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雪中送炭
  曹操的態度讓段萍感到奇怪,這天子落難,在曆史上這曹操不是立刻迎奉天子,從而被他人稱為“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有種說法叫做“奉天子以令不臣”,可為什麽眼前這個曹操,卻並沒有急於迎奉天子,讓文臣武將發表完自己的意見,卻沒有了下文。

  段萍剛剛走出議事廳,這時一個下人來到段萍麵前,小聲說道:“段先生,曹將軍有請先生,後堂一敘。”

  段萍聽到下人這麽說,一臉以後地看著下人問道:“曹公就叫我一個人去後堂?”

  下人恭敬地點了點頭,段萍心中一陣疑惑,還是跟著下人來到後堂,曹操站在長廊之下,下人朝段萍行禮,讓段萍自己過去。

  段萍看到下人十分自覺地離開,猜到曹操可能有什麽重要的事,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段萍思來想去,也就隻有這天子的事是眼下最重要的,段萍來到曹操身旁向曹操行禮。

  曹操看著外麵由於寒風吹過,輕輕晃動的枯葉,緩緩說道:“君泊,你覺得,迎奉天子,到底是利大於弊呢,還是弊大於利。”

  “當然是前者了。”

  段萍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曹操,曹操聽到段萍這麽容易說出答案,一臉疑惑地看著段萍問道:“君泊為什麽會認為利大於弊。孤看今天議事,元讓等人都說迎奉天子,事事還要向天子請示,十分麻煩,君泊為什麽會說利大於弊呢?”

  段萍笑了笑說道:“這請示的確麻煩,不過我想曹公應該有辦法讓這種事情變得簡單,不過有天子跟沒有天子,在與別人決戰的時候,那就是截然相反,有天子的一方打別人可以說是奉天子命令,打人都名正言順,別人打曹公,曹公手上若有天子,別人就叫造反,曹公收拾造反的更加有理有據,無論怎麽想,曹公好像都是有利的,至於弊嘛,事物都有兩麵性,這不可能一件事十全十美。”

  曹操聽完段萍的分析,大笑起來,指著段萍說道:“君泊,你說話總是這麽有趣,事物都是有兩麵性,嗯,說得好,細想下來每件事的確如此。”

  曹操笑聲過後,突然歎了口氣,段萍覺得奇怪,連忙詢問道:“曹公為何歎氣,其實曹公昨日得到老,哦不是,文若傳來的消息,我想曹公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那麽曹公為何今日還要讓我們商討對於迎奉天子的看法,我們商討完,曹公卻沒有任何表示,大家都是十分疑惑。”

  曹操聽到段萍這麽說,轉頭看了眼段萍,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讓段萍不禁心生膽怯,曹操轉過頭,緩緩說道:“孤又何嚐不知道得到天子的好處,想當初董卓之禍,董卓掌握天子,生殺大權盡在手中,區區一個西涼刺史,一躍成為萬人之上,連天子都要聽他的,若非董卓倒行逆施,他恐怕現在還很風光。不過現在兗州剛剛平複,我方傷了元氣,如果這個時候迎奉天子,跟其他勢力發生衝突,孤也沒有把握能夠打勝敵人。”

  “曹公擔心的是,袁紹?”

  段萍試探性地問道。

  曹操聽到段萍的問題,微微笑了笑說道:“君泊才智不在文若誌才之下,不錯,孤擔心的就是袁紹,袁紹雖然現在還在跟公孫瓚交戰,但是公孫瓚已經敗相盡露,袁本初將成為天下雄主,孤現在與袁本初,至少在名義上還是盟友關係,如果我現在迎奉天子,到時候袁本初要天子,孤難道以一州之地對抗袁紹,袁紹現在已經占據冀州,青並二州也是其囊中物,如果再敗公孫瓚,那麽袁紹將擁有青幽冀並四洲,兵馬過百萬,到那個時候,袁紹要天子,孤給,就像天下人表明孤懼怕袁紹,孤不給,就將麵對一個強大的敵人。”

  曹操說完,一手拍打在欄杆上,一臉無奈地看著外麵。

  段萍知道曹操為何歎氣的原因,立刻明白,緩緩說道:“哦,原來曹公這次讓眾人議事,曹公也是想看看我們有多少人支持多少人反對,如果我們全部支持,曹公一定會迎奉天子,大不了到時候大家同仇敵愾,與袁紹決戰,但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對,那麽與袁紹為敵就大大不妥,至少時機不對。”

  曹操微微笑了笑說道:“君泊,你沒說錯,如果大家都同意,孤可以順勢提醒眾人,將來會麵對一個十分強大的敵人,並且鼓舞士氣,到時候以一敵十也未嚐不可,不過現在以元讓為首的將領們都反對迎奉天子,這個情況,就算迎奉天子有莫大好處,孤也不能貿然行事。”

  段萍聽到曹操的擔憂,心想:“唉,老曹呀,你這個擔憂其實是多餘的,這袁紹到最後都不想要天子,要不是看你老曹拿著天子玩出花,他都壓根沒想過要。”

  曹操看著段萍站在原地發愣,叫了聲段萍,段萍這才反應過來,曹操一臉平靜地看著段萍問道:“君泊在想什麽呢?”

  段萍聽到曹操的問題,心想:“不可能現在告訴你老曹,放心迎奉天子。”

  段萍飛快旋轉著,突然想到一個十分好的理由,笑著看著曹操說道:“曹公,你問了大家的意見,但是曹公唯獨忘記問一個重要人的意見,曹公不是一直很看重那人的嗎?”

  曹操聽到段萍的話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看到段萍一臉笑容的樣子,恍然大悟,自言自語地說道:“對呀,孤還忘了一個重要的人。”

  兩人來到戲謷的房間外,曹操輕輕地敲了敲門,得到回應後,才緩緩推門進去,曹操不敢把門開大了,怕風吹進房間,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段萍都感到嚴寒,更何況是戲謷。

  戲謷的房間被關的嚴嚴實實,戲謷看著曹操跟段萍到來,知道肯定又有什麽重要的事,戲謷咳嗽著問道:“主公今日前來,不知有何事需要誌才為曹公分憂?”

  曹操聽到戲謷這麽說,連忙擺手說道:“誌才,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太過操勞,孤與君泊今日閑聊,這才想起來看望你,你不要想太多,最近身體有沒有好點?”

  戲謷聽到曹操這麽說,咳嗽了幾聲,一把抓著曹操的手臂,有氣無力地看著曹操,段萍這才發現,幾日不見,戲謷的臉色更加難看,白得猶如一張紙一樣,雙眼深深地凹了進去,若不是戲謷的雙眼還有一絲精光存在,段萍真的懷疑麵前的戲謷是否還是一個活人。

  曹操看著戲謷抓著自己的手,連忙問道:“誌才有話跟孤說?”

  戲謷緩緩點了點頭,似乎不敢用力,一旦用力仿佛要將骨頭給折斷一樣,戲謷咳嗽了幾聲,緩緩說道:“主公,誌才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為曹公效勞,誌才無能,一副病軀總是讓主公掛念,請主公讓誌才為您分憂,誌才如果真的死了,那麽也會含笑九泉,至少證明誌才並非無用之人。”

  曹操聽到戲謷這麽說,連忙安慰戲謷,戲謷伸手本來想製止曹操,沒想到突然之間劇烈咳嗽起來,戲謷連忙用手捂嘴,咳了好一陣,戲謷緩緩鬆開手,曹操看到戲謷手上嘴上都有血跡。

  段萍也看到,連忙找來布絹遞給曹操,曹操將戲謷手上的血跡擦幹淨,戲謷小聲地說道:“主公,誌才的身體,誌才自己清楚,主公不必為誌才擔憂,主公剛剛進來的時候,誌才就發現主公跟君泊兩人,神色凝重,看來主公有了難題呀,還請主公明示,誌才願為主公分憂。”

  曹操聽到戲謷這麽說,將迎奉天子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戲謷聽完,閉上雙眼想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主公所慮,不無道理。如果現在迎奉天子,不僅可能會麵對袁紹這個強敵,還有長安的李傕郭汜二人,而且現在天子在安邑,張楊正伺候左右,天子這時並沒有落難,主公如果這個時候去,對於天子來說可有可無,主公你的地位就不那麽高了。”

  曹操聽到戲謷的分析,微微點了點頭,戲謷接著說道:“主公,君泊曾經給我說過一句話,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主公現在去迎接天子,好比錦上添花,可有可無,而且天子還不免把主公與張楊進行一番對比,不管怎麽樣,頭功都會是張楊的,主公這時去,反而太高張楊的地位,主公還是再等等。”

  “等,等什麽?”

  曹操一臉疑惑地看著戲謷,戲謷咳嗽了兩聲,緩緩說道:“等,等人發難。長安的李傕郭汜二人一定不會放過天子,天子看到張楊沒有足夠實力保護他,一定會繼續往東,我想天子的目的地應該是東都洛陽,主公應該在天子真正有危難的時候,再去朝見天子,到那個時候,主公才會是護國柱石,天下無人可與主公相媲美。”

  “這就是所謂的雪中送炭?”

  戲謷一臉笑容地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