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五更轉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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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五更轉14

  薄若幽聽的耳根發燙,回頭頗不讚同的瞪霍危樓一眼,如此卻令霍危樓笑了起來,他眸底透出幾分意味深長,惹得薄若幽心頭極快的一跳,竟是呆了呆。

  她有些悻然的回過頭來,隻覺還未見過霍危樓如此笑意,本是極俊的人,卻日日寒著一張臉生人勿近,卻不知展顏之時,也頗有些動人心魄之意。

  水裏的吳襄看向霍危樓之時便見他眉眼間笑意橫生,他人一愕,忙抬手揉了揉眼睛,等再看時,果然見霍危樓又是那般不苟言笑的沉肅模樣,他歎了口氣,心道真是被水鬼纏身了,這位武昭侯雖是雙十又三之齡,可孫釗都對他敬畏非常,好端端的,武昭侯怎會對他們這些下屬展顏。

  他搖搖頭又潛入水底,沒多時又抱出一堆骸骨來,薄若幽隨意拿了幾節骸骨看了看,麵色驀地凝重下來,“這些骸骨有男有女,大都為成年男女,卻也有孩童的。

  她轉眸看向躺在地上的張家兄弟,聽到她的話,那人麵上竟無半分畏怕愧疚之色,隻是半睜著被血糊住的眼睛望著頭頂橫斜的枝丫,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樣。

  她神色冷沉了兩分,先去拓好了石像上的篆文,而後方才清洗骸骨,見骸骨實在太多,她道:“捕頭,這些骸骨要驗些時辰,此地不便,隻怕要帶回哪處農家看看。

  吳襄劃到岸邊來,摸了一把臉上的水,“就回張家吧,他家宅之中好歹闊達些,屍骨太多了,且此番死了這般多人,得回京和孫大人通稟一聲,我先——

  “本侯派個人回京一趟吧。霍危樓見衙差本就不夠用,便及時開了口。

  吳襄更覺感激,又連聲道謝,霍危樓點了個侯府侍從,那人很快便離開了此處。

  吳襄又道:“先不撈了,把這些屍骨清理幹淨帶回張家,你慢慢勘驗著,而後再來打撈。

  薄若幽應了,吳襄便叫人出來,將上麵淤泥水蘚清洗完,一起往張家送,又想張婆婆幾個都還看押著,吳襄眉頭皺起,“那幾人先不著急審,拘一拘耗耗他們的心氣,等人手夠了再審。

  霍危樓亦命侯府侍從幫忙,如此,隻一趟便將一堆骸骨抬回了張家,等放好了骸骨,薄若幽便命周良將馬車上的驗屍箱子拿來,吳襄擦了一把汗,“那我留下一人幫你,其他人接著去水潭打撈屍骸——

  薄若幽忙道:“不必留人了,留下也幫不上忙。說著看一眼霍危樓,“侯爺一時半刻還不走,我亦無安危之慮,捕頭放心去吧。

  吳襄身上還濕淋淋的滴著水,他也不以為意,“那好,我先將那張家二郎一並押去吳家看管著,村裏的其他人也要拿住查問,免得跑了又要費周折。

  吳襄恨不得將幾個衙差一個拆成兩三個來用,見薄若幽這裏有霍危樓在,雖然覺得哪裏有些古怪,卻還是著急的離了張家去拿人撈骨了。

  他一走,張家便隻剩下霍危樓和薄若幽,周良和其他侍從守在外頭,二人身邊清淨了下來,望著地上堆在一起的骸骨,薄若幽麵色一肅,挽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骸骨太多,且混雜一處,便是霍危樓看著都有些頭疼,“這要如何驗?

  薄若幽如常道:“主要看死者有幾人,再判斷是男是女,年歲幾何,若是受創傷而死,最好能驗出致死傷和凶器,可若是被捂死,或者並未在骨頭上留下痕跡,那便什麽都驗不出了。

  隻判斷死者有幾人都不簡單,而要一處一處查驗有無傷痕,又要看哪一處骨頭是那一具屍骸上的,更是費工夫,霍危樓鳳眸微深,想說什麽之時,卻見薄若幽已開始傾身撿起顱骨分開放於一旁,她神色沉靜,秀眉微蹙,肅然模樣令他將鼓舞之言咽了下去。

  在公差之上,她總是無需任何多餘的言語便能專心致誌投身其中。

  霍危樓站在一旁看著,透著悚然之感的皚皚白骨堆,正在她纖手之中化作人形,他看著她仔細觸摸探看每一段骸骨,不多時,已簡單拚湊出幾個人形來,而這些拚湊出的人形,已能大概看出其死前身量高矮,這其中,兩俱格外矮小的骸骨令人心驚。

  拚湊出五六個人形之後,薄若幽直起腰身來抹了一把額上薄汗,這時她才想起身邊還有個人,她忙回過頭來看,便見霍危樓坐在一旁多時,竟是一聲未出。

  見她看過來,霍危樓起身上前,在她身邊蹲下,“歇歇?

  她沒想到他竟會蹲在她身側,距離一下子拉近,他身上氣息仿佛都要落在她身上,他眉眼深邃,刀削斧刻的輪廓近在眼前,與尋常的迫人冷肅不同,此刻他目光脈脈,關切藏在他眼底,春風化雨一般在她心底溢出一泓甘泉。

  薄若幽笑了起來,“我不累,侯爺幫我記些骸骨明細?

  霍危樓沒搭話,先抬手在她額頭撫了一下,他粗糲的指腹擦過她眉頭,指尖便染上了一抹盈盈濕潤,他眼底似有些憐惜之色,卻未說什麽起身往兩側廂房尋去,很快,他找到了粗劣的筆墨紙張,薄若幽呼出一口氣,先在幾具屍骨上做了記號便開始論述。

  “第一具骸骨為成年男子,骨骼長五尺,身量當在五尺二寸上下,在骨頭上留下的傷處有二,一為小臂脛骨,二為左側肋下第二根肋骨,致死傷多半在肋骨處,從骸骨老化和恥骨處的痕跡來看,死者死時應當在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

  “第二具為女童骸骨,骨骼長三尺二寸,身量應當在三尺四寸上下,骸骨之上未發現明顯創痕,眼下腿骨和右上臂骨缺失,從肱骨和尺骨來看,應當在十歲上下,死因未明,推測為非外傷致死——

  若非外傷致死,便可能為扼死悶死溺死,薄若幽說完,又做上標識,而後轉向下一具骸骨,等眼前拚湊出個大概的骸骨記完,剩下的一堆骸骨卻難斷歸屬。

  霍危樓將紙張放在一旁,薄若幽這才站起身來,“這些骸骨之中有老有少,多半是當初村中的百姓,他們一行不過十來人,是如何害了這般多人的?

  霍危樓凝眸,“若此處百姓毫無防備,也並非不可能,兩年前欽州盜匪趁夜洗劫過一處城鎮,雖是一幫烏合之眾,可提前探好趁夜行事,下手狠辣,不過一夜,便謀害了多人。

  薄若幽背脊泛起涼意,轉眸一看,隻見日頭以上中天,已經近了午時,薄若幽想到今日眾人皆未用飯食,便令周良在張家找些糧米來備些午飯,霍危樓又令侯府侍從幫忙,等吳襄又帶了骸骨歸來之時,廚房內已有飯香。

  眾人草草用了午膳,薄若幽也想早日回京,便爭分奪秒驗骨,待到了昏黃之時,便又將剩下的骸骨拚合出了幾具完整的人身,唯一慶幸的是骸骨落入水潭,顱骨大都完好,靠著顱骨便可定死者人數,而諸如指骨牙齒等細碎的骨頭,吳襄等人撈出來許多,卻大都難以判斷歸屬於誰,幸而影響甚小,十多具骸骨亦有一般斷明了死因。

  薄若幽將所有細節記好,這才道:“凡為外傷,想必就是我們在那空宅之中發現的刀痕,從骨頭上留下的痕跡來看,亦是用的鋒利刀刃,還有鈍器擊打的碎裂骨折痕跡,除此之外,還有一具骸骨頗為特別,它是近來才入水的。

  薄若幽指著地上靠南側的骸骨道:“就是這一具,這具應當是我們在地窖之中發現的那一具骸骨,和其他骸骨在水中泡了多年不同,這具骸骨表麵有幹腐留下的蠟質,顏色也是風化而成,還有地蘚的痕跡,想來便是他們其中一人害怕我們去搜屋子,於是偷走了屍骸扔入了水潭之中。

  那被設為祭壇之地隱藏在山澗之中,若不搜山,隻怕難以發覺,自然比將屍骨留在地窖之中更為安全,說至此,吳襄忽然道:“當日盜走屍體的不是張家兄弟,而是張婆婆之子。

  薄若幽還不知此事,聽的一驚,“他人回村中了?

  吳襄頷首,又皺眉道:“是,適才令候煬去拿人,在村中找了一圈未曾發現此人,隻怕也已經逃了,這便有些難辦了,昨夜天色昏黑,我都未看清他的長相。

  薄若幽萬萬沒想到張瑜的父親已經悄悄回了村中,這時吳襄又道:“另外,在吳老頭家裏搜到了幾件年輕女子的衣裳,稍後讓他們拿過來,你看看是不是你那日見過的。

  薄若幽心底一緊,“眼下發現的屍骨不過十多具,當初這村子裏的人必定不止這些人,還有,張瑜的母親失蹤了,多半已經遇害,可如今還未找到她的屍體。

  張瑜之母若遇害,也不過是十日之內的事,吳襄點了點頭,“明日搜山,一定找得出來!

  話音剛落,外麵候煬進了門,“侯爺,捕頭,孫大人到了!

  眾人聞言迎出去,果然看到孫釗又帶了十多二十衙差到了,一行人浩浩蕩蕩聲勢非常,孫釗的馬停到院門口,立刻翻身而下,幾步上前來對著霍危樓行禮,“拜見侯爺,侯爺怎親自過來了?下官若知,應該跟隨侯爺同來。

  孫釗很有些忐忑,當日霍危樓去衙門調卷宗,後來並未說要親自來尋,而此案遠遠不到直使司接手的地步,他便未曾想過,他還在等吳襄派人回京,卻不想等到的竟然是霍危樓的人,這令他有些慌神,而聽說村子裏死的人不少,他立刻親自帶著人過來。

  霍危樓神色如常:“本侯此來並非為了案子,你不必緊張,既來了,便早些安排人手,了了此處,也好回京過堂定案。

  孫釗眼珠兒一轉,連連應是,又同薄若幽點了點頭,而後便將吳襄拉到了一邊,問案子之前,少不得要問吳襄霍危樓是怎地來了,吳襄抓了抓腦袋,“侯爺說他此番是為了私事而來,來了之後幫了些忙,並未過問太多。

  孫釗一愕,回頭去看,隻見霍危樓在和薄若幽說著什麽,並無插手此案的意思,他眼底露出幾分恍然來,又高深莫測的一笑,“罷了,不要緊,案子的事你且細細說來。

  吳襄簡言稟告,孫釗聽完,立刻調集新的人手搜山的搜山,撈骨的撈骨,聽聞嫌犯被關押在別處,立刻和霍危樓告罪,去了吳家看張婆婆等人。

  薄若幽見孫釗也有些雷厲風行的模樣,有些擔憂,“張家有個孩子,不過六七歲模樣,他應當與案子無關,也不知此番如何安置他?

  的確是個無辜的孩子,再加上薄若幽對孩童本就格外憐惜,因此擔心更甚,霍危樓安撫道:“既是無辜,便不會牽連,孫釗會安置好的,你不必擔心。

  薄若幽在公事之上本就對霍危樓頗為信服,如今待他有別樣情愫,更易被他安撫,她應了一聲,又去清點剩下的骸骨,至天黑時分,水潭之中的骸骨基本撈出,薄若幽又多驗出二人來,如此,驗骨方才告一段落。

  她累了兩日,昨夜又幾乎未眠,麵上疲累之色便是明顯,此狀莫說霍危樓,便是吳襄都看的頗為愧責,便令她在張家歇息,又因搜山無果,因此今夜孫昭和吳襄要審問張婆婆幾人,亥時前後,逃掉的張家兄弟被衙差和侯府侍衛抓了回來。

  得知此事,薄若幽心底一鬆,多一人被抓住,便多了一分從實招供的可能,而隻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開了口,當年的真相便可浮出水麵。

  霍危樓說不插手此案,便當真不管,明知道孫釗和吳襄去審問嫌犯了,他也不多問一句,隻伴著薄若幽清點餘下屍骸記錄在案,等點完記好,便已經到了子時時分,做為仵作,薄若幽已經做完了她所能做的一切,這時才覺倦的厲害。

  良叔備了些簡單飯食令眾人用了,薄若幽便忍不住的起了困意,霍危樓看的無奈,領著她入了正房,此處落過雨,從前還是張瑜父母居處,說不定張瑜母親就死在此處,可對於薄若幽和霍危樓二人來說,這般忌諱可忽略不計。

  霍危樓掩上房門,“無需驗骨了,該歇下了。

  薄若幽的確想尋個地方眯一會兒,可霍危樓還在此,她便有些猶豫,“侯爺歇在何處?今夜隻能將就一夜了,明天一早侯爺便回京吧。

  霍危樓麵不改色的,“我去別處你可敢睡?

  薄若幽還要再說,他卻拉了她的手將她往床榻方向帶,身上又有些不容置疑之勢,薄若幽一臉欲言又止,霍危樓沒好氣道:“我自不會與你同塌而眠。

  薄若幽聞言心弦微鬆,霍危樓一把拉過一旁的交椅,橫刀立馬坐在了床邊,又見薄若幽站在床邊不動,無奈道:“怕我對你做什麽不成?

  薄若幽這才坐下,這時,霍危樓忽然道:“這兩夜,你們是如何安歇的?

  薄若幽老實道:“擠在外麵廂房歇的。

  霍危樓的神色一下子變了,薄若幽心道不好,立刻解釋,“他們也不放心我獨自歇在一處,且地方不大,衙差們就地而臥,我便在榻上靠著淺寐養神,並無失禮之處。

  霍危樓這才眉頭稍展,隻是心中仍是不快,便一時未語,薄若幽見他沉著臉,一時放軟了聲音,“侯爺莫要氣了,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您眼下也知道這村裏人皆是狠辣之輩,如此是以防萬一。

  霍危樓眸色一深,“我是憐你吃這般苦頭。

  薄若幽聽的心底微酸,麵上卻強自展顏,“侯爺在外行事亦是辛勞不計,我這般又算得了什麽?

  霍危樓又無奈了,“我是男人,你是女子,怎可相比?

  薄若幽眨了眨眼,“女子如何?原來侯爺是因憐惜女子,所以當初才說不許女子涉足公差之語?

  這話便是記仇揶揄之言,霍危樓聽的苦笑,不由傾身握住了她的手,“當初我的確不信你驗屍之術高明,後來若非你心性柔韌做好了差事,我亦不會帶你去洛州。

  薄若幽十分理解,“我知侯爺所想,侯爺那時是賞識我驗屍之術。

  霍危樓看著她,莫名覺得此言頗不好應,他略一沉吟,“起初是如此,後來去洛州途中,見你強自支撐,我便有些不忍,在你之前,從未有人乘過我的馬。

  薄若幽心底有些想笑,麵上卻不露,“這便是侯爺掀我裙子的理由嗎?

  霍危樓蹙眉片刻,似在回想當時情狀,“你彼時模樣我一眼便知你傷在何處,我身邊皆是男子,若誰受了傷,尋常無需我照應,便讓我照應也不必有何顧忌。

  薄若幽隻覺此刻的霍危樓甚好說話,忍不住低聲道:“侯爺彼時行事,隻怕是當真將我當做男子,後來種種,我還以為侯爺待我當真如下屬一般。

  霍危樓凝眸,眼底透出些熱望來,指節收緊,有些珍重的將她雙手握在掌中,“我的確不想那般快令你知道,若非那日你遇襲,隻怕我會再登上幾日,可見你傷的極重,幾乎生死一線,我一時便未忍得住,若我早些告知你,護你護的明白周全些,便不會出那般禍端。

  薄若幽心跳的快了起來,眼底柔潤有光,似星子落入明湖,“可……可侯爺那般言辭,隻令我意外非常,諸如托付之言,我……我不敢信。

  霍危樓手收的更緊,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深重,“你當信我,像你於公差之上那般信我,我對婚娶本無設想,可我若定了心思,便從無退卻後悔。

  見她神色有些動容,他又道:“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所求為何,是稟賦,亦是心性,而我比你更想要穩固牢靠到不可撼動的情誼。

  薄若幽動了動唇,可心神被他擭住,耳畔回響皆是他此言,他語聲低沉,卻又字字錚然,不容置疑的撞在她心頭,令她四肢百骸生出不可抑製的戰栗來。

  這些話霍危樓並非第一次說,可從前她隻覺意外震驚,心中對他且敬且畏,又權衡頗多,哪裏敢應和他所言,若他再強勢幾分,隻怕她都要逃了才好,而如今她心境沉澱,再聽見此等坦蕩明白之語,卻覺這正是霍危樓該說出的話。

  如他這般頂天立地的人物,又怎會在情愛之上躊躇怯懦?而他所言,穩固牢靠、不可撼動的情誼,亦似他在她心底巍然不可摧折的模樣一般,令她難抑的心動。

  薄若幽艱難的吞咽了一下,“侯爺——

  她還未說下去,他卻又將她手握緊了些,“我知你還不甚明白自己的心思,這並無大礙,我隻是想讓你知曉我所念,我並非是隻與你曖昧不清,亦不願你畏怕遲疑。

  薄若幽聽的心弦輕顫,霍危樓掃過她眼下淡淡青色,起身將她鞋履退掉,又令她躺在床榻上,“睡吧,我就在此處不走。

  薄若幽麵頰緋紅,想說什麽,卻又覺心潮起伏不定,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他卻嫌床上被褥不淨,又脫下身上外袍搭在她身上,見她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的望著他,又傾身下來,“你若再不睡,我便不許你睡了。

  薄若幽嚇了一跳,忙閉上眸子,霍危樓直起身,目光脈脈看她片刻,轉身靠在床頭並未回去椅子上,薄若幽雖閉眸躺著,卻感知的到霍危樓就在她咫尺之地,這小小一方床榻,幾乎被他氣息籠罩,她心中盡是安然。

  霍危樓的影子落在她身上,亦將遠處的昏光擋了住,她有心想霍危樓適才所言,可不過片刻,困意便將她拉入了黑暗之中。

  她呼吸綿長輕緩,霍危樓靠著床頭,亦心寧神定,遠處的昏燈越來越暗,可他卻沒有將其再點亮之意,等到最後一絲微光暗下,整個屋子都陷入漆黑,他仍似山嶽一般擋在她身側未動分毫。 <ter class="clear"></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