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05父子
  禦書房之中,寧不器跟著太監走入其中,目光看了一眼坐在書桌之後的男子。

  男子身著黃袍,上麵繡著五爪金龍,一臉滄桑,一頭花白的頭發,隻不過身體還算是健康,氣血旺盛。

  其實他的年紀並不大,也就是四十多歲,但卻已經顯出了老態,說到底,皇位並不好坐,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國事無小事,事事都要關心,內務、外務,甚至還有後宮之爭等等事情都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恐怕睡覺的時間也不會太多。

  “兒臣參見父皇。”寧不器大聲道,跪下行禮,隻是麵容依舊平靜,看寧燦的樣子,的確不像是有過重病,那麽一切應當都是他的算計。

  對於寧不器來說,並不想跪任何人,哪怕是皇帝也是一樣,但眼前的男子不僅僅是皇上,還是他的父親,他不得不跪,而且心中並沒有太多的不滿。

  寧燦的目光落在寧不器的身上,怔怔出神,片刻之後他才歎了一聲:“起來吧,你很好!”

  寧不器起身,站在一側,將手中的盒子遞到了書桌上,輕輕道:“父皇,這是兒臣從北境帶回來的雪蓮,這一朵是其中的異種,對於身體有著莫大的好處。”

  “你有心了!你我之間有十年未見了吧?”寧燦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寧不器的臉上,並沒有去看盒子。

  寧不器點了點頭,一臉平靜,沒有太多的起伏,寧燦深沉道:“你應當很恨我吧?”

  他的稱呼並沒有以“朕”相稱,說的是尋常的話,一如尋常百姓的父子一般,沒有高高在上。

  寧不器搖了搖頭:“兒臣沒有想過這方麵的問題,母後死了之後,兒臣曾經悲傷過,每夜極難入眠,經常徹夜睡不著。

  後來兒臣就在想,去了北境和在上京其實也沒有什麽區別,無非都是睡不著,所以父皇讓兒臣去當質子,兒臣心中沒有任何情緒。

  隻是遠離故土,心生不舍,再也見不到母後的遺物,再也感受不到母後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兒臣的心中的確是有過一段時間的悲苦。”

  這些情緒曾經折磨著寧不器,當然隻是這一世的寧不器,這些難以磨滅的痕跡就算是他的意識消失了也依舊殘留在寧不器的記憶之中,影響著他的一些想法。

  之前他對上官秋月說的那些話也是源於記憶中的悸動,並非是寧不器本身的記憶,或許這就是屬於那個寧不器的執念。

  寧燦怔怔看著寧不器,久久不曾說話,片刻之後才歎了一聲:“這些話你從前怎麽不和我說?”

  “父皇,兒臣隻是覺得,說了就有用嗎?我們兄弟幾人之中,父皇又舍得了誰去北境?母後死了,可是餘下來的幾位兄弟都有母親,他們若是分離,那豈不是更苦?”

  寧不器搖頭,接著收斂心神,意識之中對那點執念說了幾句:“你想說的話我替你說了,希望從此之後你不要再影響我了,比如說是上官秋月的事情,我是真不想答應。”

  “也許你說得對,隻是這始終是我虧欠你的,你是嫡長子,理應是大唐太子,隻不過我卻讓你失望了,讓秀兒失望了。”

  寧燦點了點頭,接著歎了一聲:“其實,我這麽做有逼不得已的理由,楚國對皇宮的滲透太深,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全部的線索,好在這次借生病之機,還是發現了一些根腳,想想應當是差不多了,當年秀兒也是……”

  說到這裏時,他擺了擺手:“這是我的事情,目前就不告訴你了,這一次你在落神澗立了大功,張是非將你形容成了智將,所以我今天與眾臣商量如何賞你。

  胡楊部不在了,你也已經回來了,往後就封為武安王吧,我會賜給你一座皇室莊園,明日你就搬過去吧,一會兒會有人把地契之類的送給你。

  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皇子們成年之後總是要封王的,除非當真是一無是處之人,所以不能算是賞賜,你可以再提一個條件。”

  “父皇,兒臣需要一位內臣來掌理王府,剛剛兒臣見到了上官秋月,想要她到王府來幫忙,還望父皇恩準。”

  寧不器輕輕道,至於寧燦是不是立了寧楚原為太子,他並沒有問,甚至也沒表現出任何的異常。

  寧燦和他說這些話,或許有真心,也有可能隻是假意,但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寧不器一點也不在意,他想說的都說了,既滿足了這一世的執念,又表達了他本身的想法,將來若是真走到不得不離開上京的那一天,他也沒什麽遺憾。

  “上官秋月?”寧燦的臉色微微沉了沉,沉默片刻,這才輕輕道:“你可知道,看到她,我就能想到秀兒,她若是跟著你走了,我也會心有不舍的。”

  寧不器一臉認真道:“父皇說得是,小的時候,她還抱過兒臣,所以由她來照看兒臣的王府最是合適,那就像是長輩一般,更何況父皇應當是不打算將她收入後宮之中吧?”

  “你的養氣功夫當真是不錯!”寧燦讚歎了一聲,接著話鋒一轉:“器兒,你知道嗎,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敢在我的麵前這麽侃侃而談。

  包括老三和老五,所以你真是一個特別的人!你知道嗎,老三也和我要上官秋月,老五也要,你讓我如何取舍?”

  寧不器一怔,目光中隱約浮動著幾分的憤怒,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情緒波動。

  “這才像是正常的年輕人,有心事也不必藏著,總是要說出來、表現出來。”寧燦微微一笑。

  寧不器深吸了一口氣道:“父皇,上官秋月是母後的人,若是隨了老三和老五,那就是在羞辱母後了,這一點兒臣心中不能容忍,還望父皇成全!”

  “我可以答應你,隻不過那總是要讓老三和老五服氣。”寧燦點了點頭。

  寧不器一臉認真道:“父皇,他們不服氣來找兒臣就是了,兒臣應著了。”

  “這樣不好!”寧燦擺了擺手,接著想了想道:“老三提了一個建議,說是最近上京城的回水河畔正在評選花魁,你與老三老五就各選一人,若是你們選的人能最終成為花魁,那就算是誰贏了,上官秋月就跟著誰走。”

  寧不器一怔,目生異樣,沉吟道:“父皇,兒臣覺得不妥!皇室之人如何能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之中?”

  “就算是皇室之人也可以與民同樂,我覺得那隻是一種消遣的選擇,老三選了淩雲樓的淩思思,你準備選哪個人?”寧燦輕輕問道。

  寧不器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搖頭道:“父皇,兒臣一個人也不認識,無從選起。”

  “那我就給你幾天時間,你先去接觸一下,等你做好決定了再告訴我就是了,這兒有老三提供的所有信息,你拿回去看看。”

  寧燦伸手從一側取了一封信過來,遞到了寧不器的手裏,寧不器認真行了一個大禮:“兒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