵人先沒有了耐心,他最後也隻能空手而歸。

  所以,阿爾布穀也沒有一直盯著百裏聞風那邊。

  倒是最近幾日,他老是聽屬下講起

  完顏阿若那個蠢東西的酒樓,做出來的飯菜都特別好吃。

  阿爾布穀知道那酒樓背後的皰師是誰。

  原本不怎麽在意的。

  聽得多了之後,也隻是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笑笑。

  猶如看小孩兒雜耍。

  幾天之後,京師的人都先後知道了察哈爾禿禿把鐵木長瀚帶回來了的消息。

  賀臨淵在書房當中,跟阿爾布穀談起的時候,也隻是提了一句。

  賀臨淵玲瓏心思,阿爾布穀知道他提那一嘴是在打什麽主意。

  ——當初他原本就是怕臨堯城那邊形勢太過複雜,怕真的有膽大包天不知死活地在臨堯城搗亂,來截他們亦赫家的胡。

  所以才派了賀臨淵過去。

  反正平洲,他們亦赫家的人是一定要拿到。

  而等平洲到了手,他們自會派人過去。

  而在趙端走,以及他們的人過去接管平洲,的這一段時間之內,派賀臨淵過去守著,並且讓他提前調查清楚臨堯城發生的那一大攤子的事情,正好不過。

  賀臨淵剛查出了一點兒眉目,就被阿爾布穀叫了回來……

  這著實讓賀臨淵有些奇怪。

  不過他是個幕僚。

  幕僚,是主人的智囊。

  阿爾布穀在將賀臨淵叫回來之後,並沒有對他多說什麽。

  賀臨淵心中覺得納悶,也知道身為一個幕僚,不應該他問的,最好千萬別問。

  不管什麽樣的身份,隻要屈居於人下,萬全的法則,便是少說多做。

  賀臨淵能夠跟在阿爾布穀身邊多年,一直占據著他最得寵幕僚的位置,不是老天爺白白送給他的。

  老天爺白白送給他的,隻有他那張容貌昳麗的臉……

  除此之外,作為主人的智囊,幕僚如果不能猜透主人的心思,隻能證明,這幕僚能力低,是個沒用的。

  賀臨淵他自然不會讓自己承下這樣的名頭。

  因此,他心裏麵再疑惑,也沒有問過阿爾布穀。

  而是在暗中試探阿爾布穀。

  比如說這一次,賀臨淵之所以會提及到鐵木長瀚,就是想來看看阿爾布穀的反應。

  阿爾布穀在賀臨淵一說起鐵木長瀚的時候,便猜到了賀臨淵的打算。

  不過,他也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心思,聽了賀臨淵說了察哈爾禿禿帶著鐵木長瀚回京的消息之後,阿爾布穀點了點頭,道“唔……我知道了,漳州那邊的事情,你無須擔心。”

  依舊是過去那句話。

  賀臨淵瞧著阿爾布穀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怎麽也想不明白

  自家主人那副不把漳州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姿態,是如何來的。

  不過,好在,他終於是確定了一點

  漳州那邊,應該是對他們沒有什麽傷害了。

  …………

  金碧輝煌的宮殿當中,一名身穿石榴紅裙裝的明麗婦人,懶懶地靠在一處榻上。

  兩名秀氣的小宮女,跪在明麗婦人的身旁。

  一名端著一盤水晶葡萄,一名則將葡萄剝了,喂到明麗婦人的嘴裏。

  在這座宮殿當中,還出現了一名與宮殿的氛圍,格格不入的黑衣人。

  黑衣人恭敬地跪在明麗婦人麵前,向她匯報著什麽。

  明麗婦人聽了之後,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隻懶懶地揮了揮手,對黑衣人道“唔……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

  黑衣人應了一聲“是”,之後,便離開了宮殿。

  黑衣人的到來,以及離開,並沒能引起明麗婦人生出什麽情感波動。

  反正鐵木長瀚那邊也處理好了事情,不會牽扯到她的另一條狗。

  ——如今,亦赫家那條狗,還是有點兒作用的。

  對於手底下的兩方勢力,亦赫家如今是替她在收京師的勢力。

  鐵木長瀚則是在京師之外,替她斂錢財。

  如今她的孩兒才十四歲,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唔……當然了,如果時機不允許的話,她什麽時候動手都可以。

  反正,這亡朝的皇位,到了最後,必須得是她兒子的。

  畢竟,從十六歲,到如今的三十六歲,她足足謀劃了二十年……

  相較於鐵木家找到那個孽種的消息,手底下的人這點兒事,自然是掀不起貴妃多少內心的波動。

  當然了,這時候靠在榻上吃葡萄的貴妃,不知道還有另一支消息,在騎馬趕來的路上。

  貴妃在聽到那一個消息時,便不動聲色地叫來了手底下的人,去叫鐵木長瀚來見她一麵。

  等到鐵木長瀚處理完了朝堂上的事情,趕來見貴妃的時候,得到了貴妃狠狠一巴掌。

  長長的指甲,劃過了鐵木長瀚的臉,鐵木長瀚一雙眼珠子陰晴不定地轉動,看上去甚為可怖……

  而這時候,貴妃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

  賀臨淵離開之後,伊勒德來到了阿爾布穀的書房。

  阿爾布穀見到伊勒德,有些意外,問“父親,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有睡覺?”

  伊勒德心事重重,也沒有在阿爾布穀麵前多加掩藏。

  聽了阿爾布穀的話之後,歎了一口氣,隨後說道“我睡不著。”

  阿爾布穀便看向伊勒德。

  伊勒德瞧著自家兒子那一雙鎮靜的眸子,一時間,千般言語萬般情感堵在心中。

  最後,他還是長歎了一口氣,道“阿布,我知道,父親不應該對你說這些話……”

  然而,伊勒德剛說了這一句,就被阿爾布穀打斷“父親既然知道不應該說,那便不要說了。”510文學

  伊勒德被阿爾布穀打斷,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皺著眉頭,歎了一口氣,對阿爾布穀道“罷了,這本就是你應得的,我不應該阻止你。”

  說完這句話,伊勒德有些厭惡地閉上了眼睛。

  阿爾布穀不為所動,聲音平靜道“父親,天晚了,您回去休息吧。”

  這一次,伊勒德沒有在說什麽。

  直接就從阿爾布穀的房間離開了。

  ——二十八年前,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

  如今,他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走上一條不歸路……

  若是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應該讓茗煙生孩子。

  不生這個孩子,茗煙就不會死。

  他們整個亦赫家,也不會陷入瘋魔……

  伊勒德回眸看了一眼阿爾布穀所在的地方,眼中流轉著一抹複雜,以及一絲悔意……

  待在房間當中的阿爾布穀麵色也不是特別的好看。

  不過,他也知道,伊勒德之所以會阻止他,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

  阿爾布穀咧著嘴笑了笑,,心裏麵不無奚落地想

  生活還真是可笑。

  不管年輕時候,多麽野心勃勃的男人,有一天,也會喪失了所有的鬥誌,隻求一隅苟安。

  當年他父親,娶他母親的時候,能夠說沒有帶上男人的野心?

  畢竟,那是皇女啊……

  完顏皇後讓母家的人,把皇女送到越遠的地方越好。

  然而,完顏家的人終歸是心軟。

  ——也不敢真的對皇家的血脈不敬。

  完顏家的人,原本就是因為女兒家長得好,出的女兒,不是皇後就是貴妃。

  他們整個家族,也都是重男輕女。

  男兒養出來,便少了些男子殺伐果斷的氣魄。

  當時完顏家的家主,看到這樣一個奶娃娃,又是自家的血脈,自然是不忍心將人送到看不著的地方,讓她吃苦。

  如果不是當今皇上,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她們完顏家視若珍寶的女孩兒,哪裏需要受這樣的罪?

  當然了,皇後娘娘的話,他們也不能不聽。

  因而,那時候的完顏家,便將女嬰偷偷交給了亦赫家來撫養。

  並且還是記在了一個地位不起眼的下人名下。

  這樣不起眼的人,才能夠藏住女嬰的身份。

  而且那時候,完顏家和亦赫家的來往並不密切。

  就算是後來的貴妃娘娘,在殺了完顏家的人之後,派出了人去找大皇女的下落。

  也沒有想到,當年的大皇女,被完顏家的人藏在了亦赫家。

  完顏家的人,與亦赫家的人,明麵上雖然沒有聯係,暗地裏,完顏家的家主,與亦赫家的家主,兩人是過命的交情。

  完顏家的人,與完顏太後想的不同。

  雖然自家女兒不懂事,將真龍血脈給換了出來,但是,若是從此之後,皇帝再也沒有生出來兒子,豈不是皇帝百年之後,這江山就要交到一個血脈駁雜的人手裏?

  這樣的事情,完顏家的人自然不能夠眼睜睜地瞧著發生。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完顏家的家主,就把大皇女的身份告知了亦赫家的家主。

  將大皇女留在亦赫家,其實也是默許了亦赫家的人,從中挑出一名子弟,成為大皇女的丈夫。

  兩家有了共同的利益,這才有了相互守口如瓶的長久保證。

  後來完顏家的人被人算計著離京,全部死在了戰場……

  亦赫家的人,不僅沒有歇掉推真正的皇室血脈回歸的心思,反而決心更加堅定。

  ——任誰見到一個假貨,在那兒耍威風,正版心裏麵都會覺得膈應。

  再加上,完顏家的人死了,亦赫家的人,便還背負上了完顏家的一份冤屈。

  不管怎樣,他們都沒有退路。

  至於阿爾布穀……

  皇帝搶了他母親的位置,貴妃算計害死了他的外祖母,以及外祖家的人。

  這樣的仇恨,就算是他對皇位沒有想法,也必須得讓那兩個賤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就更別提——阿爾布穀對於那個至尊之位,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想法的……

  畢竟,如今這世道,放眼這天地間,除了他阿爾布穀,還有誰,比他更有那個資格,坐上去呢?

  ——至於當初阿爾布穀出生時天有異象,不過是這麽多年,他們這些長輩編出來的。

  為的,是確定阿爾布穀在亦赫家的地位。

  阿爾布穀踏著月色,身邊帶著一個經常跟著的侍衛,悄悄來到了完顏阿若的府上。

  如今,完顏家,他的母家,就隻剩下完顏阿若這一支獨苗苗了。

  阿爾布穀沉默地站在完顏阿若府邸門前。

  夜色微涼,完顏阿若的府邸門前,掛著兩顆橘紅的燈籠。

  隱匿在房頂,守著完顏阿若安危的人,認識阿爾布穀,因而,便沒有下來。

  ——皇帝之後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否則的話,完顏太後、完顏皇後、完顏家的人先後死了,皇帝也不會問都不問一下。

  後來,完顏阿若被他從邊關帶了回來,皇帝一點兒欣喜也沒有,反而對這樣一個懦弱家族裏僅剩的孩子,表現出劃清界限的不喜。

  完顏家當初畢竟是皇後、太後的母家,完顏阿若按道理來講,還應該喊皇帝一聲姑父,亦或是舅舅。

  再怎麽來講,但凡皇帝念著一點兒完顏家的情誼,都會對完顏家這僅剩的外甥,疼愛有加。

  然而,沒有。

  這才是這麽些年,完顏阿若在京師,極其低調,基本上沒有什麽存在感。

  隻在他的手底下當一個正五品左司郎中的原因。

  阿爾布穀一直想讓完顏阿若有一個後代。

  或者更準確點來說,是有很多很多的後代。

  所以,當初完顏阿若被阿爾布穀嚇得,十分沒出息地以想要給家族留一個後代為借口饒命。

  阿爾布穀明明不會對完顏阿若動手,哪怕完顏阿若是個飯桶,阿爾布穀也不會扔下他。

  然而,那時候,阿爾布穀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由著完顏阿若去成婚。

  至於完顏阿若找的那個幹淨女子,其實無所謂。

  等到他大業成了之後,會給完顏阿若賜婚,會讓他娶京師與他門當戶對的遊牧貴女。

  而在他大業未成的時候,阿若多生一些孩子,總歸是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