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前朝皇族這個話題自從Omega們被平安就會開始就成為了禁忌, 每個人都諱莫如深, 就算沒有公然回避, 至少不會猖狂到在公共場合直接指認某認為前朝皇族。

  是的,猖狂。

  說實話今天的這場訂婚宴從舉辦開始就透著一股不要命的猖狂感。

  比如菲歐能荒唐到把一些迫於塞爾特對自己家小輩救命之恩不得已來參加這場訂婚宴的大佬們,跟一些光靠砸錢就能搞到票, 除了有錢之外就沒什麽別的特長的家夥們放在一起。

  比如明明客人都已經全部到場,菲歐卻始終沒有在會場當中露麵,自己還有閑情逸致跟其他也許自願也許被強迫的漂亮可愛的人一起做遊戲,招待客人的責任全部落在了還沒有嫁入梵迪家的塞爾特身上。

  比如現在,衣衫不整的出現在會場, 無視其他所有的客人, 動用梵迪家族的警衛力量封鎖了會場, 光明正大的要拿下一位前來參加訂婚宴的賓客。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反常,一點也不符合菲歐一貫的行為模式,讓人感到陌生。

  穿透樓板砸到地上的雲悠最初被眾人下意識的隔開了,而此時以她為圓心出現了一小片空地又漸漸被來往人群填充。她身上沾滿了血, 卻沒有明顯的傷口,一時之間讓人無法判斷是否應該為衣不蔽體的小姐披上一件衣服,已經有人去喊醫生了,幾名強壯有力的alpha有意無意的站在雲悠的身邊, 以保護者的姿態阻隔那些已經開始靠攏的警衛人員。

  之前被菲歐針對的斯凱更是一臉懵逼,在手持粒子搶的強壯警衛向自己靠近時, 立刻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 不知所措中將雙手打開舉起來, 表示自己毫無威脅。然而這樣的舉動並沒有為他換來相應的放鬆,警衛不僅沒有停下腳步,反倒作出了上膛的動作。

  這看起來簡直是想要當場射殺斯凱。

  “放肆。”

  頗為威嚴的聲音響起,這厚重而沉穩如同雄獅低吼的聲音自然而然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從最初開始就看出菲歐並沒有對所有客人給予相應尊重的希伯來昂元帥輕輕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作為安慰,隨後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位老將身上有著歲月沉澱的痕跡,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人覺得無比可靠,仿佛堅實的山峰,戰場上曆練的血氣環繞在身邊,單是眼神就如同出鞘的長刀一般令人不敢逼視。

  他就站在樓梯下,人群之前,與麵容猙獰眼神瘋狂的菲歐對視著。片刻後,他緩緩的將自己的手套摘下。

  “能進入這裏,所有人都經過身份確認,沒有證據就指認他人為前朝叛逆,你眼中還有法紀嗎。就算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叛逆,想要將他就地捉拿,也要經過合理合法的程序,像你這樣憑著一聲令下就讓人就地伏誅,這也太跋扈,太放肆了吧。”

  “這是你的訂婚宴,菲歐。”平淡言語當中暗含警告,對於脾氣火爆的希伯來昂元帥來說,這大概已經是他最後的耐心,和留給菲歐的最後一點臉麵了:“要點身份和臉麵,別再胡鬧了。”

  說著,他將自己的手套拋擲在了台階上。柔軟的麵料飄然落在厚實的地毯上,消無聲息,又如同以及催化劑,原本就緊繃起來的氣氛變得更加一觸即發。投擲手套,這是決鬥的信號,接受的人隻需要繼續靠近經過手套便等同於接受。這裏是菲歐的主場,前來參加晚宴的賓客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可即便如此,元帥還是輕描淡寫的畫出了警戒線。

  隻要菲歐踩著手套過來,那就是接受了希伯來昂發起的決鬥。

  柯麗亞和奧古斯特已經於元帥的夫人站在了一起。

  不僅代表了希伯來昂和安德加爾特的態度,還代表了場內所有賓客共同的態度。這些平時菲歐恨不得頂在頭上的大人物此事已經明確表態,並且給出了一個並不怎麽難看的梯子,稍微有點眼色的,這個時候都會借坡下驢了。

  可菲歐卻一反常態。他甚至都沒有讓守衛放下槍。

  對峙開始了,雙方各不相讓。

  ·

  墜落之後,雲悠感到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奇怪。

  仿佛是之前那種靈魂互換的抽取意識失敗了,但是抽取的作用確實發生,於是自己現在變成了意識與身體呈現出半分離的,不上不下的奇怪狀態。像被壓進了深海當中,耳邊傳來的聲音全部隔了一層咕嚕嚕的水聲,完全聽不真切。視力更是已經幾乎被完全剝奪了,兩眼之間能看到朦朧的黑影閃動,暗淡的光影變幻,想要分辨其中想要傳達的信息卻難於登天。觸感變得無比遲鈍,戰鬥後從極高處跌落,砸穿樓板,下墜了好長時間才終於被狠狠的摔下來,但對於疼痛反應卻非常遲鈍。

  等等。

  她為什麽會戰鬥?為什麽會從高處跌落?

  即便現在大腦像是被人管了一通漿糊一樣,她也一定要梳理一下。普通人都會對足以威脅生命的危機產生極強的排斥和強烈的預感,更何況雲悠這樣必要時刻需要踩著名為生命危險的鋼絲跳舞的人。她此時被強烈的不安所充斥著,盡管意識與身體並沒有多麽嵌合,導致她無法做出什麽反應,但她確實有所預感。

  什麽重要的東西被忽略了,或者說被人刻意模糊,抹除了。

  ——要想起來,要抓住。

  不惜代價,不惜代價,這是唯一的機會。

  什麽機會?

  不知道,但如果無法抓住,就沒有下一次了。

  想想,什麽情況下能讓菲歐·梵迪作為一個斤斤計較唯利是圖的商人能得罪這麽多自己拚了命也想要巴結的貴人,選擇留在上層玩弄少年少女,然後大腦自己的訂婚宴呢?

  思考中,她因為不明原因戰栗起來,顫抖無法遏製,甚至讓她抽搐。大滴大滴的眼淚不斷從眼中滾落,然而卻沒有什麽痛苦的表情,仿佛隻是機械地完成哭泣這一動作。

  雲悠艱難的抬起手腕,如同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扯住了一人的褲腿。

  “救命…”她低聲喃喃:“有人,想要殺死我…”

  “什麽?”聲音太低了並沒有被捕捉到,被扯住的人想要彎下腰來傾聽,突然一個趔趄。

  雲悠的手已經從拉著他的褲腳變成拉住他的領帶了。雖然動作非常無力,但頸部作為可以將人一擊必殺的致命部位,這樣的舉動還是讓人立刻提起了警惕。雲悠看起來已經搖搖欲墜,並無攻擊性,此時她身上已經罩了一件寬大的男士外套。用空洞茫然的雙眼環視了一圈,她的視力還沒有恢複,思考能力卻在漸漸回歸。

  沒有找到斯凱,周圍沒有可信任的人,現在是怎樣的情況她也沒有搞明白。

  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能夠找出一個被所有人共同認可的,統一的敵人,隻要能製造出片刻混亂,她就有把握趁亂脫身。

  她心中有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無法論證,隻是一瞬間的靈感閃現卻無法這麽輕易的就被自己推翻——她必須要盡快把這個猜測告訴斯凱。

  她知道斯凱一定也在打著同樣的算盤,隻要他還在會場內,就一定會想辦法捧出一個共同敵人來。目前看來,似乎還沒有人出手,那麽就由自己動手,足夠顯眼的時候斯凱一定能——

  “菲歐子爵,你誹謗我!”

  雲悠一愣,隨即感到一陣輕鬆。

  她聽見了,斯凱正在找她。

  ·

  過於熟悉的音色大聲響起,急切中帶著委屈和壓抑的震怒,斯凱非常完美的詮釋著什麽叫做【迫於高位者淫威不得不忍氣吞聲,但又不願就此低頭的小人物】。他眉頭緊蹙,因為怕死始終沒有將高舉的雙手放下,不隻是因為恐懼,疲憊還是憤怒,舉起的雙手正在微微發抖。

  “我能進入這裏,身份都是經過確認的,公然誹謗我為前朝叛逆,你!…你是想要就地擊殺我嗎!”怒極反笑,斯凱用力一甩袖子,聲音徒然提高,尾音都破了:“好!如果死亡能還我清白,死有何懼!”

  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好不容易找回理智和平靜,斯凱再次睜開眼,已經紅了眼眶。他緊緊地抿著嘴,死盯著麵前舉著槍的警衛,直接迎了上去。

  雲悠的樣子實在不容樂觀,現在已經不能把她當做是一名可以給自己助力的夥伴了,她現在看起來估計又處在生死線上——是這麽快就發病了嗎?那個便宜爹又過來搗亂?她身上看起來又很多血卻沒有看到明顯傷口,血是誰的?她在上麵遭遇了激戰嗎?

  疑問太多了,可是他現在連對那個方向投以目光都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吧。想要藏住一滴水的最好辦法是將它藏在一片大海之中,如果所有人都注視著自己,那麽雲悠的目光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此時緊張已經到達了一個臨界值,隻要找到突破點,瞬間就能講平衡打破。所以要盡快把水攪渾,誰能趕緊開一槍?對著誰都好,趕緊讓局麵混亂起來。

  大腦飛速思考著,斯凱一心兩用,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雲悠的方向。那邊稍微傳來一絲異動他便立刻感知,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遏製住了想要把脖子轉向那個方向的衝動。一時間時間仿佛靜止了,他的思維停止運動,耳畔隻剩下雲悠過於虛弱的聲音。

  他聽見雲悠的聲音:

  “菲歐,大人。”傷勢過重幾乎無法自己站立的少女在他人幫助下勉力支撐者,看向菲歐的目光當中寫滿了不相信與震驚,她嘴唇微微顫抖,說話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幾次措辭才終於將一句話成型:“您…為什麽要,與他人密謀背叛帝國呢!”

  場麵一瞬間的寂靜,緊接著平衡就被打破了。

  菲歐對著雲悠舉起了他的手杖,那是改裝過的,可當做散彈槍使用的防身武器。

  斯凱心驀然沉了下來。

  兩人現在無法正常的麵對麵交流,他隱約察覺到雲悠似乎想要借此向他傳遞什麽信息。

  菲歐的舉動無異於直接昭示了自己確實在剛才同什麽不能明說的人物見麵,但如果這件事情是真實發生,且因為這個原因需要要將雲悠滅口,那就說明,那個人能夠給非歐帶來的利益,能將在場所有人所帶來的利益完全比下去。或者,離譜一點,能讓菲歐放棄這麽好的結識其他上位者的機會,選擇與之見麵的人卻無法給他帶來那麽優厚的利益,他作為一個精打細算的商人,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兩個可能,正常人都知道哪個的可能性更大。

  他飛快地在腦中盤算了一下有可能的人選,需要位高權重,有壓倒性優勢的人。

  必然是皇室,但是是誰呢?

  皇帝,皇後,大王子,私生子,收養的孩子…

  等等。

  斯凱突然想到了什麽。

  如果僅僅是這種可能性,雲悠需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在這裏專門來告訴他嗎?

  他看向菲歐的表情審視了起來。這如同一場豪賭,一旦押錯了寶,不僅是他自己,雲悠也一定身陷囹圄。

  賭嗎?

  斯凱上前了一步。

  “住口!菲歐子爵絕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你不要憑空汙蔑!”他厲聲嗬斥了一聲,緊接著將目光轉向了菲歐,聲音中帶著僵硬:“但菲歐子爵也不會允許自己做出像今天這樣多的…荒唐無理的舉動。”

  ——要賭。

  ——雲悠已經開盤了,她已經把自己壓到了賭桌上,如果自己不把這塊籌碼贏回來,那無論結果如何,她今天都要以死謝罪。

  雲悠吸引過來的目光已經足夠多了,接下來的工作,交給他來操心就行了。

  斯凱又上前一步,語氣開始帶上了咄咄逼人的意味:“真正的菲歐子爵在哪?”

  環視時,他與雲悠的目光隱晦的交匯了一瞬。隻一瞬,他就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雲悠說這個人不是菲歐。

  ——那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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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人殺開啟!

  菲歐:我是預言家!查殺斯凱!

  元帥:獵人出來說句話,預言家跳的太早了

  雲悠:對跳預言家!查殺菲歐!

  斯凱:OK那我來帶一波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