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人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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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淺什麽也沒有說,便準備上花轎了,正當她上花轎的時候卻忽然轉過了頭,語氣十分平靜地問道:“南珠,若是我有危險,你會來救我嗎?”

  她沒有用被公主調教好了的尊稱與卑稱,就像是從前還在小鎮裏的時候一樣,溫和地看著她的情郎。

  時映雪聽得心中一咯噔,那種詭異的恐懼之感再次襲來,可不等賈南珠回答,元淺便上了花轎,從此離開了這令她最為傷心絕望的地方。

  公主並不知道的是,錢大人不僅僅好潑辣俏麗的小娘子,還好在床笫之間毒打侍妾,元淺送過去沒有半個月,便香消玉殞了。

  元淺死的那一天時映雪仿佛心有感知,一直焦焦躁躁的,賈南珠本正在與公主翻雲覆雨,受時映雪影響心中也是心煩意亂的,乍然聽下人來報,送出去的淺姨娘死了,如今被錢大人送了回來,還有些惡心地讓下人把元淺的屍首扔去亂葬崗。

  可就在這時燈忽然滅了,公主有些害怕地往賈南珠的身上貼了貼,卻感覺一隻冰涼的手摸在了她的臉上,她喊了一聲:“是夫君嗎?”

  身邊之人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公主隻覺得自己被手摸過的臉上有些黏糊糊的東西在流著,她伸手摸了一下,便感覺到刺鼻的血腥味兒有哪個女人不熟悉血的味道,這下子她才知道出事了。

  天地之間忽然雷光一閃,震耳欲聾的轟隆一聲,霎時間照亮了屋裏,公主隻看見自己的情郎脖頸上緊緊地握著一隻手,那隻手蒼白瘦削,卻布滿了鞭傷與刀傷,鮮血淋漓,而她修剪地漂亮圓潤的指甲上蔻丹如血,將她嚇得陡然尖叫起來。

  而那雙手的主人真容也漸漸地顯現了出來,她還是生前那個瘦削的模樣,可她漂亮的容貌已經被刀劃地看不清了,連頭都歪歪斜斜的,脖頸上一個巨大的傷口,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著。

  是元淺。

  賈南珠被嚇得不敢動彈,而早應該死去的元淺力氣大的詭異,她一隻手就握緊了賈南珠的脖頸,任他怎麽掙紮都擺脫不了。

  元淺冷笑了一聲,昔日溫和的嗓音此刻都是恨意,她並不看公主,隻是看著辜負了自己這一生的賈南珠,眼中顆顆血淚落下。

  “你為何要騙我?”

  “我詛咒你,生生世世,陷於輪回,不得好死!”

  窗外的驚雷又炸響了一次,這句話也如同驚雷一般,在時映雪的腦海之中炸響。

  腦中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襲來,而身體下墜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有什麽東西拉扯著她離開一般。

  忽然賈南珠,公主,還有元淺的身影一下子便消散了,時映雪隻覺得自己沉在一灘潮水之中,一下一下被推著往水底走去,而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個身穿大紅嫁衣的女子,她五官精致絕色,而一雙鳳眸之中藏著楚楚哀傷。

  一節藕臂伸了過來,溫柔地撫著時映雪的脖頸,忽的一下收緊了,將她掐得喘不過氣來,那雙鳳眸之中也滾落出大顆大顆的血淚,尖利而痛苦的嗓音在時映雪耳邊甚至是腦海之中炸響,一聲一聲都是詰問:“南珠,你為什麽要騙我?”

  時映雪腦海之中一疼,卻覺得這麽多年一直掩住了她記憶的閥門一下子打開了,她腳下道紋瞬間亮起,血脈之中早已烙印下的習慣已經汩汩流淌著,一柄鋒利的寶劍從她手中浮現,隨後帶著雷霆之勢,一下子砍在了哭泣的元淺脖頸上,鮮血頓時噴湧而出,將她正紅色的嫁衣染得深了些。

  她鬆了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時映雪,語氣之中滿是悲傷:“南珠......你......”

  “我不是賈南珠。”時映雪的劍沒有收回,反而更加用力地往她脖頸上再次一砍,幾乎將她整個頭顱都砍了下來。

  “沒意思。”元淺臉上所有的神情都消失了,她俏麗的鳳眸抬了抬眼尾,一雙眼之中甚至還有些索然無味。

  染著蔻丹的手就這樣隨意地在時映雪麵前一撒,幾顆水珠落在時映雪的臉上,仿佛起了一層霧氣,“嘭”地一下將周圍的一切都給炸了個幹幹淨淨。

  時映雪回過神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站在一處草甸子上,之前鬼氣森森的沼澤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一片祥和,連她手中的劍上都幹幹淨淨的,沒有一絲血痕。

  剛才是夢嗎?

  就連她回想之前的東西,都覺得沒有一絲阻澀之感,就像是真真切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並非一個夢。

  回憶裏這麽多年的時光仿佛流水一般匆匆流走,可細節卻清清楚楚時映雪記得少年賈南珠心中那種熱烈而蓬勃的愛情,也記得他心中的野心與渴望,更記得他的背棄誓言,還有負心薄情。

  情濃的時候,賈南珠教給元淺的一句詩是“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有沒有想到,彼時己為念詩人,來年己為詩中者呢?

  時映雪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走入這樣一段顯然是別人的記憶裏,可她覺得自己至少學會了一個道理“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的時間應該留給修煉與成長,而不是去尋找一個難以找到不會變心的情郎,更不是花時間為一顆時時可能改變的戀人心喜怒哀樂,所以什麽有情郎還是負心漢,她都通通不需要。

  不僅如此,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當初糾結的《玄水訣》之中的那一句“輕諾必寡信”,也有了答案。

  時映雪經此事,隻覺得“輕諾”與“寡信”之間並沒有什麽必然聯係,她倒是覺得,“寡信”並非是由“輕諾”引起,究其根本是與一個人的秉性有關;

  有人生而誠摯,若是有諾,自當拚盡全力去實現。

  有人生而詭詐,許諾多為謊言,當然寡信,一個也不會兌現,就像賈南珠一樣。

  時映雪不願寡信,當然做一個言出必行之人。

  此時才覺得麵前豁然開朗,連之前糾結的“多易必多難”也有了一樣的答案事情的難度並不會因為一開始自己想的難或易改變,唯一應該做的是一直奮勇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