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

  在魏導看著陸元昊與任瑤瑤密謀皇室的時候,也有人聚在一起,在密謀如何對付他。

  不過想要對付魏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過去有很多人都在針對魏君,但是最終都失敗了,這點魏君自己也很遺憾。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遺憾屢次發生,這一次針對魏君的密謀十分隱秘。

  隱秘到就連其中的參與者,都不知道這一次的終極目標——竟然會是魏君。

  大皇子感受著天地環境的變化,感受著身前這個人——或許根本不是人,從祂身上傳來的那種讓他完全失語的偉力,陷入了極度的震驚當中。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接受程度,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直白點說,他都不知道原來強大這個詞可以被拔高到這種程度。。

  眼界禁錮了他的想象力。

  所以直到很久之後,大皇子才回過神來。

  然後他智商在線的問了一句:“魔君絕對沒有這麽強,您為何不主動去殺掉魔君?”

  大皇子不知道魔君有多強。

  但他絕對不相信魔君能夠強大到這種改變世界的程度。

  他的直覺是正確的。

  不過站在他對麵的人隻是淡淡一笑。

  “我之前的力量也沒有複蘇到這種程度,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上一次見到魔君的時候,我還殺不了她。”

  那時候,祂還在被封印狀態。

  隻是遠遠的看了魔君一眼。

  於是,即便在魏君的灌溉之下,魔君的傷勢到現在依舊還沒有徹底痊愈。

  這種強大,其實依舊超脫於大皇子的預期。

  隻是大皇子根本不知道這背後的故事。

  但大皇子現在的大腦也在高速的運轉,消化著此人帶給自己的信息。

  隻是信息量太大,一時間他不能完全理解。

  所以大皇子問了一個聽上去有點傻的問題:“你是人嗎?”

  對方再次笑了笑, 淡淡道:“你現在可以把我當成人。”

  “所以你不是人?”

  對方沉默了片刻, 然後幽幽道:“人類不足以定義我,種族不足以限製我。有些事情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總之,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前輩高人,你眼中的超級高手。”

  大皇子努力的消化這個信息,然後繼續問道:“當時前輩殺不死魔君, 以前輩現在的實力, 想殺死魔君應該問題不大了吧?”

  “的確如此?”

  “那您為何不去殺死魔君?”

  “我要的不是魔君的性命,而且我一旦出手,後果會很恐怖。”

  “能有多恐怖?”

  對方似笑非笑的看了大皇子一眼,語氣有些居高臨下:“恐怖到這個世界都無法承受, 你們應該慶幸, 慶幸他不喜歡混亂無序的狀態,慶幸我不屑去濫殺無辜。否則,天下雖大, 唯我與他而已。”

  大皇子不知道對方口中的這個“他”是誰。

  但他聽出來了,這個他眼中的超級高手,有一個讓他特別忌憚的對手。

  所以才形成了戰略威懾平衡,讓雙方都不能輕易動手。

  推斷出這個邏輯之後,大皇子的內心是鬆了一口氣的。

  因為強大到這種程度,如果他或者大乾對上這樣的敵人,他感覺連絲毫的反抗之力都沒有。

  這樣的對手,是會讓人絕望的。

  哪怕祂是站在自己這邊。

  這依舊不能讓人放心。

  祂有忌憚的對手, 這就很好。

  “前輩希望我對魔君動手, 這能夠幫前輩完成您的謀劃?”

  “也可以這樣說。”

  “我能知道一些細節嗎?”

  “不能,而且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前輩不說怎麽知道我無法相信?”

  “那我如果說我讓你去殺死魔君, 隻是為了把魔君從魏君身邊調開, 你信嗎?”

  大皇子笑了:“前輩開什麽玩笑,魏君雖然光風霽月, 但實力遠不如魔君。”

  對方麵色如常, 並沒有因為大皇子的態度就產生什麽情緒波動。

  有些事情本來就無法解釋。

  而且祂也不需要這些棋子完全了解祂的意圖。

  隻需要按照祂設定好的路線, 按部就班的去走即可。

  天下一盤棋, 祂眼中的對手隻有一人。

  現在祂做的,隻是把對方身邊的那些護衛力量一個一個分割開來。

  最終——屠龍、將軍!

  魔君是第一個。

  但不會是最後一個。

  在祂看來, 魔君也是相對來說好對付的那一個。

  “人皇的傳承遠非隻有你們大乾皇族繼承的這些東西,你們開發的太淺了。萬人坑下, 有人皇遺蛻,還有一樁對你們皇族來說潑天的大造化。非人皇血脈不能進入,你讓皇族的人都去碰碰運氣吧,應該收獲會不錯。”

  大皇子大吃一驚:“還有這種地方?我怎麽不知道?”

  “不用奇怪,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沒有秘密,但對你們來說依舊充滿很多未知。每一個完整的世界都有很多值得探究的奧秘,你們根本沒有走到世界的極限。”

  真要是有人走到極限了,也不用祂來給這個世界升維。

  “提升自己的實力,然後去搞定魔君, 你有問題嗎?”

  大皇子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道:“有。”

  “什麽問題?”

  “搞定魔君是不是有更簡單的辦法?”

  “比如呢?”

  大皇子試探著道:“比如以利誘之, 能夠不和魔君為敵,幹嘛要傷和氣呢?畢竟是魔君啊,我和她又沒仇。”

  這話一點毛病都沒有。

  “所以你準備怎麽以利誘之?”

  “魔君本體是不是一隻貓妖?”

  “你竟然知道?”

  “猜的, 我見過魏君身邊有一隻小貓,而且也登記注冊備案過。”

  這件事是陸謙在監察司的時候親自辦的。

  大皇子的智商不差,畢竟是把狐王玩弄於鼓掌之中的主, 雖然他的反應沒有陸謙快,但是那時距離現在已經很久了,足夠他猜測出來了。

  “如果魔君的本體是一隻貓妖的話,我把妖庭的鼠王給她捉來,是不是能引起她的歡心?”

  大皇子對麵的人影沉默了。

  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久不臨人間,現在的人套路都這麽野的嗎?

  大皇子見對方沒有反應,頓時皺眉道:“前輩認為不行嗎?那我把魚王部落圈養起來送給魔君,能不能換魔君的一條性命?”

  大皇子認為既然魔君本體是一隻貓妖,那貓的種族天性可能不會消失。

  比如貓抓老鼠。

  比如貓喜歡吃魚。

  大皇子感覺自己想的沒毛病。

  但是對方一直用看大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把大皇子看的心虛了。

  “朕說的有哪裏不對嗎?”

  對方幽幽一歎:“本來看你挺正常的,怎麽是個二傻子呢?我現在考慮換一個皇帝了。”

  大皇子:“……”

  危!

  ……

  換皇帝當然不可能換皇帝。

  這輩子都不可能換皇帝。

  祂對整個世界進行改造,還可以說是在旁敲側擊。

  如果對具體的人下手, 那就是真的親自插手戰局了。

  就如同祂說的那樣,親自下場後, 一切後果都很難預料。

  最重要的是祂認為還不到時候。

  總要先把那些擋在魏君身前的人全都移開, 才是真正和魏君王對王的時候。

  現在不是恰當的時機。

  而且大皇子有充足的動機去和魔君站在對立麵, 祂也有其他的後手,所以不擔心魔君。

  相比魔君,祂更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

  對於這個人,祂要親自上陣。

  魔君可以交給大皇子去對付。

  而這個人,無論是交給誰,祂都不認為有用。

  必須要自己親自出馬,才能夠把她從魏君身邊帶走。

  這個人,自然是白傾心。

  白傾心本來正在六扇門伏案辦公。

  別問一個瞎子怎麽辦公?

  仙俠世界,瞎子能讀書寫字看報,一點問題都沒有,不是嗎?

  直到白傾心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她麵色一白,聲音有些微的顫抖。

  “老師?”

  “沒想到你還認我這個老師?這個稱呼倒是讓我有一些慚愧。”

  “老師教導我許多,也讓我成長很多,教化之恩,傾心並沒有忘記。”

  “好徒兒啊,比另外一個孽徒有孝心多了。”

  白傾心聽到這裏,心中殺機一閃。

  但作為她的老師,感知何其敏銳。

  白傾心剛剛產生殺機,祂就感應到了,輕笑道:“你也是個不禁誇的,才剛誇了你一句孝順,你就也想欺師滅祖了。”

  白傾心沉聲道:“老師親自來見我,不怕死嗎?您現在大部分實力依舊被師兄鎮壓,未見得是我的對手。”

  “是嗎?那你怎麽還不出手?”

  白傾心猶豫了一下。

  然後她就明白,自己怕是出不了手了。

  即便出手,恐怕也贏不了。

  因為她如果真的有必勝的把握,剛才就不會猶豫。

  猶豫就會敗北。

  但果斷也很有可能會白給。

  道祖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是很大的。

  畢竟道祖在隱秘之主的記憶當中,縱橫不敗,諸天無敵。

  即便是在她死後,道祖也隻敗過一次,但是那一次擊敗道祖的是天帝,也並不是她。

  道祖固然不是在巔峰狀態,她也一樣。

  這份心理陰影,沒那麽好突破。

  而且白傾心不想死。

  所以,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老師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麽意圖?”

  “請你暫時離開魏君身邊,隨便去哪兒都行。”

  “老師”沒有遮遮掩掩,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你是我的好徒兒,我並不想殺你。這是我和那個孽徒之間的事情,你別插手,讓我們兩個自己解決。”

  “老師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同樣有血海深仇?”白傾心冷笑道。

  道祖是被天帝鎮壓的。

  但隱秘之主也是被道祖殺死的。

  如果不是天帝護持隱秘之主輪回轉世,根本就不會有她。

  隱秘之主和道祖,確實是血海深仇。

  但道祖沒當一回事。

  “我先和孽徒算賬,我贏了,後麵你自然可以找我清算。我輸了,你也省事了。左右你都不虧,何樂而不為呢?”

  “老師,您是不是還認為我是從前那個對您言聽計從的徒兒?”

  “你說對了,我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您錯了。”

  “是嗎?”

  “老師”打了一個響指。

  下一刻,白傾心麵色驟然一變,臉上的神情發生了急劇的變化,連氣質都產生了鮮明的改變。

  之前白傾心的殺意和冷漠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恐懼、畏縮和閃躲。

  她甚至不敢和“老師”對視。

  “老師”輕笑了一下。

  “好徒兒,你的天賦是為師我也為之震驚的,可惜,你現在還掌控不了自己的天賦。你說的不錯,你現在的實力在我之上,但掌控不了的力量,就根本不是力量。

  “你的恐懼人格,為師幫你喚醒了,就當見麵禮。買一送一,為師再幫你喚醒一個絕對理智的機械型人格。”

  “老師”又打了一個響指。

  下一刻,白傾心身上的氣質再變。

  白傾心能感受到自己實力的暴漲。

  但“老師”說的沒錯。

  如果這些力量掌控不了,那麽在摧毀敵人之前,會先摧毀她自己。

  她需要時間來消化剛剛覺醒的兩個人格。

  否則她不僅殺不死自己老師,還會自己先爆炸。

  白傾心的理智人格上線,摒棄了全部的感情,以絕對理智的態度來思考問題,麵對現狀。

  “老師,為什麽要幫我?”

  是的。

  “老師”在幫她。

  隻要她融合這兩個新喚醒的人格,白傾心的實力會再次大踏步增漲。

  這節省了她很多時間。

  “老師送給學生兩份禮物,不值得大驚小怪。”

  “您要把我從魏君身邊支開,您還是要對魏君出手。”

  “這個就更不奇怪了。”

  “上次您輸了,這一次您有把握贏嗎?”

  “老師”笑了:“當然。”

  “能告訴我您的信心是怎麽來的嗎?”

  “因為我自己的親身經曆。”

  白傾心皺了皺眉。

  “徒兒,你知道那個孽徒當年為什麽能擊敗我嗎?”

  白傾心搖頭道:“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死了。”

  “如果我說,你的死背後有他的設計,你相信嗎?”

  “當然不信。”

  “我猜你也不信,但你的死確實幫了他的大忙,你幫他測出了我很多的底牌。被封印的無數年,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到底是怎麽輸的。最終,我想出了原因。”

  白傾心很認真的在傾聽。

  “自古以來,都是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沒有誰可以永遠站在頂峰,即使我可以做到居安思危,未雨綢繆,但是我身邊全都是和我當年一樣的充滿野心、充滿激情和充滿渴望的年輕人,他們把我的長處和短處翻來覆去的去研究和分析,以我為假想敵去思考怎麽擊敗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你說我守天下難不難?”

  白傾心沉默。

  她必須要承認,道祖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自己前進的腳步。

  即便道祖始終縱橫不敗,但祂一直在吞噬進化,尋覓資糧。

  居安思危、未雨綢繆,道祖當的起這些讚譽。

  但祂最終還是被擊敗了。

  因為祂在守天下。

  而天帝,在打天下。

  守護——永遠比破壞更難。

  “雖然我稱他為孽徒,但他確實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教會了我很多,尤其是如何麵對失敗。在過去我和他的對決當中,失敗是他的主旋律。我的很多對手都會被失敗擊垮,他卻能夠不斷的爬起來繼續向前。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我站在巔峰,看著他一路攀爬。我不知道他能夠走到多高,但他卻知道我就站在那裏。我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我每擊敗他一次,他就多了解我一分。

  “同樣的天賦,同樣的才華,同樣的充滿野心。可我站在巔峰,所有的強者都在研究如何對付我,擊敗我的是他,但也不僅僅是他。所以,我輸的不冤,輸的合理,輸的也服氣。”

  說到這裏,道祖並沒有氣餒,反而笑了起來。

  “徒兒,你再看看現在又如何?”

  白傾心渾身一顫。

  道祖哈哈大笑:“現在,站在巔峰的人是他,被所有頂尖強者視為假想敵的是他,要守天下的也是他。攻守易位,好徒兒,我不是自己在戰鬥。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