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眾所周知, Omega這種生物天生脆弱敏感, 富有同情心,又因為身體過於柔弱無法適應社會當中的任何高強度工作, 本身隻能從事諸如藝術創作之類的事業,於是被聚集在Omega保護協會集中保護。

  在進入了協會之後, 他們會擁有幸福而安全的一生, 會享受最優質的生活, 可以剩餘時便會有協會牽頭為他們挑選合適的丈夫人選, 最終擬成一張名單,通過整整一年的時間與名單上的人相處,最終由Omega們自己做出選擇,選擇自己究竟要與怎樣的人過完幸福的一生。

  緊接著, 他們會開始更加幸福甜蜜的婚後生活。丈夫會對他們溫柔體貼,不需要承受工作的繁忙, 隻需要在悠閑之餘打理好家務,等待丈夫歸來時和朋友們一同逛街閑聊,甜蜜的抱怨幾句丈夫的壞話。有了孩子之後編製需要考慮如何讓他茁壯成長,看著這個嶄新的生命一天天長大,嬰兒的笑容就能驅散一整天的疲憊。

  這種生物從出生開始就應該是美好溫柔的,他們天生就仿古式一切負麵情緒的絕緣體, 除了在爭奪同一個優質的對象時對於同性所表現出的敵意, 與朋友出去玩耍後在社交軟件的照片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光彩亮麗時表現出的小心思, 在宿舍當中因為雞毛蒜皮和朋友的貌合神離, 他們不會在任何一個地方表現出自己與他人印象當中不同的特質。

  他們溫和, 善良,柔軟,天生就能烹飪出美味的菜肴,對於任何家用電器了如指掌,一雙魔法的雙手輕而易舉就能讓屋子變得一塵不染——這樣的生物,終其一生都不應該與示威這樣的詞語聯係在一起。

  Omega協會的示威遊丨行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周了,這種過於情緒化的表達方法讓人對他們感到非常不解。為了一件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任何利益關聯的事情,他們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最初有人篤定肯定是有幕後黑手在背後推波助瀾,否則光憑協會裏的那群先生小姐們是絕不可能在事情剛剛發生之後就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查清兩人的身份,還能知道事情發展進程,他們一定是被當槍使了。然而這樣的斷言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內便不攻自破,曾經在社交軟件上發出【不是我直播吃嗶——】的消息下麵無數評論【等直播】。

  然而事情發展到現在,說實話也完全出乎了Omega們的預料。原因無他,這些孩子從分化之後就告別了父母,來到了協會接受保護和教育,而長久以來受到的教育之中,【Omega是需要保護的,聆聽,保護,照顧Omega是帝國每一個alpha不可退席的責任】早就在他們的心中深深地紮下了根。順風順水的過到現在,無論是說“明天來見我的時候要帶一束紅色的花”還是“這場電影我想再看一遍”都會被無條件的聽從,那些英俊挺拔強壯的alpha們總會無比紳士的皺一皺眉頭,表情寵愛的為難一會兒,但總會同意他們的請求。

  但現在,他們已經用這樣的方式發出了自己的聲音,直到現在也沒有人做出任何回應。在示威剛剛開始的時候,曾經有人過來安撫他們。他拋撒糖果和熒光棒,講俏皮話,當時的場景不知為何與粉絲見麵會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一句話也沒有回答他們提出的問題。

  “怎麽樣?吃了糖果就回去上課吧?”糖果分發完了之後,發言人這樣說道。

  Omega們完全愣住了。

  被這樣對待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他們發出的聲音比風更快消散,甚至根本沒有進入這些人的而耳道中。

  為什麽呢?他不是應該聽我的話嗎?

  這間原本應該無比簡單,原本隻要我們隨便一個人提出請求就會被滿足,而現在大家聚集在一起要求見雲悠一麵,這不是應該被更快滿足嗎?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他們真的聽見我們的聲音了嗎?

  人生來長出雙腿便是為了行走,為了奔跑,為了走出優雅的小碎步長年累月將膝蓋綁在一起,突然有一天布條變鬆了,被綁住腿腳的人原以為自己生來就隻會小步走路,突然發現自己還能奔跑的時候的心情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但毫無疑問這種複雜而激烈的情感之中興奮和驚喜是占據絕大部分的。在他打算邁開自己的雙腿跟隨風的腳步一起奔跑時,如果有人推來一輛糖果色的輪椅或拿出一根藕粉色帶著蕾絲花邊的布條,重新讓他將腿綁住的時候,除了震驚,就隻剩下憤怒了。

  包裝精美的糖果被扔了回去,小小的手中隻能抓住三四顆,砸在麥克風附近,音響裏立刻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越來越多的糖果被投擲了回來,如同一場夢幻的雨,印象中不斷傳來悶響,正如雨點劈啪落下。

  “我們要見雲悠!”

  第一個人這樣喊道。

  “我們要見雲悠!”

  有人附和。一個,兩個,然後是三個四個,五個十個,最終所有的人將手握成拳頭舉起來。

  “我們要見雲悠!”

  “把雲悠交出來!”

  “不能忽略我們的聲音!我們也有觀點!我們要被聽見!”

  ·

  一牆之隔,牆兩邊的人第一次察覺到也許對方與自己想象當中的並不一樣。

  他們怎麽這麽情緒化?

  他們為什麽這麽瘋狂?

  他們為什麽這麽任性?

  他們為什麽不聽我的聲音?

  他們為什麽不尊重我的意見?

  他們為什麽不正視我的人格?

  協會內部的論壇中出現了一條頂置,題目是【牢籠還是圈養?寵物還是工具?】

  牆外,已經有人開始抱怨Omega們過於任性,作為alpha每天不僅要應對繁忙工作,好不容易湊出了時間拿來與Omega們見麵,結果他們卻不願意與自己相親,給生活帶來的巨大不便誰來承擔?

  “要我說都是黛爾的錯,自從這個人上任以來搞出多少花腔?把好好的Omega都給教壞了。政治軍事,經濟金融,土木工程,這些東西我們都不一定能學的懂就拿給Omega看,他們看得懂嗎?這不完全是資源浪費是什麽。”

  “而且協會內似乎還會定期拆除那些亂七八糟的建築物建新的,都是拿我們納稅人的錢再供養這群先生小姐,但是我到現在位置都沒在除了電視屏幕之外的地方見過他們。想想真不值,我的狗子隨時還都在我身邊給我擼呢。”

  “確實這個人特別迷,搞不懂她弄出來這些東西要做什麽。你看看之前什麽時候Omega協會還出現過什麽抗議之類的事情,之前多聽話,都是學的東西多了把人都學傻了。之前不是還給一些Omega頒發過十字騎士勳章?我的天這不是壞人名聲嗎,那是Omega啊她是不是把性別搞錯了?這樣以後誰還敢要他們?”

  “要讓上一代老會長知道估計能被氣活過來。”

  種種言論層出不窮,向來看熱鬧的不怕事大,有心也好無心也罷,這一句又一句不知是不是玩笑話的消息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瘋狂出現。不知道誰將這些言論做了一個整合,發表到協會內部網絡之後,原本就處於引爆邊緣的狀態,此時終於被引爆了。

  這些被一道圍牆與世界隔開,在象牙塔中生活了十多年的孩子們從未想到自己麵對的會是這樣的東西,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得到的惡意幾乎要將人吞沒。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麵這個世界潛在的惡意,迷茫恐懼之餘,有一股如同星火一般的勇氣和鬥誌正在纖細的軀體之中萌芽。

  雲悠事件發展至今,重心已經逐漸偏移了。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他們的意見對於牆外的人們來說也許隻在“奶茶要幾分糖”“去哪家餐館約會”“藍色的裙子和白色的短袖那個好看”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上有可借鑒性,因此這一次的事情顯得更加非同尋常。

  “我們不僅僅是在為雲悠而戰了。”他們說:“我們要為自己而戰。”

  這之中也有退縮的聲音:“可是…這樣會影響我之後結婚吧?我和你們不一樣,我隻想找一個愛我,嗬護我,會好好的寵愛我的丈夫,然後和他生一些可愛的孩子,就這樣幸福美滿的過完自己的一生,難道你們不想嗎?這不就是我們一直以來追求的至高幸福嗎?”

  “是的,這就是你的至高幸福,我誓死捍衛你選擇婚姻和家庭的權力。”

  “但同樣,我也有權利去選擇其他的,與家庭無關但我更加向往和想要的生活。”

  我的人生之中,不應該隻有戀愛,家庭,孩子,如果這是我做出的選擇,那麽我自然會毫不猶豫的投身於此,並享受它給我帶來的幸福與難關。但如果有人試圖用將其他的所有選項都封死的方法,迫使我隻能做出這樣的選擇——那麽,我將與你抗爭到底。

  ·

  這場戰鬥進行的浩浩蕩蕩的時候,珀西和柯麗亞這兩個本應該是其中的中堅力量的人正在宿舍裏吹著空調吃冰棍。看到網絡和電視對於此次Omega示威運動的評價和預測,珀西用胳膊肘捅了捅柯麗亞:“你怎麽看?”

  “我不看好。”她輕輕搖了搖手裏隻剩下一半的冰棍:“你聽說過一個詞語叫做降維打擊嗎?這個詞語來自一本叫做《三體》的科幻小說,意思是高等文明碾死低等文明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這個詞語用到現在在合適不過了。你看著吧,由於內外部的力量,經驗,資源,各種方麵都嚴重不均等,很快,很快很快,這場運動就會消弭,變得無事發生。”

  冰棍叼在嘴裏,柯麗亞麵前正放著一台筆記本,她皺著眉頭:“雖然我對於電子信息技術這塊不怎麽專業,但是以我的天賦想要從撬一點點雲悠的消息應該不是那麽難得呀,怎麽可能一點都找不到呢,我可是走了‘後門’進去的——她不是就在皇宮嗎?”

  “是啊,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她不在。”所有人罷相親罷課,珀西整好樂得清閑,他喜滋滋的湊近柯麗亞:“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啊?”

  “注意你的用詞珀西先生,壞主意這種膚淺的詞語不能襯托我本人的氣質,如果非要用此類詞語形容我,我認為陰謀更合適。”她眼睛不離開屏幕:“就算注定熄滅,也沒人能否認煙火確實漂亮,所以我打算推波助瀾,讓這場根本不足以撼動帝國的運動稍微持續的長久一點。”

  “渾水才能摸魚不是嗎,如果這場運動所帶來的能量的峰值能更高一點,也許我就能找到小的肉眼看不見的破綻,然後鑽進去,找到雲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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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昌和重慶發生的殺人案件實在太令人痛心了

  這種情況真是讓人連“保護好自己”這種話都說不出來

  女生可能從出生開始就自然打開了煉獄難度的人生

  無論前路如何,希望大家永遠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