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工呼吸
  “哎呦!大丫,要出去浪蕩呀。”

  一個穿水紅斜襟上衣,蔥綠粗布長裙的女子,斜倚在東屋的門框上,似笑非笑。

  她是江月的堂姐江珍珍,今年十七歲,尚未出嫁,整天在家裏作妖。

  江月的奶奶江老太生了一堆孩子,夭折的不算,存活下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江月的爹在兄弟中排行老二,上有一個哥哥江老大,下有一個弟弟江老三。

  江老大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二兒均已成親,三兒比江珍珍小一歲。

  江老三先有了兩個女兒,後生了一個兒子,倆女兒均比江月小,兒子今年八歲。

  這麽多人都擠住在一個院裏,類似於小四合院,東西南北圍了一圈茅草屋,剩下一方豆腐塊般大小的天井。

  江老太和丈夫江老爹均重男輕女,尤其偏愛孫子多的大兒子一家,把正屋(北屋)讓給大兒子家住,他們老兩口住東屋。

  南屋分給了三兒子,剩下最差的西屋,給生了三個丫頭片子的二兒子。

  江珍珍的兩個哥哥成親後,北屋就沒她住的房間了,她搬到東屋,跟著爺爺奶奶住。

  江珍珍之所以年齡這麽大了還沒找婆家,是因為父母想用她給小兒子換媳婦,這事兒江家所有人,包括江珍珍自己都心知肚明。

  江珍珍不為此感到悲哀,反而多了幾分傲氣,覺得自己有用。兄弟們她比不了,在幾個堂姐妹中,她是處處拔尖的,見誰都想踩一腳。

  見江月沒接話,江珍珍暗罵了一句:呆頭呆腦的木瓜。

  她厚嘴唇一撇,勾起一抹嘲笑,“江大丫,你可小心點吧,昨天剛還魂,可別再躺屍了,讓珍姐我跟著擔心。”

  “江大丫”這名字是江酒鬼隨便給起的,後麵的兩個女兒依次叫江二丫,江三丫,他叫起來聲音發狠,充滿了嫌棄感。

  妘氏覺得委屈了女兒們,把名字給改成了江月,江星兒,江陽兒。在當娘的心裏,女兒們就像天上的月亮,星星,太陽般明亮。

  江月斜睨了江珍珍一眼,眸光中透著不屑,不急不緩地回諷了一句。

  “多謝關心,珍……姐,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是先操心自己的婚事吧,月妹我都替你著急了。”

  江月說完,抬腳向大門走去,沒空跟這種無聊的女人磨嘰。

  “你,你……”江珍珍冷不丁被堵,噎得半天沒接上話。

  江珍珍目瞪口呆,以前大丫老實得像兔子,木訥地像悶葫蘆,任自己怎麽罵,她都不敢還口,隻會躲在一邊哭。

  今天怎麽突然會頂嘴,還會反唇相譏了。真是怪誕了,誰給了她這麽大的膽子?

  江月出了籬笆門,花香襲來,春天的鄉村風景處處皆可入畫,美不勝收。

  江月陶醉在沿途的美景中,並未在意路過的那些對她指指點點的村民。

  她一口氣走到村東頭的河邊,“綠柳才黃半未勻”,垂柳依依,倒映在清澈見底的河水裏,更顯嬌嫩欲滴。

  江月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把木盆放下,站起來歇歇腰,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古代沒有汙染的環境真好。

  這個時間,男人大都從田間荷鋤歸,女人則回家準備做午飯,河邊隻有零星的幾個婦女。

  她們瞄了江月幾眼,歪頭嘀咕著什麽,隔著遠江月聽不清。

  愛說啥說啥,江月也懶得去聽,隻管幹自己的活兒。

  有了香糊糊的助力,布麵上的灰漬汙垢基本上消除了,江月眉開眼笑。

  等她全部洗完,抬頭望了望河邊,那幾個婦女都走了,四周一片靜謐,隻有小鳥的鳴叫聲。

  江月把布麵掛到枝杈上,控幹了水,拿著就不沉了。

  農村的女孩子上樹爬牆都不在話下,江月閑著沒事,爬到一棵粗壯槐樹的大枝杈上,從高處欣賞更多的美景。

  她半躺著,晃著腿,優哉遊哉地享受寧靜愜意的時光。

  眸光不經意間瞥見,從上遊漂下來一道黑影,貌似一件黑衣服。

  近了,江月霍然睜大了雙眼,那好像是一個人,身體不能自主活動,隻隨水勢漂浮。

  難道是……浮屍!

  江月心頭大驚,卻見浮屍巧不巧的,正漂到她剛才洗布麵的地方,被大石頭擋住了。

  江月倒吸一口涼氣,她的木盆還放在石頭上呢,這可咋整?得去拿回來呀!

  她從樹上溜下來,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伸長胳膊,把盆子一下撈過來。

  都怪好奇心作祟,她明明害怕,卻還是下意識抬頭瞥了一眼,目光正觸到浮屍的臉。

  咦!這是怎樣一張臉,完全可以用“麵如冠玉,俊美無儔”來形容。

  這就是傳說中的古代美男子吧,死了真可惜嘍。

  他的臉一點也沒浮腫,挺好看的,江月心裏的恐懼感減輕了一些。

  她正想回去告訴村正,讓村正派人來收屍,卻見浮屍的手指輕微動了動。

  詐屍了!

  江月猛地後退一步,驚出一身冷汗,想跑卻渾身發軟。

  過了好一會兒,浮屍的手指沒有再動,江月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莫非這人還沒死,隻是溺水昏迷了?

  江月一邊放聲喊人,為自己壯著膽,一邊伸出顫抖的手指,放到他鼻下試探。

  還有氣呢!

  沒死就得救人啊,事不宜遲,江月用力把他從水裏拖出來。

  近看,發現他容顏更迷人,墨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唇形姣好,下巴弧度優美。

  隻是不知道眼瞼下藏著一雙怎樣的眼睛,應該也是極美的吧。

  江月按照書本上學到的急救溺水者的方法,先把他的衣領和腰帶解開。接著拍打他的後背。倒是吐出幾口水,但沒有蘇醒的跡象。

  胸外心髒按壓了一會兒,還是沒啥反應。江月著急,看來隻能人工呼吸了。

  人命關天,哪裏還顧得上男女、美醜。

  江月深吸一口氣,捏住他的鼻子,掰開他的嘴,緩緩往裏吹氣。

  她心裏念叨著,拜托,一定要活過來啊,不然她的初吻可就獻給死人了。

  吸氣呼氣,如此反複了好幾次,在江月幾乎絕望的時候,感覺他的胸部微微鼓了一下。

  江月略喜,加把勁,嘴唇再次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