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處理傷口
  百裏行川在一邊看著,雖然他也相信小弟的能力。

  不過那人的傷口,看著著實可怖。

  因此,他見了小弟就要過去,內心當中也是不由得緊了一下。

  不過,即使是百裏行川內心當中再怎麽不放心,他也知道

  如今這地兒,沒有他百裏行川說話的權力。

  他在阿爾布古的眼中,或者是更多京師遊牧貴族的眼中,不過是一個卑賤的純族之人。

  完顏阿若把百裏行川當自己人。

  所以對百裏行川處處禮遇。

  但其餘的人,對百裏行川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他們沒有嗬斥傷害百裏行川,就算好的了。

  又哪裏會聽百裏行川說的話呢?

  哪怕是百裏行川在他們麵前求饒。

  那求饒的話,在這些人耳中聽來,也是難聽至極。

  他們高高在上的貴族,想要被卑賤的純族之人幹點兒什麽,那些卑賤之人,受著就是了。

  向他們求饒,那不是在掃他們的興致嗎?

  嘖,這幫純族之人,連他們享樂都不能夠讓他們盡興,還真是沒用啊……

  所以說,對於求饒掃興的純族之人,遊牧貴族隻會新生不喜。

  而不會心生憐惜。

  百裏行川一直都對於這一點看得十分清楚。

  所以,哪怕是完顏阿若對百裏行川再禮遇。

  百裏行川對完顏阿若內心當中,也沒有絲毫地感激。

  所說所做,不過是為了討完顏阿若歡心,在他和小弟,還沒有在京師站穩腳跟的時候,好從完顏阿若那兒多得一點兒庇護。

  ——完顏阿若跟百裏行川,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地位不對等。

  情感啊啥的,自然也就不對等。

  一個人對雞羊好,雞羊是不會心懷感激的。

  因為那個人,隨時都可以把雞羊宰殺掉。

  而在這時候,像百裏行川他們這樣毫無背景的純族之人,就是遊牧貴族隨意宰割的雞羊……

  …………

  此刻,看著小弟一步一步走向那傷口可怖之人,百裏行川內心當中極力想要阻止。

  可惜,他知道,在完顏阿若與阿爾布古麵前,他百裏行川,一個普通的卑賤的純族之人,沒有資格讓小弟停下腳步。

  眼睜睜隻能看著小弟背影的百裏行川,握緊了拳頭。

  在這個昏暗的房間內,百裏行川忽然就想起了三年前的一個黃昏。

  他和小弟自河邊歸來。

  當時他們剛填飽了肚子,洗了一個舒舒服服的澡,身上都是幹幹淨淨的。

  他們還在河灘邊曬了一下午的太陽。

  身子是暖暖的。

  天邊火紅的雲霞,太陽光灑下的最後金光,讓百裏行川無端想到了在老家剛割完稻穀,在河邊洗完澡,渾身清爽,一家人背著農具,走在淺灘邊的日子。

  他壓下內心當中的傷痛,覺得他和小弟的日子,短暫地有了盼頭。

  然而,他和小弟剛回到破廟,便迎麵碰到了前來搶占他們破廟的大狗子與二狗子。

  那時候,麵對咄咄逼人的二狗子,百裏行川內心當中,極為氣憤。

  然而,那時候,他長得瘦弱,沒有多少力氣,小弟年紀也小,他和小弟兩個人,根本打不過對麵兩個結實的少年。

  那時候,百裏行川他內心當中,縱有萬般不甘,卻還是準備拉著小弟走人。

  ——他和小弟不能就這麽與人起衝突,隨後被人打死。

  …………

  所幸,那時候大狗子受了傷,又被小弟發現。

  百裏行川他們兩個人,才沒有丟掉他們大哥好不容易找來的棲身之地。

  後來,他們的日子越來越好過。

  百裏行川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無力的感覺。

  無力,以及無能。

  他再一次因為自己的弱小,而在內心當中產生出了一種十分嗜血的狠意。

  九歲百裏聞風的背影,與六歲百裏聞風的身影重疊。

  百裏行川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在他的心底裏麵,陡然冒出來一個聲音,在不斷地說著

  “為什麽?為什麽你這麽弱?”

  “你就是個廢物,你連自己的親人都守護不了!”

  “你還要在你小弟背後躲多久?變強大一點兒啊!”

  …………

  完顏阿若剛擔心完百裏聞風。

  一轉眼,就看到了百裏行川,閉著眼睛,皺著眉頭,慘白著一張臉。

  完顏阿若有些擔心走到百裏行川身邊,問“行川,你怎麽了?”

  百裏行川睜開眼,費力地擠出一抹淡笑,對完顏阿若道“無事。”

  百裏行川都這副樣子了,他說無事,完顏阿若自然是不信的。

  他也知道,百裏行川肯定是在擔心百裏聞風。

  不過,這時候他也不好說啥。

  雖然那傷看著可怖。

  但赫十三是大人的人,他總不會突然跳起來傷人。

  況且,大人來這邊之前,也沒做什麽特別的防備,所以,那傷應該是不至於感染其他人的。

  況且,他還在這兒呢。

  若是赫十三那傷有可能會感染其他的人,大人肯定不會帶他過來。

  ——再說了,就算大人真對行川和小弟不喜,也不會用這樣複雜的法子對付他倆。

  因為,在大人的眼中,純族之人不配阿爾布古這樣大費周章。

  若是大人看一些個純族之人不順眼了,直接殺了就是。

  完顏阿若之前在阿爾布古麵前一直說百裏行川他們的好話,在涉及百裏行川他們的事情之時,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讓阿爾布古厭惡了他們。

  然後阿爾布古直接下令,讓人把他們給殺了。

  阿爾布古對完顏阿若寬容。

  但是對於其他的人,可算不上什麽仁善。

  難道,完顏阿若還要為了其他的人,跟阿爾布古鬧難看,讓阿爾布古難堪不成?

  ——完顏阿若剛開始見到赫十三的時候,因著赫十三的那傷口可怖。

  完顏阿若他下意識地就會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過,如今,都待了好一會兒了。

  小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一點兒也沒有怕。

  阿爾布古他也大大方方地讓百裏聞風過過去看。

  完顏阿若這會兒自然不會懷疑阿爾布古是對行川和小弟有什麽壞心思,想害他們。

  他擔心百裏聞風,也不過是因為,百裏聞風不過是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初生牛犢不怕虎。

  但,赫十三那傷口實在是可怖。燃文

  他一個成年人在一邊看著,都覺得慎得慌。

  指不定小弟一過去,湊近了看,就嚇得哇哇哇哭了出來呢?

  行川如今臉色不好,完顏阿若也隻當百裏行川是跟他一樣擔心小弟。

  完顏阿若他知道小弟過去,大概是沒有危險的。

  因而,行川跟他說“無事”的時候,完顏阿若便也點點頭,拍了拍百裏行川的肩膀,沉穩道“嗯,無事。”

  百裏行川低下了頭,收斂了他臉上的神色。

  完顏阿若不當一回事,又拍了拍百裏行川的肩膀。

  這小小的一點兒動靜,阿爾布古自然是注意到了。

  不過,他麵上沒有什麽表情。

  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轉而,又看向了走近了赫十三的百裏聞風。

  百裏聞風手裏握著兩把小刀。

  他之所以會讓下人給他準備兩把小刀,是因為,這赫十三到底是中了毒。

  而他這傷口,之所以看上去如此的可怖,也都是毒素所引起的潰爛。

  雖然說,這人在床上應該是躺了許久,在他身邊伺候的人,也都沒有出什麽事。

  但,百裏聞風他前世就是一個外科手術大夫,對於這些衛生啊,防護感染啊啥的,尤為注意。

  如果他隻要了一把小刀的話,從傷口上挖下來的肉,說不定就要沾到小瓷瓶口。

  到時候免不了就要沾到他的手上。

  而他之所以用兩把小刀。

  一個是,他從傷口上采集到的樣品,大小容易控製。

  另一個則是,有一個堅硬的東西在一旁固定,赫十三也能少許多痛苦。

  就像在百裏聞風前世的那個世界,人們吃牛排的時候,會用到刀和叉子。

  有叉子固定牛排,刀切的時候,就會容易很多。

  現如今,百裏聞風用兩把小刀,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沒道理讓人家痛的時候,還保持不動。

  甚至還按照百裏聞風的吩咐,往這邊或者是那邊移動一下下……

  這樣也太殘忍了。

  百裏聞風作為一個為病人著想的好醫生,總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盡量減少病人的痛苦……

  …………

  京師的一座府邸。

  幾個男人聚集在一起。

  有老有少。

  坐在上首的,是一個頭發花白,上了年紀的老者。

  在他的身邊,還坐了幾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以及幾個年輕的兒郎。

  在花白頭發老者的旁邊,有一個茶幾。

  茶幾上麵擺著一張信紙。

  信紙上的內容,在方才的時候,便已經被大堂裏的人一一看過。

  所以,如今大堂當中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信紙上的內容。

  有幾個年輕的兒郎,這會兒臉上還是一片赤紅,“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顯然是剛剛脾氣不好,發了一通火。

  ——當然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年輕人是沒有對長輩發火的資格的。

  因而,讓他們的發火的,也隻有他們正在討論的事情。

  或許是他們的哪個對家,做了啥讓他們覺得十分生氣的事情。

  而如今,老者旁邊的茶幾上,擺著一張信紙……

  所以,估計,這幾個年輕人,生氣的原因,跟這信紙有關。

  ——幾個年輕人之所以會這麽氣憤,也確實是跟這信紙上寫的內容有關。

  他們幾個,都是最後看信的。

  在他們前麵的長輩,看了之後,都隻是有些震驚。

  有的極為震驚地說了一個“這……”之後便沒有了下文。

  有的臉上有了怒容。

  不過人家也是說了一聲“這……”之後,看了一眼周圍人,再看了一眼上首古井無波的老祖宗,於是,講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

  倒是幾個年輕人,他們看了信之後,便怒從心頭起,忍不住狠狠一拍手邊的扶手,道“真是欺人太甚!”

  “他們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我要去金鑾殿上找皇上告狀!”

  …………

  幾個年輕人紛紛說道。

  麵上語氣裏是怎麽也掩飾不了的怒意。

  等到幾個年輕人渣渣呼呼了好一會兒。

  坐在上首的老者才一拍茶幾。

  他也沒有說什麽。

  那幾個大堂當中的年輕人,卻是自動地噤了聲。

  等到幾人徹底安靜了下來,老者才看向大堂當中的眾人,問道“你們幾個,怎麽看?”

  當然,他主要看的,是自己的幾個兒子。

  其中一個穿著紫色衣裳,年約四十的男人出聲道“父親,兒子看來,這一次實屬他們赤烏家過分。

  我們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們。”

  另一個身材比較肥胖,年紀也是四十多的男人緩緩開口“不錯。

  父親,孩兒也覺得,他們這一次做得實屬過分。

  不過,孩兒覺得,咱們乞顏家的人,要報複他們赤烏家,這是必須的。

  問題是

  咱們應該怎麽報複,才能既解了心頭之恨,又把咱們乞顏家摘幹淨呢?”

  身材肥胖的男人說話說得很慢,但是,不難看出來,他說的慢條斯理,條理清晰,並沒有因為憤怒,就喪失了理智。

  肥胖男人說完之後,一個身穿紅色衣裳,年紀比紫色衣裳男人,以及身材肥胖男人,都要大的男人點頭讚同“四弟說得沒有錯。

  雖然赤烏家的人可惡。

  但是,給我們送這封信的人,背後的心思,也不得不防啊。

  平洲的事情,我們乞顏家的人先動的手,這件事情,本就不占著大義。

  鬧到皇上跟前去,皇上也隻會各打五十大板。

  但……如果我們再去滅了臨堯城赤烏家滿門……

  到時候,我們乞顏家和赤烏家,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而等到我們乞顏家和赤烏家的人爭鬥不休。

  送這封信的背後之人,再把我們兩家的事情,捅到皇帝的麵前去。

  恐怕,我們乞顏家,和赤烏家,兩家都會受到極重的懲罰。”

  乞顏家與赤烏家,是宿敵。

  明爭暗鬥了許多年。

  相互的爭鬥摩擦一直有。

  但這一次,他們做得太過了。

  ——做得太過也就算了。

  主要的是,他們讓他們兩家之外的人,拿到了把柄。

  ——乞顏家的人殺了赤烏家的小輩。

  赤烏家的人,滅了乞顏家一個分支的滿門。

  這樣的事情,若是鬧到了外麵,鬧得京師當中的遊牧貴族皆知,對他們兩家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