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貨
  趙氏見兒媳在認真燒火,站在一旁有些緊張地不知所措。同時,她心頭也湧現出來些許不安。兒媳平日裏莫說是幹活了,都沒給過他們什麽好臉色。

  也不知今日這般轉變到底是何緣故。

  “什麽味道?”羅蒹葭吸了吸鼻子問道。

  趙氏愣了著實有一會兒了,等她聽到兒媳的話回過神來時已經來不及了。她連忙掀開鍋蓋,看了看鍋裏。

  菜糊了。

  在趙氏掀開鍋蓋的那一瞬間,羅蒹葭也明白過來了。小時候家裏窮,她也幫過家裏燒過火。但這件事情多年沒幹過,顯然,技能已經生疏。

  柴添多了,火太旺了。

  青菜都能被她燒糊,這就很尷尬了。

  羅蒹葭正打算道歉,趙氏卻在看了她一眼之後搶先道:“沒事兒沒事兒,是我水放少了。”

  聽到這話,羅蒹葭更是無地自容,連忙放下手中的柴,從鍋底抽出來一些,埋進了下一層的灰裏。

  趙氏本想著讓兒媳出去,但見她知道如何補救,便沒說出口,轉身去舀了一些冷水倒入了鍋中。

  “許久沒燒火,生疏了,下次不會了。”羅蒹葭道歉。

  趙氏寬慰了她幾句,比如不怪她之類的話。

  很快,飯做好了。

  今天飯比前幾日豐盛了一些。除了前幾日一直能看到的粗麵饅頭、米湯以及一碟鹹菜,還有一盤子炒糊了的菜。

  褚老大不是話多的人,吃到糊了的菜時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並未多言。

  趙氏看到他的反應,解釋:“我沒掌握好火候,炒糊了。”

  褚老大點點頭,又繼續吃了起來。

  這些菜是自家種的,不費錢,糊了也不心疼。

  羅蒹葭雖然熟知劇情,知曉這二人是好相處的,但真實相處之後,這種感受又更加深刻了一些。

  書裏麵,原主利用褚老大和趙氏對她的信任,騙取了他們手中所有的銀錢。而在男主功成名就之後,原主也是從趙氏入手,裝可憐,推脫之前的事情,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受害者。

  若不是趙氏可憐原主,怕是她也沒有機會再次住進男主家,破壞男女主的感情。

  這兩個人都是非常善良的人。

  吃完飯後,羅蒹葭又主動想要去洗碗,隻可惜力道太大,在與趙氏爭搶的過程中把碗給捏壞了。

  瞧著趙氏既擔心她有沒有紮破手,又心疼碗的模樣,羅蒹葭沒敢跟她繼續搶。

  等趙氏收拾完家裏的東西,就跟褚老大一起下地幹活去了。如今地裏的活不多,兩個人是去地裏拔草了。

  等這二人離開,家中就隻剩下羅蒹葭一個人,她這次沒再像之前一樣回屋,而是收拾家裏。先把堂屋收拾幹淨,又去打掃了廚房、院子。因著突然有了怪力,幹起活來一點都不累,感覺還沒怎麽用力,活就幹完了。在整個過程中,她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千萬別把家裏的東西給捏爛了。

  幹完活兒,羅蒹葭就坐在了堂屋門口的台階上,呆呆地看著院子。

  看著看著,肚子不爭氣地扁了。

  這才剛吃完飯沒多久,此時方過巳時。而且,因著家貧,褚家一日隻吃兩頓飯,第二頓飯是在申時,也就是說,距離下一頓飯還有三個時辰,六個小時。

  摸著空空的肚子,羅蒹葭心情有些沉重。

  褚威冷在王府當護院這麽多年,家裏又沒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自然是攢了不少銀錢。隻可惜,褚老大之前生過一場大病,花費了一大半。再後來,褚威冷和羅蒹葭成親時,羅家要了不少銀子,褚家的家底也就沒多少了。

  褚威冷走後,褚老大的病又有些反複,花去了幾兩銀子。且,褚老大身子不好,沒辦法去外麵找活幹,隻能去種地,趙氏也沒什麽謀生的手段。整整一年褚威冷沒回家,也沒給家裏一文銅板,家裏的錢隻出不進,越來越少,也就隻有二兩銀子了。

  照理說,二兩銀子也夠他們三個人好好過一年了。

  隻是,兒子生死未卜,褚老大身子又需要錢養著,老兩口看不到希望,自然不敢動剩下的那二兩銀子。

  褚老大和趙氏越來越省吃儉用,不過他們倒是沒短過原主的吃喝。然而,如今換了個芯子,羅蒹葭不是原主,瞧著老兩口飯桌上不舍得吃,她也就不好意思吃太多了。

  這就導致剛吃完飯半個時辰,她又餓了。

  算起來,此時距離褚威冷回來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若隻是三兩天她還能忍,兩三個月她很難忍下去。

  她倒是可以試著勸褚老大和趙氏把錢拿出來用,畢竟褚威冷回來家裏就有錢了。然而,設身處地想想,又覺得這般做太過殘忍。對於兩個對未來看不到希望的人而言,那剩下的銀子就是他們的救命錢。

  不僅如此,若她以後想要獨自出門立戶,勢必也要要有謀生的手段,要能養活自己,要有錢財。

  可要怎麽賺錢呢?

  想著想著,口又有些渴了。

  早上的菜是糊的,她就多吃了兩口鹹菜。然而鹹菜太鹹,吃了口渴,一早上她已經喝了三碗開水了。

  把僅剩的一些熟水喝完,羅蒹葭去燒水了。燒好之後,除了有一些自己喝了,剩下的留在了鍋裏。

  做完這些,想著左右也沒事,在家想不出來賺錢的法子,羅蒹葭鎖好門出去了。

  鄉下人沒那麽講究,無論是書中描寫還是原主的記憶中,她出門都還算隨意。且,原主長相貌美,十裏八村就沒有比她更漂亮的,她也願意頂著這一張臉出門,享受著眾人的注視。

  剛出門走了沒幾步,羅蒹葭就遇到了住在隔壁的王嬸子。

  這村子叫褚家村,村裏男丁幾乎人人姓褚,王嬸子的丈夫叫褚二牛,跟褚老大同一輩。二人雖不是親兄弟,但按照血緣關係算也不遠,是隔了幾房的堂兄弟。

  “呦,這不是冷哥媳婦兒麽,怎麽,又回娘家去?”王嬸子麵上帶著笑,說出來的話卻透露著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王嬸子就住在褚威冷家隔壁,自是知曉平日裏羅蒹葭是如何與褚老大和趙氏相處的,很是看不慣羅蒹葭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樣子。

  做人兒媳的沒有兒媳的樣,反倒是讓公婆去伺候著。

  根據書中描述,羅蒹葭這性子很不招人待見。而根據原主的記憶,她們二人還吵過幾次。

  此刻從王嬸子的語氣中她也聽出來對方對她的不喜。

  因此,她淡淡地回應:“不是,在村裏四處轉轉。”

  “確實該去村裏轉轉了,你這都嫁過來一年了,在村子轉悠的次數怕是還沒你回娘家多,想必村裏有哪些長輩也不知曉吧?”王嬸子繼續冷嘲熱諷。

  原主究竟如何羅蒹葭也不好做評判,她也知王嬸子針對的是原主而不是她,且她也不會在這裏待長久了,便沒多做回應,隻應道:“嬸子教訓得是。”

  說完,便福了福身,往前走去。

  王嬸子見羅蒹葭不像平日裏那般趾高氣昂,微微有些詫異,頓覺自己剛剛的話有些過了,嘟囔了一句:“這又是作得哪門子妖?”說完,家去了。

  羅蒹葭在村子裏轉了轉,收獲了不少異樣的目光。縱她不怎麽在意這些事情,也有些不自在。因此,草草看了看,便往村口走去。

  她知道,出了村口,往東走,約摸十裏地左右,路過三四個村子,就是羅家村,也就是羅蒹葭的娘家,這塊路她很是熟悉。往東看了一會兒,羅蒹葭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則不想遇到羅家人,二則對那邊太過熟悉,也想不出什麽賺錢的法子。

  在路過了一個村子後,眼前便出現了一條又寬又長的河。江南雖然多小河流水,但如這般寬闊的卻沒怎麽瞧見,多半都是涓涓細流。

  站在河邊瞧了瞧,河中有不少船隻,而在不遠處,似乎是個碼頭,聚集了不少人。有下船的客商,亦有卸貨的短工,還有賣東西的貨郎。

  羅蒹葭看了看正在卸貨的漢子,又看了看自己柔嫩而又神奇的雙手,心中琢磨,不知卸貨的人一日能有多少工錢,若是她去碼頭卸貨送貨,是不是也能賺不少錢。

  縱然錢不多,總歸能讓她吃飽飯吧?

  一想到香噴噴的大米飯,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嚕響了起來。

  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羅蒹葭步伐堅定地朝著碼頭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