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雲悠身體素質強悍並不是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她從架著一條腿,看起來隨時會響應死神召喚前去覲見, 到現在披著一件外套就能沒事人似的站在窗子邊看浩瀚星海,前後沒超過兩個禮拜。就這樣,雲悠都覺得有點奇怪,她總覺得時間應該再短一點,也許達不到一個禮拜活蹦亂跳, 但一定用不了這麽長時間。

  對於這強大的恢複能力,斯凱表示自己實名羨慕。同時,對某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表示強烈唾棄。

  他狀態還不是很好,身上的繃帶倒是拆了不少, 看起來不像隨時cos木乃伊, 但依然要對付著點, 防止傷口再崩開滲血。外傷要斯凱自己多留心雲悠可以理解, 但她卻不太理解為什麽他自從回來之後就一副嚴重內傷的慘樣, 還要堅持每天要輸兩個小時的“生命原液”。

  要知道這種藥現在基本上已經絕跡了,因為死貴,製作工藝過於繁雜, 打著“延年益壽”的旗號, 卻沒有半點作用,當做保健品嚐試過之後絕大部分人出現了四肢無力頭暈目眩等症狀。

  當時在Omega協會的曆史課上,同學們還專門花了半節課的時間來吐槽這種“前朝糟粕”。

  她提醒了斯凱一次, 被對方嘻嘻哈哈的用“我就是錢多我就要養生”給糊弄過去了。

  雲悠不好再多說什麽, 因為她發現斯凱和自己這幾天似乎正在莫名其妙的別扭期當中。比如遠遠的就感覺到注視自己的目光, 哪怕走廊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斯凱都能在雲悠詢問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把腦袋歪到其他方向。

  有的時候雲悠都擔心他動作過猛,頸部肌肉拉傷。

  她專門去詢問過,斯凱是不是有什麽正經事情不好開口,他一邊哈哈哈的假笑,一邊從旁邊溜過去說“你看錯啦!我才不看你呢你有什麽好看的。”

  然後落荒而逃。

  雲悠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得罪了斯凱,她有些惴惴的去問博士,是不是自己貿然的把對方當作夥伴讓斯凱感到不快了,或者她的提醒讓斯凱感到冒犯。

  “不會的。”伊紮克拍了拍雲悠的頭頂,順便示意她躺到檢查台上完成最近突然加上的每日檢查。透明的罩子蓋下來,伊紮克的聲音暢通無阻,他在光屏上輕輕滑點,溫和道:“也許是你們兩個剛從普通的狐朋狗友變成了關係更加親密的夥伴,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又被你點破了長久以來的習慣結果是無用功,感到有點沒麵子。”

  “我冒犯他了?”

  “放心吧,沒有。”數據一切正常,伊紮克鬆了口氣。他一邊扶起雲悠,將手邊的一杯熱奶茶遞給她。嫋嫋蒸騰的熱氣被雲悠輕輕吹散,她先舔了一點,發現味道沒錯之後一口喝完。伊紮克在續杯時也想好了該怎麽回答,從一個陶瓷的茶壺中又倒了一杯遞給雲悠。

  “不用因為他成了夥伴所以就處處遷就或者對待時變得小心翼翼,用最讓人舒服的方式來相處才是最合適的。你是因為覺得斯凱救了你,所以覺得自己欠了他一條命,並且有隨時將這條生命返還給對方的覺悟,或者從此刻開始將他當做主人從此肝腦塗地嗎?”

  他敢!

  想了想,好像不是這種感覺,於是雲悠搖頭。

  “那最好了。斯凱救你,是他的選擇。我們作為被拯救的人,應該感激,可以回報,卻不能因為這份感激甘願放棄自我。你是獨立的,雲悠,你首先是雲悠,然後才是其他的身份。你可以選擇在危機關頭也拉他一把,或者在日常生活中對他更加友善,但不需要完全顛覆你們兩個曾經的相處模式。如果你真的那麽做了,斯凱才要傷心呢。”

  “可是我覺得他也在躲著我。”

  “關係發生了改變,你們兩個人都需要適應的呀。”

  第二次續杯,伊紮克看著端著茶杯坐在檢查台上漸漸放鬆下來忍不住開始蕩腿的雲悠,同往常一樣伸出手去拍了她一下:“不要蕩腿。”

  雲悠哦了一聲。她心裏還有些問題想問,但那些問題就像清晨的濃霧,肉眼可見,呼吸有感,伸出雙手想要握住卻總是撲空。她感到有些陌生的情感如同萌發的新芽,又像被堵塞住的泉眼,它們正在胸膛積於,這讓她想跟伊紮克談談——什麽都行,但卻無從下手。

  伊紮克也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他停下手上的工作等著雲悠開口。

  等了半天,雲悠隻是微微皺眉的擰來擰去,於是伊紮克試探地問:“你是想,跟我談談有關斯凱的其他事情嗎?”

  雲悠炸了一下。

  炸的比較隱晦。

  她嚇了一跳一樣飛快的瞟了一眼伊紮克,並沒有馬上大聲反駁,而是清了清嗓子後才否認。飛快的整理了一下心中出現的莫名慌亂,更奇怪的是她覺得自己大概就是想談這個問題,但在伊紮克點明時又突然改了主意。

  “不是的。”她鎮定地說,目光觸及伊紮克微笑的麵孔突然像是被燙了一下一樣收回來,看向別處,又清了清嗓子:“我想問問博士,之前的...那條雙頭太攀蛇,我是想問問這個事情。”

  找到了話題,尤其是這個話題,雲悠那點微不足道的慌亂立刻就煙消雲散了。她輕輕放下瓷質茶杯,走進伊紮克幾步:“我對自己還算得上了解,雙頭太攀蛇毒我接觸過,造成的反應不應該是這樣。當時我並沒有在外觀上觀察出這條蛇有什麽不同,但是它的毒液隻是濺在我的傷口上就差點毒死我,我覺得這不太正常。”

  是的,這確實不正常。

  斯凱帶回了雲悠的幾支抹上蛇毒的甩手箭,蛇毒經過測試後與尋常的雙頭太攀蛇沒什麽大的差別。隨後又向艦船上其他人取了一點身體組織樣品和血液樣品,實驗後也沒什麽特殊的。

  甚至在與雲悠的組織和血液反應時都沒什麽好說的,就隻是普通的蛇毒而已。

  對蛇毒成分的解析還要再過兩天才能出結果,在此之前他還猜測過是否是毒牙發生了變異,牙齒表麵開始有了雙重的毒性,之後很快被他否決,因為雲悠並沒有被牙齒咬中。再加上這次敵人的目標是雲悠——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是雲悠。她身份特殊,被針對被盯上是常規操作,不需要驚訝,讓伊紮克暗暗吃驚的是,對方是怎麽製作出具有針對性,尤其是針對雲悠抗毒體質的毒素的。

  他和雲悠之間從不會因為這種問題互相隱瞞或欺騙,於是伊紮克坦白了現在自己對於毒素分析的進度,以及他的一些猜測。

  “如果他們能做出針對你的體質的毒素,那麽我懷疑,也許當時從實驗室裏活著出來的不隻有我和你,還有其他的人。”他看著雲悠倏地一亮的眼睛,忍不住擔憂的皺起了眉頭:“聽我說,那裏麵沒什麽好人——”

  “你就是一個。”雲悠搶了一句,隨後她輕鬆起來:“放心吧博士,我是不會隨便拿我的生命來冒險的,就算那個活著的人真的對我有歹意,我也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你要相信我嘛。”

  說著,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和躍躍欲試在此刻完全彰顯,伊紮克看著這樣的雲悠,覺得既驕傲又自責。

  他為雲悠的堅定自信和強大而驕傲。他為雲悠也許又要因此而涉險感到自責。

  雲悠,雲悠。她什麽時候才能像真正的雲一樣悠然自得。

  希望是自然變異吧。他在心中暗暗祈禱。

  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一切都重新回歸平穩,讓這個少女順利的長大吧。

  ·

  兩天後,分析結果給一切都劃上了休止符。

  伊紮克出具了一份報告,這種毒素確實是一種人造毒素,之中添加了兩種額外的成分。

  一種是斯凱用於保養的“生命原液”精粹。

  另一種伊紮克更熟悉。

  那是一種叫稱為“活性水”的化學試劑,無毒無害,曾經作為實驗室當中的營養液被廣泛使用於胚胎發育,提高成活率。

  實驗室裏,雲悠就在它的浸潤之下,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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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副本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