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把人帶進來?

  屋中眾人聽著這一句,神色微怔, 陸重淵……這是要帶什麽人進來?

  不等他們張口, 那塊布簾就被人掀了起來,首先進來的是趙嬤嬤, 然後是一個小丫鬟, 那丫鬟看起來也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穿著一身綠色短襖, 小巧又蒼白的臉上看起十分緊張,進來的時候還在不住左顧右盼的張惶著。

  可看到屋子裏的那一副景象時, 立刻白了一張臉低下了頭, 就連腳下的步子也變得緩慢了下來。

  “五爺,人帶來了。”

  趙嬤嬤和陸重淵說了這麽一句就又退到了那個丫鬟身旁, 然後低聲同她說道:“你把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說完, 見人還是一副神色倉惶的模樣便又輕聲補了一句,“不用緊張,五爺在這邊,沒有人敢為難你。”

  那丫鬟聽得這一句, 臉色倒是好看了很多。

  是啊, 五爺在這邊,她隻要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就好了, 沒有人會為難她的。她朝人點了點頭, 又換了幾個呼吸, 雖然小臉還有些蒼白, 可神色看起來倒是不至於那麽緊張了, 她也不敢抬頭看屋子裏的人,隻能先行了個禮,嗓音怯怯得說道:“奴,奴給主子們請安。”

  “這是——”

  陸老夫人有些詫異得看著跪在底下的丫鬟。

  還是身邊的平兒悄聲同她說了一句,“老夫人,這是咱們正院的灑掃丫鬟,名叫柳兒,前陣子您讓她去伺候五……”因著這事還沒解決,她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蕭知才好,隻能停了下來。

  不過陸老夫人已經明白過來。

  隻是她心裏還是有個疑惑,老五為什麽要帶這樣一個丫鬟過來?轉了臉朝陸重淵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神色慵懶的坐在那邊,低著頭把玩著玉扳指,一副並不想多說的模樣,也就沒再發問,重新看向那個名叫柳兒的丫鬟問道:“你有什麽話要說?”

  柳兒聽得這話先是朝陸重淵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陸重淵沒說話,這才怯怯的朝陸老夫人看去,然後輕聲回道:“回老夫人的話,奴原本是被您指去和林嬤嬤一道伺候五夫人的,如今五夫人進了五房,奴和林嬤嬤還留在偏房。”

  這事。

  陸老夫人知道。

  所以她也沒說什麽,就皺著一雙眉看著人,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屋子裏這會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為什麽過來,過來要說什麽,所以一時半會也就沒人說話,可那些人的目光卻都落在她的身上。

  柳兒原本就是下等丫鬟,平日裏哪見過這麽多主子。

  此時受著這麽多的注視,心裏緊張的不行,她勉強吞咽了下口水潤了下嗓子才繼續說道:“奴前幾日看到林嬤嬤和二少爺私底下碰麵,還,還瞧見林嬤嬤遞給二少爺一方帕子,那會奴也沒有多想,直到……”

  話說到這。

  眾人都已經聽明白了。

  林嬤嬤,陸崇越,帕子......

  這哪裏是蕭知私下勾結陸崇越?根本就是林嬤嬤和陸崇越私下合謀!什麽帕子,什麽勾.引,這全部是那兩人做出來的一場好戲!

  陸老夫人像是心頭燒了一把火。

  她在陸家這麽多年向來都是個雷厲風行的,除了那幾年因為林氏那個賤人活得有些不如意之外,其餘時候都是順風順水。

  尤其這些年,老侯爺去了,林氏那個賤人也被她用手段鏟除了,就連老四也被她養成了一個懦弱無為的性子。

  她這日子過得越來越順坦,還真沒有人敢把心眼用到她身上,可今天她卻著了別人的道……銳利的雙目朝陸崇越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原本還溫潤謙遜的麵容此時已變得蒼白不已,就連雙腿也開始在不住的打顫。

  心裏已經明確這丫鬟說的是實情。

  如果不是實情,陸崇越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表現?又想到不遠處的老五還是神態慵懶的坐在輪椅上。

  老五肯定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會一進來就有這樣的表現。

  想到這。

  陸老夫人心裏又有些嘔血,這事也怪她,如果她沒有一聽到這件事就火急火燎的把人找過來,好好調查清楚,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老五本來就喜歡這個丫頭。

  她這些日子也一直打算用蕭知來緩解她和老五的關係。

  可現在這個情況——

  別說緩解和老五的關係了,隻怕蕭知這個丫頭心裏也得忌恨她。

  越想。

  陸老夫人這顆心便越煩。

  還不等她說話,原先好好坐在椅子上的李氏卻因為這話起了身,朝著柳兒的方向,厲聲罵道:“你個小賤蹄子,是誰教你說這樣的話來栽贓我們崇越的?”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已經要提了步子過來。

  陸老夫人看著她這幅模樣,立時就沉了臉,這做兒子的機關算盡,連累她毀了和老五的關係,現在做娘的,竟然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要當著她的麵教訓起人了。

  她還沒死呢!

  果然是同那個賤人一樣,一樣的放肆,一樣的目中無人,一樣的令人厭惡!陸老夫人越想越氣,此刻也顧不得什麽,拉著一張臉,看著李氏沉聲喝道:“放肆!”

  李氏聽到聲音的時候倒是也回過了神。

  她心裏到底還是有些畏懼陸老夫人的,縱然此時再氣也不敢上前,隻能立在原地,臉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憋著心裏的氣勉強說道:“母親,您可不能聽信一個丫鬟的胡言亂語,我們崇越可是最好不過的孩子。”

  “他怎麽可能會跟林嬤嬤合謀誣陷別人?”

  李氏還想再說,可陸老夫人卻隻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嗓音沉沉得說道:“我自然會調查清楚。”

  說完。

  她也沒再理會李氏,隻是看著那個丫鬟,沉聲問道:“你倒是說說,二少爺為何要同林嬤嬤合謀?”

  那丫鬟剛才看到李氏那副模樣早就白了臉色,此時聽著陸老夫人的詢問更是緊張的不行,她死死揪著自己的袖子,倒還記著剛才趙嬤嬤說的話,勉強緩和了些心情同人說道:“奴,奴也不知道,隻知道林嬤嬤上回因為被五夫人罰了一頓,一直,一直懷恨在心。”

  “這段日子,林嬤嬤在屋子裏將養身子的時候,一直在咒罵五夫人。”

  “還,還有——”

  她說到這的時候,語句微頓,又過了一會才輕聲答道:“奴私下還聽林嬤嬤說,二少爺肖想五夫人已經很久了,要是這次五夫人被趕出去,二少爺正好,正好……”

  話還沒說完,李氏就已經氣得撲了過來,她一邊扯著那丫鬟的頭發,一邊扇著巴掌,嘴裏還跟著罵道:“你個賤人!”

  屋子裏亂糟糟的。

  李氏拉著那丫鬟已經連著扇著好幾個巴掌,伴隨著怒罵聲和丫鬟的哭泣聲,陸老夫人哪裏還忍得住?她板著一張臉,沉著嗓音喝道:“都杵在那做什麽?還不把四夫人拉下去!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

  她發了話。

  自然有婆子上前。

  這原本是用來對付蕭知的,此時卻拉著李氏,不許她動彈。

  李氏還想再掙紮,卻被陸老夫人冷冷瞥了一眼,喉間還未吐出的罵語重新咽了回去,她不敢再動彈,被人拉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青著一張臉默聲不語。

  陸老夫人見她總算消停下來也就沒再理會,同身邊的平兒吩咐道:“去把林嬤嬤帶過來。”雖然她心裏已經篤定了這樁事就如丫鬟所說,可有些事還是得把相關人等都喊過來才好。

  隻是還不等平兒應聲。

  原先一直坐在一旁不曾出聲的陸重淵卻發了話,“不用去了。”眼看著陸老夫人疑惑的眼神,他語氣淡淡得跟著一句,“她已經死了。”

  她已經死了……

  這話剛落,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室內突然變得沉寂下來,像是一汪死水似得,每個人的臉都變得煞白起來。

  陸崇越更是身子猛地一晃,差點便要摔倒在地。

  沒有人說話。

  他們隻是用那雙驚懼至極的眼睛望著陸重淵,就像是在看一個惡魔。

  陸重淵看著這些所謂的家人一臉恐懼得望著他,就連他那個好母親,也是又驚又怕得看著他。唇邊泛起一抹涼薄的笑,他一隻手握著蕭知,另一隻手便搭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得敲著,語氣涼薄至極,“我說過了,我陸重淵的夫人還輪不到別人來教訓。”

  這話說完。

  陸重淵重新轉向陸崇越,眼看著神色倉惶的陸崇越,語氣淡淡得說道:“你——”

  他向來都是這樣的。

  麵對這些人,居高臨下,從來不多言,就連看向他們的目光也仿佛帶著施舍一般。

  這樣的態度無疑是令人討厭的,所以才會在陸重淵從高處摔落的時候,有那麽多人在背後譏嘲他。

  可不管他們在背後怎麽譏嘲。

  明麵上的時候,他們還是始終害怕著這個煞神。

  那些朝中當官,曆經風雲的麵對陸重淵尚且如此,更遑論一個還未入仕途的毛頭小子。

  陸崇越就在陸重淵的注視下,顫顫巍巍的抬了頭,然後一臉害怕的衝人喊道:“五,五叔。”

  “嗯。”

  陸重淵不鹹不淡的應了這麽一聲,然後語氣淡淡的問道:“你說,她勾引你?”

  這是他第二次問陸崇越。

  同樣的問題,剛才陸崇越回答的十分輕鬆,甚至還肖想著以後怎麽讓蕭知臣服於他,可此時……他卻像是傻了一般,等到目光觸及陸重淵的眼睛,想到林嬤嬤的結局,他終於再也忍不住摔倒在地上。

  從前溫潤如玉的陸家二少爺,此時哪裏還有以前的好模樣?

  陸崇越的麵容倉惶又害怕,身子也不住打著顫,他匍匐著爬到陸重淵的跟前,雙手抱著他的腿,求饒道:“五,五叔,我錯了,我,我隻是一時糊塗。”

  “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您,您饒恕我這一回吧。”

  陸重淵坐在輪椅上,半傾下身子看著匍匐在腳邊的陸崇越,似笑非笑的重複了一遍,“錯了?”

  這話說完。

  陸崇越拚命點著頭,一副好似點的慢了,眼前這個煞神就會殺了他似得,嘴裏更是不住說道:“五叔,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陸重淵看著他這幅模樣,一如在戰場時,那些匍匐在他的腳邊的俘虜,他重新坐直身子,往身後靠去,雙眸微垂,漆黑如墨似的眼睛泛出幾分涼意的笑。

  他也沒同人說話,隻是朝慶俞伸出手,等接過一條鞭子,然後轉頭看向蕭知,同她說:“你,拿著這玩意去抽他。”

  什麽?

  蕭知似是沒有聽清,她垂下那雙杏兒眼,怔怔地望著陸重淵,直到她的手被人攤開,直到有一個冰涼的物體放在她的掌上,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鞭子?

  詫異的看向陸重淵,回想他剛才說的話,陸重淵這是讓她拿著鞭子去抽陸崇越?

  “不想?”陸重淵看著她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挑了挑眉,語氣也變得淡了下來,“不想就還給我。”

  蕭知沒讓人收回。

  反而把鞭子握得死緊,她抿著唇,望著陸重淵,嗓音也有些沉,“想。”

  她想好好抽陸崇越一頓。

  為了她自己,為了原身,她都得好好抽一頓陸崇越,把這個無恥小人好好抽一頓!把心裏的這些苦悶全都宣泄出來!

  蕭知沒再看陸重淵,反而盯著自己手上的這條軟鞭,她以前也是常用鞭子的人,自然知道這條鞭子材質金貴。

  握在手裏的時候輕,使出去的力道也不用很大,可打在人身上的時候卻能讓人立刻皮開肉綻,抿了抿唇,她掂了掂手上的鞭子,然後低頭朝陸崇越的方向看去。

  “你......”陸崇越早在剛才兩人對話的時候就傻眼了,他聽到了什麽?他的五叔想讓這個女人拿鞭子抽他?

  他心裏覺得害怕之餘,卻又放鬆了些。

  要是陸重淵出手,他肯定是活不了了,可要是蕭知......這個女人敢打他嗎?她舍得打他嗎?張口剛想說些什麽,可迎向眼前人的那張麵容,他心裏卻是猛地一跳。

  那張向來溫柔如水般的麵容此時陰沉沉得,就跟化不開的濃墨。

  陸崇越的心裏突然有一個念頭,這個女人敢,她不僅敢,甚至還想殺了她!這樣的念頭讓他再也待不住,原本匍匐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往後退,一邊倒退一邊喃喃道:“你,你想做什麽?”

  蕭知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沉著一張臉,然後就這麽一步步握著鞭子朝陸崇越走去。

  屋中眾人起初沒明白,等看到蕭知握著那條鞭子朝陸崇越走過去的時候才回過神來,李氏更是心下一個咯噔,她立刻起身麵向蕭知,尖聲罵道:“你個小賤.人,你敢……”

  話還沒說完。

  坐在輪椅上的陸重淵就淡淡開了口:“聒噪。”

  隻是兩個字就讓室內變得安靜了下來,沒有人敢說話,就連怒不可遏的李氏也不敢。

  陸老夫人原本是想攔得,可聽著這話也閉了嘴,今日這樁事本來就讓老五不高興了,要是這會再阻攔,隻怕老五會更不高興。何況現在出手的又不是老五,蕭知那丫頭的身子骨,能有多少力道?

  打幾下也就打幾下,能讓他們把這口氣抒出來才是正經事。

  “你,你別過來……”

  陸崇越顫抖的聲音在屋中響起,可話音剛落,身上就狠狠挨了一鞭子。

  “啊!”

  那是撕心裂肺的疼呼聲。

  僅僅一下就讓陸崇越皮開肉綻。

  李氏看著這幅模樣尖叫一聲剛想撲過去,可第二鞭已經落下,鞭風掃過李氏的時候差點讓她直接軟倒在地。

  不敢過去,也不敢張口,隻能眼睜睜得看著蕭知一鞭又一鞭打在陸崇越的身上。

  屋子裏誰也不敢說話,隻有陸崇越的疼呼聲不曾間斷。

  蕭知就這麽冷著一張臉,甩了一鞭又一鞭,打你個懦夫,打你個滿口胡言的混賬東西,打你個齷齪的小人……打一下,她就在心裏罵上一句。

  自從她醒來的那一日起。

  她就一直憋著自己,小心翼翼,不敢泄露半點情緒。

  可如今——

  她就像是釋放了所有的不滿和委屈。

  她的力道變得越來越大,似乎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減輕心裏的那些不甘。

  屋中縈繞著濃厚的血腥味,陸崇越早就被打暈過去了,李氏也被嚇得暈了過去,沒有人敢上前,倘若先前她們隻是驚懼陸重淵,此時卻是連蕭知也怕上了,遠遠看著都能從她的身上察覺到一股嗜血的殺意。

  還真是夫妻啊。

  一樣的恐怖,一樣的駭人。

  蕭知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她早就忘了自己現在身在何方。

  她隻知道不斷地甩著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向那個不要臉的畜.生,直到手被人握住,她才像是收回所有的思緒。

  停下手中的動作,怔怔地朝身邊人看去。

  那個握著她胳膊的男人,麵容淡漠,可說出來的話卻好似帶著安撫的性質,他一下一下得撫著她顫抖的胳膊,輕聲同她說,“好了,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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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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