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珀西在霞光滿天的時候獨自下山。

  今天的晚霞像是一團燒天的火,紅得讓人心顫。略微補充水分讓他的身體狀況稍微好了些,至少還能出點汗了。柯麗亞承擔著計劃成敗的關鍵,那裏比自己更重要,況且她還有幫雲悠分擔追擊的任務,斯凱不能離開她。

  靠自己吧。

  臨走之前,斯凱教給他簡單的掩飾與偽造蹤跡的方法,把夜視儀和望遠鏡一並給他,叮囑他千萬小心。

  “一旦被發現,不要掙紮。隻要你不掙紮,我相信他們不會殺你。”

  事關生死,珀西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回答:“我知道了。”

  ·

  不得不說這個望遠鏡真的讓珀西輕鬆了不少,心理層麵的。

  他膽戰心驚的在林間穿行,有時甚至是自己嚇自己,但都到了這種關頭了,謹慎些總是沒錯的。因為不放心把聯絡器放在其他地方於是直接塞嘴裏,珀西努力靠著望遠鏡跟敵人捉迷藏,雖然不熟練,但至少能讓自己不那麽被動。

  一路有驚無險,可他卻發現自己前進的方向似乎與預想中的發生了偏差。順著那條之前在山上看好的路一直走下來並沒有來到海灘上,反倒是到了一處斷崖。

  崖壁並不高,他湊到邊沿處看,這裏距海麵大概有個五六米,隻是不知道下麵有沒有暗礁,水深又有多少。

  他心裏打鼓,覺得這裏如果要跳的話不保險。敵我雙方的實力懸殊太大了,對於自己來說容錯率幾乎是零。

  在這回去找正確的路又要消耗太多的時間,不劃算,珀西探著身子,他看了一眼自己雙手上已經看不出來的繭子,和肌肉線條不太明顯的手臂,深吸一口氣。

  要不然就是從岩壁上慢慢爬下去,或者最好還是換個低一點地方下水比較ha…

  “不準亂動,舉起雙手。”

  之前聽過的電子音在身後響起,他腦袋嗡的一聲。身體先於意識行動,他直接往前猛衝一步,雙手往前探起跳,過於緊張讓他腳下一崴,下水姿勢一下朝著一邊歪過去——幸虧如此,他躲開了一發粒子彈。他的腰側被高熱灼傷,衣服被燒毀,皮膚鮮血淋漓。

  墜落途中,他迅速調整姿勢,咬緊牙關時一下子明白燒傷之所以被認為是最痛的傷口果然是有原因的。緊接著,在腐蝕的刺痛疊加上來,在痛苦傳遞到大腦之前,他突然悶哼了一聲,全身痙攣一般縮起來。

  頭腦一片混沌,意識開始模糊,口中嗆進鹹腥的海水,好像還混著一些鐵鏽的味道。

  隨著痛呼,一口氣化作氣泡飄了上去。

  漸漸下沉時珀西隱約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撞到了暗礁上。

  ·

  塞爾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顫抖。

  疲憊像是牙齒在撕咬著他的身軀和意誌,他一步也不想走了,連呼吸都覺得疼痛,可灌了鉛的雙腿卻始終在重複著機械的動作,他不斷的向前前進。

  塞爾特手中緊緊地捏著柯麗亞給他的聯絡核桃,心髒跳的太快讓他感到自己都快要爆炸了。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要是能活下來他發誓自己一定行善積德,與人為善,再也不隨便挑釁了。

  可這樣的禱告並沒有人能聽見。

  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怨恨,怨恨拋下自己的雲悠,有人保護的珀西柯麗亞,保護其他人的斯凱,也怨恨把旅行地點定在了新星球的協會成員——要不是他們,協會內的Omega們根本就不用承受這場浩劫!

  突然,他愣了一下。

  他發現忘記了最應該被怨恨的人。

  這群不請自來,目無法度的亡命之徒。他們才是最應該被怨恨的。

  塞爾特不敢想象自己被抓住後會遭遇些什麽——那太可怕了,無論遭遇什麽,就算隻是和他們待在一起都讓感到可怕。

  他的衣服裏還藏著一條沾滿了雲悠的血液,不停往外散發著信息素的袖子,明明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監督他了,就算偷偷的把那東西扔掉也不會有人發現,可當他真的把那條髒袖子拿在手裏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反倒像是怕這玩意掉了一樣,把它緊緊紮在了褲腰帶上。

  明明它會引來危險,那危險足以致命。

  思及此,他腳下走得更快。

  也許瘋病是會傳染的——自己大概也不正常了。

  聽說科學家做過一次實驗,同樣兩隻溺水的老鼠,將一個設為對照組,給另一個一塊救命的木板,一段時間後將老鼠撈出來,第二天重新將它們投入水中。實驗的結果是,得到木板的老鼠堅持的時間要遠遠的多餘對照組老鼠。

  他莫名的想起這個實驗,又想起自己之前爆棚的好運,隨便亂走也沒有被人抓住。

  一時間他燃起了一點希望,也許自己這次也依然會被幸運女神眷顧。

  把柯麗亞的聯絡器裝進兜裏,他雙手撥開麵前的齊人高的草叢,一下僵住了。

  從草叢裏探出來的寬槍口正指著他,目光順著粒子搶銀亮的槍身漸漸往上,他看見黑色的戰術馬甲,裸露的脖頸,麵罩,目鏡,頭盔。

  他一動不動,生怕平衡一旦打破,自己迎來的就是爆頭一槍。

  對方沒有收起粒子搶。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男女,電流聲一閃而逝:“不準反抗,舉起雙手。”

  被帶上束手的塞爾特有些劫後餘生的茫然,被槍頂著往前走時,他突然一個激靈。

  ——他想起自己忘記聯絡柯麗亞,說這裏有危險了。

  ·

  與珀西和塞爾特相同,雲悠也遇敵了。隻是不知道該慶幸還是無語,她遇上的這個人,怎麽說,可能有點毛病。

  與自己短兵相接後,他突然自發地放棄了麵罩頭盔和目鏡,甚至連槍都背到背後了。露出一張有些妖嬈的麵孔,用分叉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你真香親愛的。”他說:“聽我說,你殺了我們老大的兄弟,他要是遇上你一定會殺了你的,現在如果你願意聽話,也許我——”

  下麵沒有了。雲悠向來不是一個喜歡聽人比比的家夥,趁著這位大兄弟發病的時候她直躍進一旁的樹叢。節省體力現在成了她的第一要務,為了提防珀西那裏出什麽岔子,自己要留下一搏之力,最後關頭能搶一艘飛船和斯凱逃命。

  像這種神經病要是不打算處理的話就直接躲遠點吧。

  然而這個神經病卻是個有兩把刷子的神經病。他後腳就跟著跑過來,手裏從腰間的武器囊裏掏出一條極長的…蛇???

  追上來一下截住雲悠的去路,他興衝衝的把那條雙頭太攀蛇往地上一扔,看著它們支起頭絲絲的吐著信子,兩雙豎瞳和雲悠對峙著,又拖著長聲開口:“我是個愛惜花朵的人,所以你——”

  下麵又沒有了。

  雲遊的眼睛雖然沒離開那條雙頭蛇,注意力卻始終放在神經病身上。此時她一步搶前,盯緊一口咬上來的長蛇,一手捏死其中一個蛇頭,手臂用上巧力輪圓,直接把另一個毒液直噴的頭狠狠地摜在樹幹上,震得樹葉簌簌落下。

  她動作不停,一條長蛇直接成了鞭子,直接朝著神經病打將過去。纏鬥幾次,那條蛇估計已經昏死過去了,徹底成了軟軟的一條皮繩。雲悠用蛇勒死神經病,又扳斷他的頸椎,剛想走時想起斯凱每次打完人都要補好幾刀,確認那人死的不能再死才走,又回去在咽喉處跺了幾腳。

  走了兩步,她突然扶住樹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她看了自己又開始流血的傷口一眼,找到了答案。

  鮮血淋漓的傷口上,掛著一絲晶瑩的毒液。

  該死,終日玩鷹竟然被鷹啄了眼。雲悠坐在地上,看著那條抽抽了一下的蛇,火一下冒了起來。把半死不活的蛇擒住,她給自己的甩手箭上都擦上了毒液後舉了塊石頭把兩頭蛇打成蛇醬才站起來。又是一陣頭暈。

  她晃了晃腦袋,猶豫一下,還是掏出聯絡器。聯絡器接觸不良似的有兩秒鍾沒反應,等它接通,震了兩下,雲悠掛斷後頓了一秒,又急忙聯絡,震了一下。

  一共三下,現在死不了,況且她的耐毒性似乎還不錯——不算是遇到危險,就算做突發情況吧。

  她甩了甩腦袋,踉蹌了兩步,還是坐在了樹下。

  ·

  對不起,我的夥伴。

  我可能,幫不上忙了。

  ※※※※※※※※※※※※※※※※※※※※

  雲悠:不砍頭不舒服斯基

  斯凱:不補刀不放心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