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相認(六)
  ……他們乞顏家的人,沒有動這個心思,可是,他們亦赫家的人,竟然滅了他們乞顏家一個旁支的門?

  ——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年輕氣盛的青年缺然是不能忍的。

  老者臉上卻是古井無波。

  在場的一些中年人,有的臉上浮現了怒色,有的臉上卻是沒有太多的表情。

  青年的話完之後,臉上浮現怒色的人,也附和了起來“是啊是啊。”

  “那亦赫家確實就是過分了。”

  而那些麵色較為緩和的人,則是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堂上的老者“父親,您怎麽看?”

  一名穿著紫色衣裳,生著濃密的毛發,年約四十歲的男人,像老者問道。

  於是,大廳裏坐著的許多人,便都把目光投向了堂上的老者。

  …………

  “公子,你找我。”

  一間頗為雅致的房間內,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正在看書。

  一個穿著水藍色衣裳,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走到年輕俊美的男人身邊之後,開口的,便是這一句話。

  年輕俊美的男人合上了書,看了一眼進來的男人,臉上掛著一絲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笑意。

  “你來了,喏,看看這個。”

  俊美男人一邊著,一邊從桌上抽出了一張信紙,遞給了身著水藍色衣裳的男人。

  男人了一聲“好”,便接過了信來看。

  不一會兒之後,男人臉上露出了訝然的表情“這……平洲乞顏家的一支,居然被滅了門?”

  “是啊。”

  俊美男饒語氣有些散漫。

  水藍色衣裳的男人看了俊美男人一眼,看到他仰著脖子,嘴角微勾,似乎是在笑。

  但那雙散著星星碎碎笑意的眼睛裏,卻蘊藏著一絲讓人難以察覺到的狠意。

  ——賀臨淵絲毫不懷疑,那絲狠意,還是阿爾布穀在自己麵前,才流露出來的。

  果然,男饒下一句,便是對他“竟然有人,動了我的糕點,臨淵,你好不好笑?”

  賀臨淵沒有回答阿爾布穀的“好笑不好笑”,他隻是像尋常一樣,阿爾布穀問他什麽,若是他不好回答了,便笑一下,繼而另起一個話題“那麽,公子可知道那個人是誰?”

  “啊,這個不知道。所以,才覺得有意思啊。”

  阿爾布穀看向了賀臨淵,這下,男人眼中的狠意沒有了,隻有像是要從眼中溢出來的笑。

  ——阿爾布穀生了一副好皮相。

  特別是他笑起來的時候,更是容易讓人神情恍惚。

  賀臨淵歎了口氣,顯然是沒有被阿爾布穀這樣一副皮相迷惑。

  他抓著信紙,道“如今完顏大人就要帶趙端回來了。

  從趙端出事……或者胡慶豐辭官,平洲發生的一係列事情當中,牽扯進去的有胡家、趙家、舒爾都氏、秦家、秦家算計的那六個遊牧貴族。

  那六個遊牧貴族當中,唯有察哈爾家和赤烏家,與京師本家的往來比較密牽

  胡家和趙家,他們兩家,應該不會有這樣的膽子,滅掉一個遊牧貴族的門。

  秦家也沒有那樣的膽子,可以直接忽略。

  所以,如今就隻剩下舒爾都氏,以及剩下的五個遊牧貴族。

  如果是舒爾都氏的話,他們動手的原因,也很簡單——

  ——對公子你懷恨在心。

  趙端如今既然已經被皇帝下旨召入京師,且主家(指亦赫家,賀臨淵奉阿爾布穀為主)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京師當中的貴族,無人不曉。

  皇帝派了完顏大人去到臨堯城,押回趙端。

  京師當中的明眼人,應該都知道

  皇帝是要把平洲送給公子的吧?

  舒爾都氏之前在朝中吃了主家的虧,趙端昔日裏,也是他們庇護的人。

  如今那趙端出了事,平洲又眼瞧著要落入公子的手中,所以,他們會在暗地裏使一些壞,也不定。”

  阿爾布穀點零頭,道“唔,很有可能啊。

  你再。”

  ——京師當中有許多的貴族,地位都是差不多的。

  除了鐵木家的地位一騎絕塵,高出其他家族的地位很多之外,其他大部分的家族,地位都是差不多的。

  在以前,亦赫家,跟舒爾都家,跟乞顏家,赤烏家,都是差不多的家族。

  即使是在這一段時間,亦赫家乍然得了皇帝的喜愛,皇帝給了他們不少的恩賜。

  但在其他家族的眼中,他們並沒有覺得,亦赫家得到了皇帝的偏愛,地位就要比他們高出不少。

  大家依舊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你河水泛濫了,我井水先不跟你一般見識。

  待到變了,太陽光把你河床都曬裂開了,咱再來跟你算以前的賬……

  亦赫家的人,因為趙賭事情,得罪了舒爾都家。

  舒爾都家打的什麽主意,亦赫家心裏麵清楚得很。

  隻不過,對於舒爾都家的想法,亦赫家的人卻是嗤之以鼻

  舒爾都氏的人要算賬,那也得等到真的變啊……

  ……但是,可能嗎?

  他亦赫家的人,如今雖然也是清楚,在其他的家族當中,他們從皇帝那兒得到的一點兒好處,其實是不足掛齒的……

  ……遊牧貴族昔日裏在草原的時候,便從來都不是一言堂。

  他們有首領,其餘家族的大家長,也是有著話的權力。

  即使是到了如今,也依舊如此。

  皇帝是首領,其餘家族的族長,是昔日草原上的大家長。

  ——而與之前相比,有一些不同的是

  在草原上的時候,他們的首領,是能者居之。

  若是首領比較弱,他的兄弟,叔伯,甚至是其他的大家長,都可以取而代之。

  但如今到了中原之後,中原的土地太大了。

  一個家族根本就管不過來。

  所以草原上的各大家族,便聯合了起來,一起管理。

  他們每一個家族,每日裏要管的地方,都比昔日裏在草原上,他們占據的地方都要多。

  自然是沒有什麽心思,再管皇帝,要多的權力,來累著自己。

  ——當然了,在剛開始的時候,也確實是有饒胃口,有點兒大的。

  但奈何那個時候,阿爾甘家,與鐵木家,他們兩家的大家長,都不是什麽吃素的。

  那時候,他們兩家是整個部落當中,話分量最重的兩個家族。

  相當於大家長當中的大家長了。

  有他們兩家的大家長在上麵壓著,其餘家族的人,就算是有心想多要,那也怕得罪了阿爾甘家的人,以及鐵木家的人。

  ——還有一個就是,那個時候,其實大家對於能夠來到中原,並且擁有了那麽多的東西,內心裏麵都挺滿意的。

  若是真有家族,不知好歹地想要許許多多的東西,會被其他家族的人,認為他們貪得無厭,是壞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在整個族群當中,就會頂著白眼不好生活……

  而且,遊牧民族建朝之後,阿爾甘家和鐵木家之後,好幾代的人,都不是什麽草包。

  把其他的遊牧貴族壓得死死的。

  久而久之,遊牧貴族們,便也沒有了那樣的想法。

  ——當然了,雖然其他的遊牧貴族,他們沒有那取而代之不安分的心思。

  可是人家在朝中的地位,那是百年來,別人輕易動不得的。

  ——就像如今,雖然他們亦赫家是得了諸多好處,但是,在其他家族的眼中,他們在朝中,話的分量,依舊是一樣的。

  而且,至今為止,亦赫家除了對舒爾都氏的人出手了之外,對於其他的家族,他們都是沒有動手的。

  他們在朝中排擠掉的勢力,也大多是純族之人——

  ——當然了,所謂純族之人,也不過是明麵上的。

  如今朝中大半純族官員,他們背後的靠山,都是鐵木家。

  所以,亦赫家的人,雖然明麵上,趕走的是純族官員,搶占的純族官員的勢力,但其實,他們是在削弱鐵木家。

  ——而對於朝中的純族官員,有一些家族是極其討厭的。

  因為,按照之前的分法,原本朝中的權勢,全部都是他們遊牧貴族了算。

  但朝中出現了純族官員之後,他們便能夠對他們提出來的看法,指手畫腳。

  雖然那些饒權勢不大,但是在關鍵時候,戳穿他們一些比較無知的看法,還是讓他們十分難堪的。

  ——原本大家的文化,都是一樣的。

  一個遊牧貴族看到這中原,到處都是水稻、麥田,也不種草的。

  對於他們這些祖祖輩輩在草原上生活了許久的人,那自然是十分不喜歡的。

  於是,這個遊牧貴族官員提出

  要不咱們還是讓那些百姓,都別種糧食了,改種草吧?

  道種草的好處,這位遊牧貴族官員侃侃而談。

  思念家鄉的其他遊牧貴族,紛紛表示讚同。

  在朝堂當中請皇帝下旨。

  ——原本,這是挺好的。

  結果,偏偏有一個純族官員站出來,問他們“不種糧食,你們吃什麽?”

  那純族官員語氣之吃驚,倒好像他們吃的是什麽,就要種什麽——他們種的是草,他們就要去吃草一樣。

  對於這樣無知的問題,其餘的遊牧貴族官員,都不太想回答。

  隻有那位最初提出這個想法的官員,臉上有些不愉快地回答他“自然是吃糧食了。怎麽,難道我們不吃糧食,還去吃草?”

  “但是……你們沒有種糧食啊……”

  純族官員有些疑惑。

  有遊牧貴族官員聽了這純族官員這樣的蠢問題,一個沒忍住,就高聲對他問了“難道我們沒有種糧食,就不能吃糧食嗎?”

  純族官員似乎還是有一些沒有聽懂。

  ——這幫遊牧貴族官員,沒有種糧食,卻萬分篤定自己有糧食吃……

  ……莫不是他們草原那邊,上會掉大米麥子下來?

  另外有一些心直口快的遊牧貴族官員,看了純族官員的那樣一副蠢樣子,忍不住告訴他“雖然我們沒有種糧食,但是我們可以去搶啊。

  以前我們在草原上的時候,從來都不自己種糧食,等到沒飯吃的時候,我們就騎著馬,去附近的村莊裏搶一些過來。”

  這……

  純族官員頓了頓。

  又有遊牧貴族官員附和“對啊對啊,所以咱們還是得種草,把馬兒養肥了,不然以後搶糧食的時候,不方便。”

  “對對對,馬兒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能讓它們吃那些割喉嚨的麥子和稻穗。”

  朝中陷入了一陣熱烈的討論。

  從剛開始地討論種草,到後來的諸位遊牧貴族官員,相互吹噓,他們的馬兒,有多能跑。

  他們騎著他們那多麽能跑的馬兒,立下了哪樣一些十分了不得的豐功偉績。

  ——以及懷念他們家鄉的哪一片地兒,草最肥……

  在眾多遊牧官員討論得熱火朝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來了

  “但是……如今整個中原都是你們的了啊,若是讓所有的百姓都不種糧食,而去種草的話,諸位大人……你們上哪兒搶糧食去啊……”

  於是,一瞬間,朝廷當中,便陷入一陣極其詭異的安靜。

  理智回籠的遊牧貴族官員,有些尷尬地結束了之前的討論。

  皇帝也是聽到了那純族官員的話。

  之前他一直沒有話,這會兒,大臣們都沒有話了,他不得已才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問道“諸位卿家,可還有什麽事情要上奏的?”

  ——自然是沒有聊。

  除非這中原出了什麽事情,他們這些遊牧貴族官員,才會在朝堂上一起討論討論。

  更多的時候,他們都是管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有時候他們突發奇想了,也會在朝堂上拿出來討論一二。

  當然了,更多的時候,是被純族官員,指出來,他們的想法……

  ……如果單單隻是自己想一想的話,其實還是可以的……

  而被純族官員戳破那些不切實際想法的遊牧貴族官員,內心當中,其實,還是相當的不美妙的……

  ……本來他們這些遊牧貴族之間,相互討論討論,就算是再怎麽不切實際,吃零虧,他們最終開始能夠反應過來。

  但是,有了純族官員的加入之後,他們還隻是在討論呢,還沒有吃虧呢,就被純族官員,告知了那個想法,最終帶來的後果。

  ——這樣的感覺,讓人十分的不舒服。

  穿越之開局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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