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年少自卑
  <b></b>幾個人吃過幹糧之後,開始欣賞周圍的景色。

  “我總覺得師父會失望。”司徒星捧著臉悄悄說。

  他這回總算體諒了一回老道,並未把這話大肆張揚。

  “噓!”蘇清月豎起食指。

  此時東方已經微微現出金光,漸漸浮於遠處煙波浩渺的海麵上。

  霧氣逐漸變得稀薄,宛若白流沙在空氣中悄然流淌。

  山上的樹,遠方的孤峰,都跟隨著日出變得明朗起來。

  當人類沉浸在自然界當中,才會察覺到自己有多渺小。

  這裏的空氣清洌入脾,吸入肺腑中,感覺由內而外都被淨化了一般。

  蘇清月起身,背過雙手舒展身體,有些癡迷地沉醉在這美景之間。

  老道靠坐在石頭上,楞睜睜地眯起眼睛,看著遠方。

  他的視線,仿佛穿過霧山雲海,回到了五十年前……

  老道的表情,安詳而富有溫情。

  蘇清月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直覺認為,那肯定是他最為快樂的一段時光,否則也不會心心念念惦記這麽多年。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已經徹底跳出了海麵。

  山峰開始變得棱角分明,光影迅在樹影雲霧中變幻,愈讓人覺得神秘莫測。

  時間走得很快,眨眼間便到了正午。

  三人不停地向遠方眺望,卻是一無所獲。

  司徒星跑去抓了隻野兔,三兩下清理幹淨,便拿到樹下來烤。

  “好香啊,蘇姐姐,這個給你吃!”小狐狸很親熱地招呼。

  “謝謝,我吃幹糧就好。”蘇清月說。

  她把餅用手掰成小塊兒,放到嘴裏慢慢咀嚼。

  明明吃的是粗糧,在小狐狸看來,那架勢卻比山珍海味還要精細。

  “蘇姐姐真奇怪,放著肉不吃,居然吃那種沒味道的大餅子!”司徒星嘟囔道。

  “你吃吧!”蘇清月笑笑,也不解釋什麽。

  她在吃的方麵,確實講究頗多,有些東西莫說是嚐試,就是聞聞都感覺身體不適。

  司徒星也不在客氣,把腿撕下來遞給老道。

  “喏,吃點吧,別到時候沒等到人,您先給餓倒了!”他說。

  老道擺擺手,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

  司徒星一邊吃,一邊好奇地打量老道。

  “師父,您現在心裏頭是不是很難過啊?”他問。

  “沒有。”老道說。

  “您連飯都吃不下了,還說不難過?”司徒星說。

  “……有一點,不過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到結果了。”老道歎氣。

  “時間還早,道長不必著急。”蘇清月安慰他說。

  午後時間也過得飛快,很快,太陽光便褪去了,紅彤彤的掛在西邊。

  快要黃昏了,這意味著,老道這五十年來的夢想,徹底成空。

  老道站起身來,希望能讓自己看得遠些,同時默默祈禱,太陽能夠慢點下山。

  但是太陽卻聽不見人類的心聲,很快,它便墜入了群山後麵。

  天際處還留著抹通紅的餘光,但這一天卻終歸是要結束了。

  老道垂下頭,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走吧,她不會再來了!”他失魂落魄道。

  “再等等吧!”蘇清月說。

  “太陽已經下去啦,天都要黑了。”老道苦笑。

  “還有幾個小時呢,來都來了,不如過了今晚再走吧。”

  “蘇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她真的不會再來了。”

  “再等等吧!”蘇清月依然堅持。

  看她態度堅定,老道便再度坐了下來。

  司徒星升起了篝火,幾人圍坐在邊上,一邊沐浴著夜晚的涼風,一邊聽柴禾出的劈啪聲響。

  “我們認識那會兒,她才十七歲……大家都管她叫桃花。那其實不是她的真名,隻是因為她笑起來,就像桃花一樣好看。”老道幽幽道。

  蒼老的聲音,這座山峰上響起來,讓這古老的邂逅,也多了幾份遙遠懷舊的氣息。

  蘇清月和司徒星都聽得很認真,狼狗大王則不停的在周圍走來走去,以此保證他們的安全。

  “那時我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道士,借著幫人驅邪的由頭賺幾個錢糊口。那天我走累了,現對麵是個高門樓的大戶人家,於是便想了個主意,打算好好敲他們一筆。結果剛走過去門就開了,從裏麵走出來個漂亮姑娘。我一看到她,整個人都傻了,事先編好的話全都憋在肚子裏,結結巴巴怎麽也說不出來。是因為當時衣衫破爛,她讓我別急慢慢說,還問我餓不餓,又讓人拿了些食物過來……”

  老道說到這裏時,臉上不知覺地露出一抹笑容。

  “後來呢?”蘇清月問。

  “後來我就舍不得走了,整天在附近遊逛,時間久了,鎮上的人都認識了我。桃花身體不好,她母親聽說我會醫術,便前來就診,其實並不是什麽大毛病,就是經常咳嗽斷不了根,而我手中,恰好有個相應的方子。但我舍不得給他們,就親自配藥,讓她隔三差五過來取一次。為了避過他人耳目,我借著休養之名,帶著她來千尋峰,我們就在這棵古鬆下定了情。不過好景不長,回去後,她父親就另外安排了婚事。那是本地知州的兒子,據說人長的斯文儒雅,家世更是不用提……雙方父母一說,婚事就這麽訂了。桃花不同意,但是古來媒妁之言都是父母來定,哪由得她抗爭呢?”老道眼神中透出了一抹苦澀。

  “您就由著她嫁給別人了麽?”蘇清月蹙眉。

  “不然呢?我無父無母的,又是個居無定所的道士,怎麽能忍心讓桃花跟著自己吃苦?”老道說。

  “說不定她願意呢?”蘇清月道。

  “……我們從各方麵而言,都很不相配,跟著我,她這輩子就全毀了。”老道情緒低落道。

  身為隨波逐流的浮萍,他的自卑已經深入骨髓。

  蘇清月沒有繼續追問,她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結果。

  “後來我不辭而別離開了小鎮,而桃花也如預想中一樣,嫁給了知州的兒子。二十年後,我又再次經過了那裏,偶遇了她,才現,這麽多年過去,桃花居然還是一個人。原來那個知州的兒子,早年便患上了不治之症,家裏想要利用婚事衝喜,才將桃花迎取進門。誰知成親的當晚中,那人便病身亡……桃花的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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