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3章 我在夢裏,找不到他
  葉飛,你到底怎麽了呢?

  出了什麽事,會讓他這樣的不顧一切,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吝惜?一想到剛剛我在他麵前提起阿藍的時候,他的情緒更加的激動,我的心情也更沉重了幾分。

  難道阿藍出事了?

  可是,葉門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輕塵臨終前,曾經見過他,兩個人密談過,後來聽說他到顏家拿了不少的錢糧,再後來,就沒有消息了。

  我不懷疑他應該是跟輕塵談妥了什麽,或者說,受輕塵的托付去做一件事,而且絕對不是小事,可到現在,我因為身處北方,一點外界的消息都得不到,更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難道是他們出了什麽事?

  但若真的是這樣,葉飛又怎麽可能毫發無傷,而且還跑到這裏來?

  我實在不懂,但聽著他微弱的呼吸聲,更擔心他會撐不過去,自己又不知道能做什麽,隻能就這樣坐在他的床邊,靜靜的守著。

  幸好,不論如何的微弱,他的呼吸還是在繼續著。

  這一整天的時間,不管外麵多混亂,我都一直待在這個帳篷裏,鐵麵王大概也知道我憂心葉飛的傷勢,派人來問過幾次,也給我送了吃的,雖然我實在沒有什麽胃口,可還是勉強吃了一些東西,又讓人來給葉飛喂一些湯藥。

  但陷入了昏迷的他,根本什麽都吃不下去。

  到了傍晚,外麵又開始刮風下雪,原本就已經非常寒冷的天氣,這個時候可以說已經變得非常糟糕了起來,因為之前經曆過那一次偷襲,營地裏許多的東西都被毀壞,又死了那麽多人,根本抽不出人手來照顧他。

  我隻能出去叫人來給送了一個火盆進來,擺在床前,讓帳篷裏不要那麽冷,至於守著葉飛的事,就隻有我自己來了。

  沒過多久,葉飛開始發抖,盜汗,但是外麵的傷者太多,大夫根本忙不過來,我隻能讓人去熬了一碗藥,自己摸索著慢慢的喂到他嘴裏,雖然知道他喝的少,吐出來的多,但還是堅持給他喂了大半碗,至少,能喝進去一兩口,也是好的。

  可是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

  我一邊拿著自己的手帕給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一邊輕聲說道:“你到底出了什麽事呢?什麽事,讓你這個樣子,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

  “難道,會比我這些日子經曆的,更痛苦嗎?”

  “……”

  “你知道嗎,我什麽都沒有了。”

  “……”

  “母親,弟弟,他們都走了,我的女兒,也要嫁到草原去和親,雖然她自己願意,可我的心裏還是難過,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沒有好好的保護她,卻一直讓她承受自己不應該承受的痛苦。她還那麽小……”

  “……”

  “葉飛,輕寒也走了。”

  “……”

  “我沒有辦法跟人說,也不知道應該跟誰說。”

  “……”

  “天地那麽大,可是,沒有他了。”

  “……”

  “他還在的時候,不管再難,再苦,就算已經走到了絕路上,我都還可以堅持,因為我還可以做夢,夢到終有一天,我會和他在一起,我們可以遠離世俗的一切紛擾,去過平靜的生活。”

  “……”

  “但是現在,我連夢都不能做了。”

  “……”

  “我在夢裏,找不到他。”

  “……”

  “葉飛,我是不是也要和我娘一樣,要去陰曹地府,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人?”

  感覺到他的氣息突然變得沉重了一些,但是我湊過去的時候,他仍然是昏迷著,一點要清醒的跡象都沒有。

  我摸著他冰冷的,汗濕的額頭,輕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我早就已經哭不出來了。

  甚至有一些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對著一個昏迷的,幾乎沒有什麽關係的人,才能說出那些話來。

  但說出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我安靜的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腳都已經完全麻木,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有人撩開帳子慢慢的走了進來,我沒有回頭,因為回頭也看不見,也沒有開口詢問。

  因為很快,就感到一隻冰冷的手,撫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裴元灝的手。

  有些意外的是,他的手非常的冷,好像一個冰塊似得散發著沉沉的寒意,雖然是放在我的肩膀上,但那種寒意很快就滲透了衣衫,幾乎浸入到了我的身體裏。

  不知道他在外麵站了多久了。

  我說道:“陛下還沒有休息嗎?”

  大概真的在雪地裏站了太久,他開口的時候聲息都是冰冷的:“你為什麽還不回去休息?”

  “葉飛傷得太重,大夫說不知道他能不能撐過去。”

  “……”

  “我想在這裏守著他。”

  說完,我回過頭去,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但也對著他平靜的說道:“陛下的傷也這麽重,還是早些休息吧,大夫也交代了,你需要休養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他的傷重,朕的傷也重,那你呢?”

  “……”

  “你讓我們都休息,你在這裏守著。”

  “……”

  “顏輕盈,你難道真的想要下陰曹地府去嗎?”

  我微微一怔,沒有說話,慢慢的轉過頭去。

  但他的手並沒有放開我,反而更用力的捏著我消瘦的肩膀,指尖幾乎都要掐到皮肉裏麵去了,我感覺到他是故意的,即使之前大夫給他處理傷口,那麽痛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的用力,而現在,我覺得自己的皮肉幾乎要被他捏穿了。

  我不說話,他卻越來越用力,好像一定要讓我開口一樣,在感覺自己骨頭都要被他捏碎的時候,我終於皺起眉頭低聲說道:“你要幹什麽?”

  “朕想要知道,你要幹什麽?”

  “……”

  “朕以為你已經走出來了,以為你已經接受了他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

  “你今天讓朕走,不是想要讓朕活下來,而是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是嗎?”

  “……”

  “他死了,你就痛不欲生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