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勝敗亦何妨
  天行毅居然當著段水流這般絕世高手蒙麵對敵。

  甚至,連台下雪域三巨頭都悚然震驚,整個中土世界,除了靈山那些修出神通的修道士之外,隻怕再也找不出一個人,敢於對境界九品之上、覷的雪域長城二十二萬將士如無物的段水流蒙上自己的眼睛。

  觀眾們沒有一個能想到,一個四年級才剛結業的太學生,對上這般一個驚世駭俗、得聖長老召見的絕頂高手,竟然敢於蒙上自己的眼睛。

  人群的情緒在這一刻鼎沸了。

  姑娘們、小夥子們、老少爺們大聲喧囂呼嘯。

  不停的有人向著台上大聲的噓段水流。

  整個比賽場的情緒,讓天行毅這一舉動推向高潮,人群振奮的聲音震耳欲聾,憤怒的人們問候了段水流的祖宗十八代,和段水流的母親產生了超友誼關係。

  段水流惶惑了。

  那個裁判也被天行毅的舉動給驚駭住了,他身在台上,能夠感受到天行毅每一步躲避都在生死之間,能夠感受到段水流的武藝有何等駭人。

  但天行毅這般視死如歸,這般巨大的勇氣,竟然敢蒙麵對抗整個雪域長城最強大的人,這一下就擊中了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他和台下的那些觀眾不一樣,他是有機會幫助天行毅的。

  他幫助天行毅的辦法很直接。

  他也是武學大行家,不然何以能做這場驚天對決的裁判,他雖然比不得段水流這般橫行在牛A在牛C之間,但是他對壓迫生死的招數看的明白。

  每到段水流壓迫過甚的時候,天行毅險象環生的時候,他便不失時機的吼上一聲:“一炷香的時間快到了。”

  他一吼,段水流便要回頭。

  段水流一回頭,身形一滯,天行毅便常常逃過一劫。

  台下的觀眾們噓聲四起,哪怕先前那些認為天行毅是自殺式挑戰死不足惜的那些人,哪怕之前嫉妒天行毅這四年來年年在測試中取的魁首的那些人。

  這時候,他們都希望這麽有勇氣的一個年輕人,能夠挺過這輪比賽。

  台下圍觀的群眾指指點點,多是讚揚天行毅的,多是噓段水流的。

  有人大喊:“段水流,你太不濟事了,連個蒙麵的人都打不贏。”

  段水流越發急躁,怒紅上臉,紫漲了麵皮,對著觀眾暴怒大吼:“你們都給我住嘴。再不住口,我連你們一起打。”

  他口中說話,手中動作卻是不慢,各種精妙招式一陣疾風驟雨,但天行毅總是能在生死關頭堪堪閃過。

  那名裁判奔電手文戴來不但時不時大吼擾亂段水流的心智,偶爾見自己插不上手,忽然跑到香台旁邊不過的阿噗阿噗的吹著那柱香。

  香被吹的情況下自然燒得快,香灰不一會兒便會掉落一段,計時香燒得越來越短。

  段水流怒不可遏,不得不停下來投訴,大聲的向台下三巨頭大吼道:“邊帥、副帥、掌教三位大人,裁判舞弊。”

  裁判早已站回原位。

  圍觀的群眾大喝倒彩。

  有人大吼:“人家都蒙麵讓你了,你還在乎吹香那點時間?你要是有能耐,不是早把天行毅給打死了。你這慫貨。”

  段水流幾乎是平生第一次被人罵成慫貨,他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

  三巨頭麵麵相覷,低聲討論了兩句之後,掌教歐陽歙站了起來:“比賽繼續。他蒙麵,你就是贏了也還未必光彩呢,還計較什麽?”

  圍觀群眾們歡聲雷動,連連為天行毅喝彩。

  段水流盛怒。

  拳頭如雷霆一般,隻是招式在盛怒之中失去了冷靜和準頭。

  他一失準頭天行毅更加遊刃有餘

  。

  他壓力驟減,揶揄道:“段水流大師兄,我說句實話,你這心性,還要修煉,修習武德,才能體會動中之靜,靜中之動的境界。你有一力降十會,我有四兩撥千斤。你奈我何?”

  段水流大怒:“少廢話。”

  他已經非常浮躁,急切求勝。

  天行毅歎了口氣,又笑:“你是百煉鋼,我是繞指柔。”

  他話音未落,趁著段水流不備,以及急怒交加之時,趁著段水流身形向前一縱,企圖對他痛下殺手之時,一閃閃到他的背後,竭盡全身之力,奮身一撞。

  天行毅等這個機會等了良久。

  如果不是段水流盛怒之下,這個機會永遠都不會有。

  他趁著段水流怒火萬丈之時,身形再度向三巨頭所麵對的台麵那廂撲去。

  這個位置,對他而言,自然是拳台上最有利的戰略位置。

  他占據這個位置,段水流便不敢全力施為,段水流生怕會傷到下麵的雪域都護府的三巨頭。

  段水流吃過一次暗虧,自然絕不可能允許他再度來占這個位置,他自然竭盡全力。

  但他再一次犯下大錯,他本來便在盛怒之下,盛怒之下本來便容易犯錯。

  天行毅這一次隻是聲東擊西,他眼神瞥向這個位置,實際上隻是做做樣子,根本就是誘敵之計,他是早已等待段水流去占,段水流身形甫動,他已發動。

  他一發動便竭盡全力,快如鬼魅,這一整場比賽,他極有可能隻有這一個機會。

  他準備多時,這一下全力施為,身形虛晃一動,待到段水流搶占位置,立足未穩,他身形早已經向段水流撞了過去,這一撞,他幾乎用盡全力,他的全力,本身在雪域都護府也是數得上號的,畢竟,他也是太學生前三甲,萬中選一的俊才。

  立足未穩,不虞有詐的段水流果然全未料到天行毅佯裝占不到此地,隻是為了向他撞來。

  他的身形果然收束不住,被天行毅這盡力一撞,向著台下飛了出去。

  他本來先前便有一些內傷,這時又立足未穩。

  而且,天行毅本身的實力也曾實打實的在他太學二年級、三年級時擊敗過兩位九品高手。這般一撞再加上段水流向前的猛撲之力,便順勢借力將對方撞落台下。

  段水流盛怒之中,那裏料到天行毅這般心機?

  這一跌出拳台,眼看著身形便要砸向台下三巨頭,他立刻一個鷂子翻身,緊接著又迫不得已使出一個千斤墜,身形穩穩筆直下墜,這才避免撞到這幾位雪域權貴,但這一下,他驟然收束身形,又吃了一個悶虧。還不得不為自己的尷尬道歉。

  邊帥臉現不悅。

  副帥看邊帥臉色,自然也是不悅。

  掌教歐陽歙歎了口氣。

  段水流呐呐想要解釋……

  台上,那裁判再也想不到天行毅這一四兩撥千斤的打法竟然這般奏效,見狀大喜。

  立刻向著台下大聲而快速的喊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段水流這下顧不得解釋,好不容易壓抑住心胸的氣血翻騰,身形驟起,向台上撲去,一拳向著天行毅暴揍而去,卻不料,天行毅已經拿起了台上的香爐,大聲道:“一炷香時間到。”

  段水流的身形立刻像一個泄氣的皮球。

  他臉色煞白,白得可怕,站回到拳台上,雙眼血紅,望著天行毅。像是與天行毅有殺父殺母般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裁判見他這模樣,不由得也懼了。

  他感覺這台上有一股巨大的威壓,有一種怕人的寂寞,有一股衝天的憤怒。有一道無名的烈火……像要把這裏一切融為灰燼一般!

  天行毅見裁判怔住、嚇呆,便笑盈盈的走到裁判身旁,將自己的手放在裁判手中,並且舉了起來。

  那裁判這才呐呐、而又有些囁嚅的宣布:“這一局,天行毅勝。”

  段水流咬牙切齒,怒道:“你以為咱們隻有這一局麽?咱們是三局兩勝製,七月二十四,我一定把你打出屎來。”

  天行毅微微一笑,充耳不聞。

  ........

  酒樓上,天行建與一名朋友各執酒杯,對麵而坐。

  天行建也是西蜀人士,今年也是太學四年級,也是這一批結業,前兩天也參與了挑戰一名九品高手,最終獲勝。

  眾所周知,他已經是這次太學生結業的第二名,天行毅之下,就是他。

  他的朋友臉上有些憤憤不平之色。

  顯然,如果段水流擊敗天行毅,在武技測試這一項,天行建有可能逆襲拿到第一。

  如今,雪域長城的形勢有些微妙。

  邊帥四年一任,本年已經過了一半,到今年年底,邊帥的任期期滿,邊帥便會回到大隨帝京城述職,副帥不出意外會接任邊帥,歐陽歙這個太學生掌教則會由武官學院係統轉向邊軍係統,出任副帥。

  那麽,太學生軍掌教的位置便會空出來。

  按照慣例,太學生軍七月份結業,結業後,前三甲一般都會成為太學生軍助教。

  但如果是這種雪域都護府換帥的年頭,太學生軍掌教如果出任副帥,那麽,接下來的掌教便自然從三位助教之中挑選,榜首頭名自然是最大熱門人選。

  今年正好是換帥年,所以,雪域都護府早已經暗流湧動。

  天行建的這位朋友便是為此事一直在給天行建打氣。尤其是聽說天行毅選擇段水流之後,便認為天行毅必定敗局已定,實力差距不可能逾越過去。

  誰也料不到,天行毅不但在第一局擊敗段水流,而且是蒙麵擊敗。

  朋友顯然有些氣急敗壞,道:“這段水流,吹得神乎其神,什麽在座的各位都是樂色,胡吹大氣,卻原來連個蒙著眼睛的人都打不過,當真丟人現眼。”

  天行建望了望朋友:“你啊,能不能長些腦子?”

  朋友有些愕然:“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麽?”

  天行建笑了笑:“如果天行毅不蒙著雙眼,段水流再打下去會贏;天行毅一蒙眼,段水流就吃了大虧了。”

  朋友有些不解:“這是怎麽說?”

  天行建:“天行毅相對段水流,聲名不夠大,但段水流卻名滿天下,天行毅蒙上自己的眼睛,顯然是希望段水流也能蒙上眼,段水流如果不蒙眼,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對不對?天行毅蒙上眼,就算輸了,大家也會認為他輸的光榮,贏盡人心,到時候,掌教之位仍然有可能是他的。”

  那朋友聽了天行建所語,想了想,不由恍然大悟,頻頻點頭。

  天行建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可憐的段水流。一看天行毅蒙眼,傻了,他雖然力大無窮,勇武無敵,但這種蒙眼的江湖打鬥他哪有訓練?注定是打不過天行毅;但他不蒙眼,在圍觀人群裏總是覺得他睜著眼,人家蒙著,他已經沒打就先輸了氣勢。”

  朋友聽到這裏,已經了然:“正是,正是,這天行毅非常狡猾,他一蒙眼,段水流就未戰先在圍觀群眾裏麵敗了,然後一急躁,想急於求成,立刻就露出破綻了。天行毅畢竟也有實打實擊敗九品高手的實力。”

  天行建微微一笑。

  朋友:“不過,七月二十四日還有一局,那時候,我看這天行毅再拿什麽贏?一次可以僥幸,兩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