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0章 為什麽會想起那個人?
  後宮和朝堂有聯係,未必是一件壞事,但後宮和朝堂聯係得太緊密,就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之前這些話沒有人敢跟他說,和他一直以來的做法也有關,如將我從冷宮放出來平衡南宮離珠和申柔的爭鬥,包括南宮錦宏和常言柏之間,他都采取了一種製衡的做法,顯然,他自己是認為正確的。

  可是,耽於內耗,實際上很多事情都做不成。

  對於一個玩弄權術的皇帝,那些話還真的不能隨便說,說了他也未必聽得進去,但現在,很多事情擺在眼前,他也嚐到了苦果,有些話,他應該能聽得進去了。

  裴元灝沉默了許久,慢慢道:“你的話,有理。”

  輕寒笑了笑。

  接下來,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各自吃完了碗裏的東西,再起身往前走了一陣,果然也看到很多人圍在前麵辦年貨,他們買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無所不有,有麻辣的香腸,有香甜的蜜餞,果品糕點不一而足,甚至還有山上的獵戶將獵來的鹿肉醃了風幹拿來賣的。

  一看到那些琳琅滿目的東西,我的眼睛也亮了,對輕寒道:“要不要買一點?”

  他點頭道:“買是可以買,但人太多了。”

  他看著那擁擠的人群,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裴元灝顯然也不願意這樣去擠熱鬧,我說道:“哪裏人多了?”

  他們兩看著前麵的人群,臉色都有些驚恐,輕寒說道:“還是過兩天,等人不那麽多的時候再來吧。”

  我說道:“人不多,那肯定是因為漲價了。”

  “啊?”

  “你們真是,算了,在這裏等著吧,我去買。”

  說完,我便用力的擠進人群,擠到了最前麵,一樣一樣的挑選,一抬頭看到旁邊還掛著醃魚,便回頭道:“還有醃魚要不要?”

  一回頭,才看到兩個男人背著手遠遠的站著,一聽我問,輕寒急忙道:“要。”

  “要幾條?”

  “你看著買吧。”

  我白了他一眼,便回頭要了四條,店家拿荷葉給我一一包好,我又回頭道:“買好了,來付賬啊。”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一臉“在劫難逃”的表情慢慢的走了進來,幸好周圍有些人似乎認出他來了,都紛紛的往兩邊退,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他這才走到最前麵了,從荷包裏拿出一塊銀子給了店家,原本還要找零的,他也隻揮了揮手:“不用找了。”

  然後拎著大包小包跟我一起從裏麵又擠了出來。

  裴元灝這才迎上來,看著那些東西,笑著道:“你買這麽多,能吃得完嗎?”

  我看了他一眼,真是哭笑不得,俗話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倒好,連這個都不知道,我說道:“吃不完就對了。”

  “什麽意思?”

  “年年有餘啊。”

  他聽得恍然大悟,哦了一聲。輕寒笑道:“不過,你也買得太多了。”

  我說道:“多一點也沒關係,我還打算讓人包一些送到成都去。”

  他頓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哦。”

  好不容易有一個年是在西川過的,雖然我想留在璧山過一個年,但心裏終究還是惦記著輕塵那邊,我說道:“等過了初一,我們去成都看看輕塵好不好?”

  他微笑著點點頭:“好啊。”

  因為買了東西,手上拎著沉,也不打算再繼續逛,便要往回走了,我和輕寒手裏拿了不少,隻有裴元灝還是空著兩隻手,他原本也是習以為常的,但走了一會兒,大概自己也感覺到了一點不妥,看了看我們,然後說道:“要不,朕也拿一點?”

  我和輕寒都看著他。

  他笑了笑:“這些東西,朕也要吃一點的。”

  我手裏的東西原本不多,自然就不給他了,他從輕寒的手裏接過了兩個小包,倒是很新鮮的表情,三個人一路回了漪瀾別院。

  自從那一晚買了年貨回去,年的味道就慢慢的濃了起來,闔府上下都透著一點歡悅的氣氛,尤其等到庭院中的挽聯白幡等物撤去之後,大家的神情明顯的放鬆了許多。

  畢竟是要過年了。

  就連我,麵對裴元灝的時候也和顏悅色了一些,他還是會隔一兩天就到內院來,也並不進到我們的房間,隻是坐在長廊上曬曬太陽,或者到後院去看看幽美的山水,有的時候會跟我聊兩句,但話也不多。

  總之,漪瀾別院裏的氣氛是非常好的,甚至,我內心最深處的傷痛,也慢慢的,在這樣平靜又寧靜的歲月裏被撫平。

  唯一還會讓我感到不快的,大概就是外麵那座小樓。

  嬋娟的身影會不時的在上麵晃過,每一次她一出現,原本的好心情都會變得不快。

  這天傍晚,別院中的仆從開始布置我們這個庭院,以準備明晚的家宴,因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素素和采薇當然高興得很,兩個人分工合作,一個人指揮那些仆從把要用的桌椅都搬進來,另一個則指揮人開始布置這個庭院。畢竟是冬天,雖然這裏有一些長青的草木,也還是不夠繁盛,所以他們剪了一些紅紙貼在枯枝上,還特地在窗前擺了幾盆水仙,用紅紙做成的紙環套在上麵,增添喜氣。

  一番布置下來,庭院裏看著熱鬧多了。

  我和輕寒站在廊下,攏著袖子看著眼前這一幕,今天風大,一直往衣領裏麵灌,我縮著脖子,輕聲說道:“好多年沒有這樣過過了。”

  他低頭看著我,笑了一下,伸手過來攬著我。

  也幫我裹緊了衣裳。

  “這些年,都沒有過過一個好年嗎?”

  “沒有。”

  “一次都沒有?”

  “……”

  說到這裏,我倒微微的躊躇了一下。

  也不是全然沒有。

  當初,帶著妙言從金陵離開,到吉祥村住下的時候,其實就過了一個很家常,也很熱鬧的年。

  算起來,半輩子都過去了,似乎在我長大了之後,隻有那一個年,對我而言是完整的。

  可是——

  卻幾乎改變了我的人生。

  感覺到我出神,輕寒低頭看了我一眼:“怎麽了?在想什麽?”

  我抬頭看著他,也有些恍惚。

  怎麽了?

  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那個時候?

  想起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