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閨房
  這時候崇文帝和她說話還是有幾分客氣的,祝良宵也沒有再拿喬,而是行了禮,規規矩矩的說:“既然臣女的父親在宮外等著,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語罷,她起身就要走,隻不過那太醫還是不太放心,再三叮囑道:“祝小姐最近可一定要注意著,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還請一定要就醫……陛下,老臣懇請陛下,準許老臣去祝府隨侍幾天,等確認了祝小姐的腦袋沒什麽問題了再回來。”

  崇文帝自然應允了。

  祝良宵謝過了太醫的好意,倒是也沒什麽表情,淡淡的帶著太醫往宮門外去了。

  這個太醫在想什麽祝良宵也不難猜到,身為太醫,雖說是醫者仁心,可也不會沒事找事,他既然診斷祝良宵沒什麽問題,祝良宵卻說自己頭暈,崇文帝肯定得派這個太醫來盯著她,一方麵是怕她真的出問題了,另一方麵如果她是裝的,太醫也能看出來。

  宮裏的人,從上到下,哪個不是長了無數個心眼的人。

  ……

  祝良宵斂下眉眼,一直走到宮外,父親果然在宮外等著,一臉餘怒未消的樣子。

  一看見祝良宵過來,便著急忙慌的問:“出了什麽事?我聽下人傳話說你在宮裏出事了,便連忙趕過來了。”

  祝良宵眸子裏蓄起笑意,皓腕微抬,她扶了扶頭上的簪子,氣定神閑道:“無事,小問題罷了。這裏說話不方便,先上馬車吧。”

  太醫此時已經上了另一輛馬車,因此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等上了馬車之後,祝良宵才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聽得祝永年是怒不可遏,“不過是個皇後,有什麽資格插手你的事?”

  祝良宵仰起頭,脖頸的弧線漂亮的不可思議,她神色是冷然的,此時此刻的她不像平常那個待字閨中的少女,反而更像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將軍,“這事還得父親您出手。”

  祝永年蹙了蹙眉:“我?你是說現在去找陛下痛陳一番?我本也是這麽做的,府裏的下人穿了消息過來我便進宮了,陛下也是從我口中才得知此事的。”

  祝良宵搖了搖頭:“不是現在,是明天。”

  祝永年稍一思襯便明白了祝良宵的意思:“你明天要做什麽?”

  “不是明天,是今天晚上,看見那個太醫了麽?陛下送他過來,不止又替我診治的意思,還有盯著我是否說謊的意思,我若是在府裏再沒出過問題,陛下當然就有了立場輕輕放過皇後,並且還會懷疑我是不是在說謊。”

  祝永年頓了頓,眸中訝異神色一閃而過:“所以你打算真的病一場?”祝永年明顯的不讚同,自從到了京城之後,祝良宵好像就多了很多以前沒有的算計和心思,而這些都是他以前從來沒發現的,祝永年不明白這樣是好是壞,但他的確覺得祝良宵背負的太多,也太沉重了。

  祝良宵笑了笑:“我不會做無謂的事情,我既然敢用這種方法,就還需要父親再配合我一下了。明天我病了之後,你便找陛下陳情,說我因為昨天的事情重病了,並且說自己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望陛下調查出真相。”

  “不應該痛斥皇後麽?”祝永年疑惑道。

  “痛斥皇後?君臣之間本就有別,無論如何做臣子的也不可能逼問陛下,在陛下眼裏,哪怕他再怎麽不喜歡皇後,你也不能直接逼問,恰恰相反,當你知道實情之後,要表現的寬容大度的樣子。”

  祝良宵說完這些之後,自己也愣了一下。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從坦坦蕩蕩做人做事變成了一個做任何事之前都百般估量,並且會想好該如何利用事件小事化大了。

  祝永年也不是個笨人,他隻是直腸子罷了,聞言便也同意了,隻是還是心疼祝良宵,“你母親去得早,這麽多年來我也沒能護著你,讓你經受了這許多磨難。”

  祝良宵便笑道:“這怎麽能算是磨難呢?隻要能保住祝家門楣,父親你平平安安的,這點小事便也無所謂了。”

  ……

  對她來說,這些的確是小事,她在戰場上受過遠比這多比這深刻的傷,都不算什麽,不過是玩了一出碰瓷而已。

  習武之人,有時並不是自己的武藝有多麽高強,而是懂得如何規避風險,而規避風險,說的便是如何把該受三寸長的傷規避成兩寸長,她本來就不可能自殺,那一下子她隻是輕輕撞上去,頂多隻是個皮外傷,隻是因為她麵對的是皇後,皇後當時坐的位置離她稍微遠一些,沒有看的很清楚——祝良宵也不會給她看清楚的機會。

  回府之後,自然有下人將太醫帶到合適的地方並且安置好了,祝良宵也困了,倒頭就睡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天色轉黑,她意識已經醒了,但還是不願意睜開眼睛,便閉著眼睛喊鴛鴦:“水……”

  不多時,一杯水遞到了她手邊,再然後是一個溫暖的臂膀將她從床上拉起來,祝良宵困得厲害,不管不顧往那人肩膀上一靠,軟軟的叫道:“好渴。”

  然後,水一直沒來。

  祝良宵煩了,這人一煩就容易鬧脾氣,她氣鼓鼓的睜開眼睛,然後看見一片……黑色的布料?她的院子裏怎麽會有人穿黑色的衣服?祝良宵的困意瞬間清醒了大半,她一骨碌爬起來,堪稱驚悚的看著眼前的人。

  ——是衛礪。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你怎麽在這?”

  衛礪並不理會她的問題,而是把手中的水杯往前遞了遞,“不是要喝水?”

  祝良宵小心翼翼的接過杯子,仰頭喝了一口,水珠順著她潔白的脖頸一路往下,衛礪輕咳一聲,眼神往旁邊避了避。

  祝良宵喝完之後把杯子往他手裏一塞:“你放回去。”

  衛礪:?

  但他還是乖乖把杯子放回去了,又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說吧,怎麽回事?”

  祝良宵頓了頓,反而是笑著問他:“那不如衛大人解釋一下這麽晚了為什麽出現在我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