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夜已經深了。

  兩人敞開心扉之後, 又說了幾句話, 後來蕭知靠著陸重淵的肩膀, 竟然困得就這麽睡了過去。

  她今日也的確是累了,最開始帶著陸重淵找到這個洞穴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後來眼見陸重淵一直不醒,又是擔驚受怕了一晚上。

  如今兩人說開了事,陸重淵又醒過來了,她那顆心放下了, 靠著靠著,也就睡過去了。

  陸重淵倒是不困。

  雖然身上的傷有些難受, 不過這些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小傷罷了,回頭養個兩三天也就沒事了, 就是......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腿,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大概是真的自作自受吧。

  他以身入局, 害她擔心,也讓自己本來好的差不多的腿又動不了了。

  不過——

  能讓她敞開心扉,認清自己的心意。

  值得。

  旁邊的火堆剛才又被他多放了些柴火, 這會火光十足, 倒是讓這洞穴的溫度提升了不少,不過蕭知也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 一個勁地朝陸重淵這邊躲, 還拿手死命抓著陸重淵的袖子。

  就連睡著了, 也不曾鬆開一分。

  嘴裏還一個勁地呢喃道:“陸重淵, 你不能有事, 你千萬不能有事......”

  知道她今日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擔心,陸重淵又歎了口氣,他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然後彎腰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用十分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別怕,沒事了。”

  “以後......”

  “都不會有事了。”

  他會護著她,再也不會讓她出事了,同樣......他也不會再欺騙她。

  蕭知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怎麽,剛才緊繃的身形,在他這句話之後竟然就緩緩地鬆軟了一些。

  ***

  而此時的東郊。

  天已經大黑了,這裏卻圍繞著不少人,每個人不是提著燈籠就是高舉火把,這其中有東郊莊子裏的人,也有長興侯府的護衛,至於其他穿官服的......就是京兆衙門裏的人了。

  長興侯府的人和京兆衙門的人來得遲。

  這會慶俞瞧見喜鵲,便上前幾步,問道:“怎麽樣,找到五爺和夫人沒?”

  喜鵲找了大半日,連聲音都啞了,聞言也隻是哽咽道:“沒,沒找到。”她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我跟王管事他們都找了快有一個時辰了,還是沒找到五爺和夫人。”

  慶俞臉色微變。

  這夜越深,蹤跡就越難尋,尤其這個地方不僅範圍廣泛,就連隱蔽的地方也有不少......有些地方被草堆遮著,白天可能還找得到路,可這會,就算提著燈籠恐怕也找不到。

  要是知道五爺和夫人摔在了哪,從那個地方開始搜尋倒也簡單。

  可偏偏就是一點蹤跡都找不到。

  陸承策就在慶俞的身後,聽到這番話,他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看了一眼四周,都是黑蒙蒙的一片,他是沉吟了一番才道:“我們人多,總能找到的。”

  “何況五叔跟五嬸身子都不大好,應該也不會離得太遠。”

  “我們提著燈籠分散開,盡量往隱蔽的小道去,沿途走去的時候,記得多喊幾聲。”

  他身份高,此時發了話,旁人自然紛紛應是,便把人分了四撥,分了四個方向去尋。

  “陸都督!”

  “五爺!”

  “夫人!”

  “五叔!”

  ......

  山坡底下此時環繞的都是這些聲音。

  陸承策和慶俞、喜鵲是一撥,這會三個人提著燈籠,尋人,他們沿著一條小溪走著,陸承策眼尖,瞧見一塊石頭邊上有一方絲帕,他提著燈籠走近,然後彎腰拾了起來。

  “世子爺,怎麽了?”慶俞見他停下腳步,也跟著止了步子,問道。

  “這塊帕子,你可認識?”陸承策握著那方帕子,問喜鵲。

  “這——”

  喜鵲拿過帕子一看,在看到上麵熟悉的芙蕖花時,忙道:“這是主子的,是我親自繡給主子的,主子她,她一定在附近!”

  大概是眼前有了希望。

  她倒是也不覺得腿有多疼了,她一邊握著帕子一邊喊著:“主子,五爺,你們在哪?”

  慶俞和陸承策也連忙跟上。

  這四周都是烏漆嘛黑的一片,也沒有什麽回聲,直到陸承策瞧見草叢那邊隱有火光透出,才出聲提醒,“去那邊看看。”說完,他率先邁開步子朝那處走去。

  果然,沒走多遠。

  他們就瞧見了一個洞穴,而那些火光正是從洞穴裏照出來的。

  三人連忙往裏頭走去,然後就看見了陸重淵和蕭知的身影,兩人靠著牆壁,肩並著肩,頭挨著頭。

  看起來兩個人的樣子並不算好。

  陸重淵身上幾乎全是傷痕,一身墨色錦衫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至於蕭知。

  她倒是還好,除了臉色看來錢蒼白了些,其餘倒是沒見有什麽傷痕的。

  其實早在剛才,陸重淵就聽到他們的聲音了,原本是想喊身邊這個丫頭起來,但是喊了幾聲也沒見她有什麽反應,知道她是真得累了,索性也就歇了心思,打算等他們找過來。

  左右他火堆燒得這麽旺,外頭的人隻要看到,總能找過來的。

  而這會——

  他見喜鵲看著蕭知要撲過來的樣子,皺了皺眉,不等她出聲,就低聲說道:“動靜輕點。”

  他語氣雖然平靜,但就是有那麽一股子氣勢在。

  喜鵲縱然再焦急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隻好安安靜靜地侯在一旁,眼睛倒是時不時往蕭知的方向看去,像是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沒事。

  “五叔。”

  “五爺。”

  陸承策和慶俞先後朝陸重淵拱手一禮。

  陸重淵淡淡應了一聲,他也沒理會陸承策,隻是對著慶俞吩咐道,“去把馬車和我的輪椅取過來。”

  “是。”

  等到慶俞走後。

  這洞穴也就隻剩下他們四個人。

  陸承策向來是個少言的,這會就安靜侯在一側,等慶俞領著其他人過來,至於喜鵲,她倒是焦急,但是有陸重淵的吩咐在前,她縱然再著急、再擔憂,也不敢說什麽。

  “唔。”

  蕭知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什麽,微微睜開眼睛,目光朦朧地看著陸重淵的方向,“怎麽了?”

  她的聲音有些啞,也沒注意到洞穴裏多了什麽人。

  陸重淵見她醒來,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就連聲音也很溫柔,他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頭,“沒事,慶俞他們找過來了,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

  想到這個洞穴裏還有個礙眼的人在。

  他話一頓,繼而又是一句,“你若是覺得困就再睡會。”

  蕭知的確困得厲害,聽到這話,乖乖“嗯”了一聲,朝他粲然一笑,然後就繼續靠著他的肩膀睡過去了。

  手倒是一直抱著陸重淵的胳膊。

  陸承策雖然侯在一旁,但餘光還是能夠看見兩人的互動,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的五叔還有這樣柔情的一麵,有些詫異也有些驚愕。

  不過更讓他詫異的是......

  蕭知剛才醒來時的那副樣子,竟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輕輕皺著眉,剛想再看,便瞧見一道淩厲的視線正朝他的方向看過來,而那道視線的主人正是他的五叔。

  知道自己這番行為的確不合規矩,陸承策忙垂下雙目,背過身去。

  直到看不到身後的視線了,他才輕輕抿緊薄唇,他自己也覺得近來行為舉止有異......而這些異樣,竟然十分巧合的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他,到底是怎麽了?陸承策緊握著手中的燈籠,沉默著。

  ......

  慶俞很快就領著人過來了。

  那些人受了吩咐,倒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隻是瞧見陸重淵被人推著出來的時候,紛紛拱手一禮,輕聲喊道:“陸都督。”

  陸重淵沒有理會他們。

  他隻是小心翼翼地抱著蕭知,時不時低頭看一眼,見她睡得安穩,並未被吵醒,這才放下心。

  從始至終。

  他都沒有假借他人之手,一直都把蕭知抱在自己的懷裏。

  等上了馬車。

  陸重淵才喊過慶俞,吩咐一聲。

  而後他落下手中的車簾,慶俞走到徐欽的麵前,拱手同他說道:“徐大人,今日謀害陸大人的那些殺手,我已著人先看押起來。”

  “勞煩您過會去把人帶回衙門,仔細審問一番。”

  說完。

  他循眼四顧,喊了一聲:“王管事。”

  “哎,小的在,小的在。”某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男人從人群裏走了出來,朝眾人一禮後,然後又同徐欽說道:“徐大人,人就在莊子裏,小的領您過去。”

  雖然這位陸都督已經名存實亡,但到底身份還在,身為一品大官卻遭遇刺殺,這可是大事,徐欽也不敢拿喬,忙應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審問,爭取早日查出真凶。”

  慶俞點頭,未再多言,又朝他拱手一禮後便走到馬車邊,同馬車裏的人說了一聲,等裏頭傳出一聲“嗯”,他才揚起手中的長鞭,“駕”的一聲,馬車緩緩朝城中駛去。

  而徐欽一行人。

  卻是等到陸重淵等人離開後,才隨王管事去莊子裏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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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