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臨近年關。

  侯府上下都開始變得忙碌了起來,又是貼福字又是掛對聯的,把整個侯府都打扮的煥然一新,每個人的臉上都揚著笑,好像都在為這個即將到來的新年所忙碌著。

  可五房這處卻仍舊是冷清清的,沒有一絲熱鬧氣,好像這個即將到來的新年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沒有對聯,沒有福字。

  底下的奴仆每日都跟以前似得幹著以往的活,上頭的主子好似也沒什麽兩樣也不能全然這麽說,還是有些變化的。

  比如蕭知和陸重淵的相處方式。

  蕭知如今已經習慣和陸重淵相處的日子了,可能是心裏不再害怕這個男人,相處起來倒也就沒覺得那麽為難。

  她現在整日陪著陸重淵,偶爾給他念念書,偶爾就推人出去曬曬太陽,有時候陸重淵坐在一邊看書,她就站在窗下剪花。

  陸重淵雖然仍舊不愛說話,但也從來沒對她冷過臉色。

  今兒個日頭不錯。

  蕭知就繼續推著陸重淵出去曬太陽,邊推邊同人說道:“這會太陽好,不曬,風也不大,等過會起風了,我便推您回去。”

  她的聲音愉悅,雖然嘰嘰喳喳的一直說著話,卻不惹人厭煩,陸重淵如今習慣了她在身邊,聽著這一番話也就沒說什麽,甚至在餘光瞥見身後女人鼻尖上的汗珠時,皺了皺眉,低聲說了一句,“去亭子那邊坐會吧。”

  走了這麽久。

  他坐在輪椅上沒什麽感覺,她肯定是累了。

  雖然陸重淵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冷冰冰的,可蕭知卻能從他這句話中聽出幾分關切,她輕輕笑了下,應道:“好。”

  把人推進亭子後。

  蕭知沒有立刻坐下,反而蹲在陸重淵的身前把他膝蓋上的毯子重新蓋了一回,她做這番動作的時候,想到早間陸老夫人遞過來的話。

  想到平兒當日所說的話。

  蕭知想了想,還是輕聲同人說道:“早間母親過來傳話,說是再過段時日就要過年了。她知道您喜歡蘇北的口味,特地給您請了個蘇北的廚子。”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低著頭,沒有注意到原先神色平靜的陸重淵此時已經沉下了臉色。

  她細白的手指還放在毯子上替他整理著,心裏是在斟酌怎麽開口比較好,想了一回,又猶豫了一會,蕭知才衝人繼續說道:“五爺,今年我們一起去正院過年吧,母親她”

  口中的話還沒說完。

  頭頂就傳來冷冰冰的一句,“她給了你什麽好處?”

  “啊?”

  蕭知一愣,她抬頭朝陸重淵看去,在看到沉著一張臉望著她的陸重淵時卻是嚇了一跳她嫁給陸重淵這麽久,以前也看見過黑臉的陸重淵,也見過他喜怒無常的樣子,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重淵。

  他坐在輪椅上,冷冰冰的,好似整個人都置身於無盡的黑暗之中。

  即便這會亭子外頭是無盡的光明,可他坐在這兒,身上卻像是一絲陽光都照射不到。

  看著這樣的陸重淵,蕭知的心裏有著一絲無端的害怕,她小臉發白的看著陸重淵,一時竟然忘記了答複陸重淵。

  而陸重淵呢?

  沒了這段日子的溫情,他望著她的眼神帶著徹骨的冰寒,甚至還有幾抹說不清辨不明的痛楚,修長的手緊緊握在兩端的扶手上,胸口還在不住起伏著。

  陸重淵低著頭,一瞬不瞬地望著蕭知,深邃又黑沉的雙目裏好似有著無盡的痛楚,他不想把自己這幅模樣露於蕭知看,便壓著眼睫掩住雙目中的神色,繼續沉聲問道:“這就是你這段日子接近我的原因?”

  他一直都覺得奇怪。

  為什麽這個女人會心甘情願的嫁給她。

  甚至連一絲怨言都沒有,整日陪著他,給他念書,給他說外頭的趣事。

  好的。

  讓他這樣的人都忍不住想擁抱這樣一份得之不易的陽光。

  可原來……

  她根本不是真心的。

  她早就被人買通了,被她那個所謂的母親。

  是了。

  陸重淵的唇邊露出一絲譏嘲的笑。

  他這樣的人,連親生的父母都不喜歡他,所謂的哥哥姐姐也視他如無物,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又怎麽可能會真心對他?

  假的。

  都是假的。

  陸重淵想笑,卻笑不出。

  他以為這世上縱然其他人都一樣,可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是不同的,她不怕他,擔心他,還會在眾人麵前出言維護他。

  可如今看來。

  這不過是她的偽裝罷了。

  她和其他人一樣,甚至比那些人還要可惡!

  想到這段日子的自己,陸重淵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似得,他怎麽就信了呢?信了這個可惡的女人,信了她的這些偽裝!

  他紅著一雙眼,心裏有著抑製不住的憤怒和傷心。

  然後——

  就在蕭知的注視下,他突然伸出手掐住了蕭知的脖子,用盡全力地,緊緊地掐著。

  他此時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這個女人。

  殺了這個可惡的女人。

  隻有殺了她,他才不會跟個傻子似得,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五,五爺”蕭知想掙紮卻掙紮不開,瀕臨死亡的念頭讓她顧不得旁的,隻能跟瘋了似得去掙脫眼前人的束縛。

  可陸重淵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掙脫不開,掙紮的力氣越來越輕,蕭知有那麽一刹那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想到前世父母慘死的模樣,想到還沒有找到的哥哥,她突然又像是擁有了力氣似得。

  拚了命,發了瘋似得推著陸重淵。

  她不能就這樣死了。

  她好不容易才能重活一次,不能就這樣不清不楚的死了!

  大概是真的有了執念,這一次,倒是被她推動了,輪椅倒在地上,陸重淵整個人也摔倒在地。

  沒了那種窒息的束縛,蕭知立刻就往後退。

  她生平第一次覺得外頭那些傳言或許說得都是真的,陸重淵真的是個瘋子,要不是瘋子,他為什麽好端端的要殺了她?

  她想離開這個鬼地方,至少先離開這個瘋子。

  或許是因為太過害怕的緣故,蕭知這麽想,真得就這麽做了,可她剛剛起身就發覺了陸重淵的異樣,他躺在地上,毫無知覺,雙眼通紅,雙手和雙腳還在不住打顫。

  腳下的步子一頓。

  蕭知想咬牙離開,可想到陸重淵的那幾次襄助,步子卻怎麽也邁不過去,她咬了咬牙,還是回到了陸重淵的身邊。

  “五爺,你沒事吧?”

  開始的時候,她不敢靠得太近,可察覺到陸重淵越來越不對勁,尤其是臉上和外露的手臂上變得鐵青一片。

  她心下一個咯噔,想到之前的傳言,說是陸重淵身體裏的毒素還沒消盡,如果不複發還好,要是複發的話

  想到這。

  蕭知哪裏還顧得上別的?她立馬撲了過去,蹲在陸重淵的身旁,推著他,焦急道:“陸重淵,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陸重淵最後意識消散的時候,模模糊糊得看到蕭知半蹲在他的身旁,麵容關切得望著他。

  他有些恍惚的眨了下眼。

  她

  不是要離開他嗎?怎麽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