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這——”

  站在院子裏的宋詩,聽到裏頭傳來的哭聲, 似是嚇了一跳, 她雖然才見過蕭知兩回,卻也能夠察覺出這位陸夫人雖然表麵上看著柔弱, 但性子應該是屬於那種十分堅韌的。

  要不然也不會在當日, 麵臨這麽多人的詰問和責難,如此雲淡風輕。

  可現在, 她怎麽哭得這麽厲害呀?

  宋詩輕輕皺起了那雙柳葉眉,走過去想問上一回。

  如意見她過來, 忙上前攔了一回,她的語氣是恭敬的,還朝宋詩福了福身,“宋小姐, 抱歉了, 請您再稍候一會。”

  宋詩性子柔,也不覺得如意這麽攔她有什麽不對, 隻是詫異地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疑惑道:“陸夫人怎麽哭得這麽厲害呀?”那樣的哭聲, 就連她聽著,都感覺心要碎了。

  如意沒有回答她, 隻是悄悄抹了一回微紅的眼角。

  主子這段日子太辛苦了, 她一個人強忍著所有的辛酸和苦楚, 擔負著所有的困難和責任。

  好在世子爺沒有死。

  好在......

  世子爺他回來了, 他們兄妹相認了, 以後主子她,也能輕鬆許多了。

  宋詩心裏隱約是覺得這件事是有些不對勁的,且不說這位陸夫人為何哭得這麽厲害,就說這位陸夫人認識顧辭就已經很奇怪了,她從旁人口中聽過陸夫人的身世。

  那樣的身份怎麽也不該和顧辭牽扯在一起才是。

  心裏的疑惑很多。

  但宋詩不是喜歡刨根究底的人,既然知道那位陸夫人對顧辭無害,她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又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木門,她重新退了回去,就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托著腮,乖乖等著。

  ***

  而此時那扇緊閉的屋門裏。

  顧辭看著懷裏哭個不停的女人,想到剛才她說的那兩句話似是怔住了一般。

  她喊他,“哥哥。”

  她說,“哥哥,我是阿蘿,你的阿蘿。”

  阿蘿......

  怎麽可能?

  他的阿蘿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甚至親眼看到他的阿蘿下葬,葬在東郊的福地,和他那個無緣的外甥。

  那是去年六月的事了,他剛從外頭回來就聽說了永安王府的事,還沒有趕回京中,身邊的下屬就過來回稟,父王和母妃以及永安王府七十六位家仆全都被賜死。

  而他的阿蘿。

  因為難產,大出血而死。

  可如果不是阿蘿,她又怎麽會知道這些?

  向來理智清明的顧辭,此時卻跟傻了一樣,他低著頭,呆呆地看著眼前人,她是那麽陌生,卻又讓他如此熟悉,她哭得很厲害,雙肩顫動著,素淨的臉上全是斑駁的淚痕。

  像是受了無盡的委屈一樣。

  顧辭不知道怎麽,看著這樣的她,眼圈竟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他這一生很少哭。

  唯有兩次,一為生他養他的父母以及永安王府七十六位無辜的家仆,二為他的胞妹和那無緣的外甥。

  而今。

  麵對這樣一張陌生的麵孔,那種悲傷的情緒竟然又湧上心頭。

  顧辭顫著手,落在她顫抖的爽肩上,他似是遲疑了許久,才低聲喊她,“阿......蘿。”

  蕭知聽到這一聲,哭得更加厲害了,她其實不是那麽愛哭的人,除了親眼見證父母死的那一回,她瘋狂的呐喊、哭叫,除此之外,她所有的眼淚都是緊咬著唇,隱忍著哭的。

  可如今。

  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

  雙手握著他的雙臂,放開了喉嚨,宣泄著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悲憤。

  猶如杜鵑啼血一般。

  她連話都說不出了,眼睛更是被淚水模糊,可她不想去擦拭,隻是仰頭看著他,不住地喊他,“哥哥。”

  一聲又一聲。

  一如往日的依賴。

  倘若先前顧辭還有些許懷疑,可看著蕭知現在這幅樣子,心中懷疑盡散,手裏的長劍早在她先前說那一聲“哥哥”的時候就已經掉在了地上,他伸手,展開雙臂,用盡全力把她納入自己的懷中。

  身形有些顫抖。

  他低頭看著她,雙唇輕顫。

  這是他的妹妹,他的阿蘿。

  他篤定......

  他篤定!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蕭知抱著他,委屈地哭訴道:“我去過隔壁,可是你不在,師父也不見了,屋子裏還有好多灰塵,我想派人去找你和師父,可是天大地大,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裏才能找到你們。”

  越說。

  她哭得也就越委屈了。

  顧辭能從她的隻言片語裏聽出她這段日子的惶恐和擔憂,要不然他那麽堅強的妹妹也不至於哭成這幅模樣,心下疼惜不已,隻能伸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用寬厚的掌心撫平著她的委屈和害怕。

  “阿蘿別怕。”

  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哥哥回來了。”

  蕭知一聽這話,哭得卻越發厲害了,等到喉嚨都哭啞了,等到再也哭不出,她這才停下來,睜著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望著他,一眨不眨地,仿佛害怕這是一場夢。

  她眨一下眼,眼前這個男人就會消失一樣。

  顧辭向來懂她,又怎麽會看不出她的想法?他彎下腰,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淚,然後一邊拿手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一邊朝她輕輕笑了下。

  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霽月清風一般的笑,“傻阿蘿,這不是夢。”

  蕭知一聽這話,臉倒是紅了一回。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瞬不瞬地望著他,還伸出手,用力地拽著他的袖子。

  顧辭沒法,撿起地上的長劍後便牽著她回到了座位上,等放好長劍,他替蕭知倒了一盞溫水,然後看著她這張臉才詢問起心中的疑問,“阿蘿,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知沒有瞞他,和他說起這具身體的事,“我醒來後就成了蕭知,她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因為救過陸老夫人便養在陸家,後來我便頂著這個身體嫁給了陸重淵。”

  聽到“陸重淵”三個字的時候——

  顧辭的麵上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就連握著蕭知的手也收緊了一些。

  蕭知知他心中所想,忙道:“哥哥,陸重淵沒有外頭說得那麽不堪,我剛嫁給他的時候也曾擔心過,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我能感覺出他是一個好人。”

  恐他不信。

  她便同他說起了這大半年裏的事,陸重淵是怎麽在她刺傷他後維護她的,他又是怎麽在她被人冤枉、汙蔑的時候出麵的......如此種種,一概說完。

  眼見顧辭的臉色終於好看了許多,她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陸重淵被誤會,尤其是被哥哥誤會。

  “照你這麽說來,這大半年,還多虧這位陸五爺照顧你了。”顧辭看著她說道。

  蕭知點頭:“是多虧他。”

  如果不是陸重淵三番五次的維護、出麵,她不可能過得這麽輕鬆,更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拿到陸家的管家大權。

  她自己的事情說完了,免不得問起顧辭,“哥哥,你又是怎麽回事?”

  “你的傷......”

  蕭知擔憂地望著他的腿,“還有,你怎麽會和宋詩在一起?”

  顧辭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沒有說太多,像是怕人傷心似的,隻是簡略的說了一遭,“當日我回到京中,知道你和父母相繼去後,原本是想去奪回父母的屍體,好生安葬。”

  “沒想到......”

  他垂下眼瞼,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歎了口氣,“我被人發現了。”

  他不僅沒能奪回父母的屍體,甚至還被人追殺到了懸崖邊,身邊的護衛全都為保護他而死,而他也不幸掉落懸崖。

  “我醒來後,宋姑娘就在我身邊了,她說是在一塊石頭邊碰見我的,怕其他人發現就把我先放在了一家農戶裏,後來我讓她找來師父,由師父替我治療。”

  “這陣子,師父去了夏國,宋姑娘擔心我便時常會過來送些吃的。”

  沒想到竟然是宋詩救下了哥哥,蕭知心中一時感慨萬千,她心裏也不禁有些慶幸,幸好她剛才擔心宋詩出事,特意跟過來一遭,要不然,她恐怕也見不到哥哥。

  “阿蘿。”

  顧辭想到一件事,語氣突然變得沉重了一些,“你和陸承策......”

  蕭知一聽這個名字就皺起了眉,自然也就沒發現哥哥的稱呼已從往日的“無咎”變成了“陸承策”,她有些不高興得別開臉,聲音也冷了些,“哥哥,你別提他,我和他早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

  沒想到阿蘿會是這樣的反應。

  顧辭有些怔楞。

  他知道阿蘿的脾性,他的阿蘿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如果單隻是因為陸承策檢舉永安王府,阿蘿絕不會是這樣的表現,難不成,阿蘿是知道了些什麽?

  不可能。

  他都是千辛萬苦才查出來那樣的消息。

  阿蘿時常待在閨中,又沒有什麽外援,又怎麽可能會知道這樁事的真相。

  那麽是陸承策又做了什麽?

  顧辭溫潤的麵容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又做了什麽?”

  有些事。

  蕭知本來是不想說的。

  她和陸承策既然沒有什麽關係了,那麽也就沒必要再提起這個人了,隻是想到崔妤,想到那個女人......她心裏的恨意就怎麽也藏不住!

  不僅是因為她,也是因為哥哥。

  她的哥哥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

  竟讓她明知有婚約,還抑製不住自己的心喜歡別人,倘若她真的那麽喜歡陸承策又為何要同哥哥定親?

  如果沒有這一樁事。

  如果崔妤真的嫁給了哥哥,她是不是還打算私下勾搭陸承策?

  厭惡的心情從心底油然而生。

  蕭知不願自己的哥哥再被那個女人的假麵孔哄騙,沉著一張臉和她說起那日的所見所聞,以及那道聖旨,“哥哥,崔妤要和陸承策成婚了,就在今年七月。”

  說完。

  她果不其然瞧見顧辭神情呆怔。

  咬著牙,她繼續說道:“哥哥,崔妤根本就不喜歡你,她喜歡的是陸承策,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給陸承策了,上次我在崔家偶然聽到她和陸寶棠說話,話語之間都是對陸承策的歡喜。”

  “還有她......”

  原本是想再說幾樁崔妤的事,可她到底不是那種背後能說人壞話的人,咬著牙,未再往下說,隻是氣聲道:“陸承策也不是什麽好的,雖然聖意難違,可他明知道崔妤是什麽人。”

  越說這兩個人,她心裏那股無名火就燒得越來越旺。

  沉著一張臉,她咬牙切齒把那股子情緒壓下去,然後握著顧辭的袖子,同他說,“哥哥,你別再喜歡那個崔妤了,她不值得。”

  知道崔妤和陸承策要成婚。

  顧辭的確是有些驚訝的,不過也隻是一瞬罷了。

  如今龍椅上坐著的那位天子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抱著他們兄妹兩,帶他們騎馬射箭的皇伯父了,那是一位真正的天子,多疑、猜忌。

  他不知道他賜婚是為了什麽,也不想知道了。

  早在知道永安王府真相的時候,他對他就不再抱有一絲期望。

  至於崔妤——

  他跟崔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早定下的婚約,崔妤性格溫柔,處事大方,最重要的是,他的母親和妹妹喜歡她。

  他和她之間若說男女之情,倒不如說是一種責任、擔當。

  因為責任。

  所以他會在崔妤得病,在那個術士說三年內不可婚配時,自動延後婚嫁的日子。

  隻是沒想到她竟是藏著那樣的心思。

  搖了搖頭。

  他也沒覺得有什麽好傷心的。

  日後,他也不必再覺得對她有所虧欠了。

  反倒是阿蘿。

  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該多傷心。

  顧辭望著蕭知,看她緊抿的唇,以及臉上強忍著的悲憤,歎了口氣,輕輕地把人攬在自己的懷中,“早些看清也好。”

  原本那件事,他不想同阿蘿說。

  可以免阿蘿還對有些人懷有不該有的期望,他終歸是不得不說,“阿蘿,你相信外頭說的,相信父王母妃真的懷有謀逆之心嗎?”

  蕭知想也沒想,就反駁道:“當然不信!”

  她漲紅著一張臉,壓著喉底的聲音,說道:“父王母妃從來不問政事,甚至害怕皇伯父多想,更是不肯讓你入朝為官,他們怎麽可能懷有謀逆之心?!”

  她的父王謀逆做什麽?

  他們每日過著閑雲野鶴一樣的日子,恨不得遠離朝堂,遠離京中是非才好,他們謀逆?

  簡直笑話!

  所以她才會覺得陸承策和皇伯父相信這件事,就是一場笑話,一場天大的笑話!

  “是啊,父王母妃從來不問政事,連帶著你我都不許我們過問,這麽多年,我們一家人遠離朝堂,卻還是有人看不下去......”顧辭撫著蕭知的頭發,沉聲說道。

  “哥哥,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害得我們?”蕭知抬起頭,望著顧辭冷若冰霜的臉,急聲問道。

  顧辭垂眸望著她,點了點頭。

  蕭知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她伸手,緊緊握著顧辭的袖子,咬牙切齒地問道:“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害得我們!”

  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她一定要殺了他!

  顧辭望著她,覆在她頭上的手微微蜷曲了些許,他的雙目隱含著悲傷,許久之後終於吐出了一個名字。

  須臾——

  屋中傳出一聲尖銳的女聲,“不可能!”

  聲音淩厲到連外頭的如意和宋詩都聽到了,兩人麵麵相覷,可看著緊閉的屋門,到底還是沒有上前。

  “不可能......”蕭知慘白著一張臉,不住低聲呢喃重複著。

  似是早已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顧辭的臉上又露出了一絲悲傷,他雙手握著她的肩膀,輕輕歎了口氣,“阿蘿,我也不信,可事實的確如此。”

  “可是,為什麽?”

  蕭知抬著臉,望著顧辭,“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是他們的皇伯父啊,小時候有什麽好東西都要給他們的皇伯父,他會不顧自己的身份把她放在他的雙肩上,帶著她滿皇宮的跑,會帶她騎馬帶她射箭。

  還會帶著她放風箏。

  他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

  她的父親,也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啊,他自導自演了這麽一場戲,到底是為什麽?!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啊......

  顧辭見她這般,心裏也有些難受,他垂下長長的睫毛,遮掩住心中悲傷的情緒,同她說,“阿蘿,我們都忘記了,他首先是大燕的天子,然後才是我們的皇伯父。”

  “可是——”

  蕭知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她望著他,呢喃道:“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們對朝政並不感興趣,何況不是還有太子哥哥嗎?”

  顧辭歎道:“阿蘿,懷璧其罪,即便我們遠離朝政,可旁人不一定會這麽想,母親管理善行齋,在坊間的名聲本就很高,父親又有不少學子,而我......”

  他未再往下說,蕭知卻已經明白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即便他們遠離朝政,可他們的身份注定他們永遠都要處於朝政的漩渦之中,如果太子哥哥出色也就罷了,可太子哥哥雖然性子純善,為人卻十分中庸。

  而哥哥,縱然不入仕,但在京中的名望一直很高。

  蕭知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她原本以為隻要聯合一些官員,重審永安王府的事,那麽必定可以還父王母妃一個真相,可如今,幕後主使就是龍椅上的那個人。

  怎麽洗清冤屈?

  怎麽還一個真相?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許久都不曾說話。

  顧辭知她心中所想,伸手把她被眼淚沾濕的頭發繞於耳後,“父王母妃不會白死的,哥哥向你保證,一定會洗清父王母妃的冤屈,我已經讓師父奔赴夏國,打算找外祖父幫忙。”

  是了。

  外祖父!

  蕭知的眼睛陡然升起一抹光亮。

  外祖父向來最疼愛母妃,如果他知曉這樁事情的真相,必定會出麵的。

  夏國雖然不如大燕,但也兵強馬壯。

  如果由外祖父施壓的話,必定可以洗清父王母妃的冤屈。

  隻是——

  蕭知看著顧辭問道:“哥哥,如果外祖父出麵的話,你打算怎麽做?”

  顧辭低頭望著她,他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目光悠遠又清明,吐出來的話溫潤又不失堅毅,“寫罪己書,昭告天下,要一個公道還一個真相。”

  所求如此。

  再難,亦要拚上一次。

  蕭知抿著唇沒有說話,她知道這件事很難,讓天子寫罪己書昭告天下,比死還難,可她相信哥哥,相信哥哥一定會還父王母妃一個真相,還永安王府那七十六位家仆,一個公道。

  握著哥哥的手。

  她也是這個時候才回憶起先前哥哥提起陸承策時,臉上神情的不對勁。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蕭知突然白了臉色,好一會,她才看著顧辭,問道:“哥哥,這事,是不是和陸承策也有關係?”如果這事本來就是龍椅上那個男人自導自演的戲碼,陸承策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而他明知道,卻還出麵檢舉......

  給了偽證。

  親自監殺了她的父母。

  顧辭看著她蒼白的麵容,心有不忍,他伸手把人納入自己懷中,閉著眼,嗓音沉沉地說道:“我的探子說,龍椅上的那位拿整個長興侯府威脅他,讓他親自檢舉父王。”

  “他......同意了。”

  ***

  兩刻鍾後。

  蕭知推開緊閉了快有一個時辰的房門,往外頭走去。

  “主子?”

  如意見她出來,忙迎上前去,想去攙扶她。

  蕭知卻拂開了她的攙扶,她腳步虛晃,身形卻十分挺直,一步步踩在階梯上,往日溫柔如水般的一張臉此時十分陰沉。

  宋詩見她出來也站起身,“陸夫人。”

  可在看到蕭知臉上的陰沉時,心下卻不禁陡然一跳,她還沒見過這樣可怕的神情,像是要毀滅什麽似的,不過那抹神情在觸及到她的目光時,就消失了。

  蕭知望著宋詩,鄭重其事地朝她福身一拜。

  宋詩嚇了一跳,忙避開這道大禮,“陸夫人,您,您這是做什麽?”

  蕭知卻還是行完禮才道:“宋小姐,多謝你。”她這一生隻跪過父母跪過天地,以及宮裏那幾位。

  這是她第一次向其他人行這樣大的禮數。

  不為別的。

  隻為感激宋詩救了她的哥哥。

  等行完禮。

  她也沒有同宋詩再說什麽,起身就往外走去。

  如意自是忙跟了過去。

  “陸夫人......”宋詩追了幾步就停下了步子,她疑惑地看著蕭知的背影,不明白這位陸夫人好端端的是怎麽了,等聽到裏頭傳來的一陣動靜又轉頭看過去,瞧見是顧辭出來的時候,忙又迎了過去。

  “你,你怎麽出來了呀?”

  “沒事。”顧辭同她笑了笑,目光卻始終望著蕭知離開的身影,想到剛才阿蘿的驚愕,她的不可置信,她的悲憤與恨意,他心裏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不同阿蘿說。

  會好些。

  宋詩望著顧辭的麵容,她能夠察覺到今日的顧辭和以前不一樣,看起來比平日要高興很多。

  她想問一問他跟陸夫人的事,但又覺得自己沒這個身份和立場。

  想了想。

  也就沒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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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關小黑屋的五爺:生氣,不高興。

  嚶嚶嚶。

  明天就放五爺出來。

  繼續明天見啦。

  最近台風天,大家記得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