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的轉頭一看，卻是一個小吏，小心翼翼的端了一個香爐，悄悄的擺在我背後的小幾上，他衝著我笑了笑，又看了裴元灝一眼，便退下了。

  那香爐的熱氣慢慢的散發出來，熏著我的後背，雖然抗不過寒風，卻還是帶來陣陣暖意。

  而我低頭看了看那張冰冷的臉，和連睫毛似乎都結冰了的表情，卻不知為什麽，指尖也慢慢的暖了過來。

  就在這時，裴元灝又開口了——“看完了風景，各位，咱們就該享用佳肴了。”

  他這麽一說，所有人全都鬆了口氣，有幾個凍得臉色都發青的人這個時候才有一些活泛過來，急切的看著下麵，就等來一些東西填填肚子，也好有些熱氣。

  裴元灝轉頭朝著我一揮手：“上菜。”

  “是。”我輕輕一福，便轉身對著下麵的管事：“上菜！”

  話音一落，閣樓後麵的石階下立刻走上來一排人，全都是州府內服飾的侍女，手裏捧著碩大的金盤，上麵以精雕細琢的籠蓋蓋住，一個個小心翼翼的走上來，分別放到了每一張桌子上。

  那些人的眼睛都亮了。

  裴元灝仍舊平靜的微微笑笑，道：“開菜。”

  說完，那些侍女們便紛紛揭開了金盤上的籠罩，這時，所有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死死的瞪著盤子。

  裏麵，是一盂清水。

  所有的金盤全都揭開了蓋子，裏麵全都是清水，明晃晃的呈現在眼前，而冷風夾著落雪飄飛過來，不一會兒在變清水上落滿了霜雪，開始凝結了。

  那些人一臉蒼白，抬頭看著裴元灝：“殿下，這是——”

  “各位，”裴元灝的臉上仍舊沒有太多的溫度，淡淡道：“原本宴請各位，應該是用山珍海味，可大家也看到了，這下麵的災民還吃不上飽飯，雖然各位慷慨解囊，可糧食也實在不夠用，今天這一頓謝宴就隻能從簡了，各位別客氣。”

  說完，他一揮手，那些侍女們便紛紛拿起湯勺將清水舀到了個人的碗裏，裴元灝也端起自己麵前的這一碗水，高舉著：“請！”

  他這麽一來，哪裏還敢有人拒絕，那些人一個個哭喪著臉端起麵前的碗，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清水早就已經凍得冰涼，這個時候喝下去像是吃了一塊冰下肚一樣，從嘴裏一直冷到心裏，好多人喝完都直打哆嗦，而那些老人和婦孺更是苦不堪言！

  這一招，的確是損陰騭，可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

  我看著裴元灝竟然也是端著冷水，大碗大碗的喝，而他一喝，那些人也隻能跟著喝，漸漸的，他的臉色也蒼白起來，端著碗的手指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心裏揪著疼，輕輕的上前一步：“殿下。”

  “噤聲！”他低聲說道，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咬了咬下唇，隻能又退回去，想了想，便將身後那放著香爐的小幾輕輕的扯到他的背後，隻希望讓他也感到一點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