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幹他娘的
  寧遠看著眼前的沙盤,暗自驚心。

  弘治一朝,出了兩個軍事天才,其一太子朱厚照,其二王守仁。

  王守仁,王陽明,大聖人嘛,便無需過多累述,備受爭議的武宗朱厚照才能亦是不凡。

  就如眼前的沙盤展現的一般,條理清晰,邏輯明確,將敵我雙方的優勢、劣勢展示的一清二楚。

  寧遠故作不解道:“對戰朵顏三衛的要點是什麽?”

  “打!”

  朱厚照眉目一凜,道:“朵顏三衛,乃是大明之臣,卻二三不定,時而同韃靼合作,時而又稱臣大明,若是不給他們一番迎頭痛擊,他們又豈會老實?”

  寧遠深以為然的點頭。

  所謂朵顏三衛乃籠統稱呼,乃是文皇帝朱棣設立的衛所,包括泰寧衛、福餘衛、朵顏衛,統稱朵顏三衛,又有兀良哈三衛的稱呼。

  三衛一開始向大明稱臣,可隨著時間的發展,三衛在大明以及韃靼之間搖擺不定,從兩邊都撈好處。

  對此,朝廷的態度也很微妙。

  因為朝廷要借助朵顏三衛來平衡韃靼,乃至瓦刺等部,故而朝廷一邊拉攏一邊打壓,策略不定。

  想了想,寧遠問道:“該怎麽打?”

  朱厚照不假思索:“很簡單,正麵碰撞肯定不是良策,最好的辦法便是伏擊,老寧,你來看,此處地勢險要,乃是朵顏三衛回退的必經之地,若在此埋伏一軍,定叫朵顏三衛抱頭鼠竄,揚我大明之威!”

  寧遠看向沙盤。

  朱厚照所指,是一個峽穀地帶,確實是埋伏襲擊的絕佳位置,即便以少打多,也富有餘力。

  可這,並不是最好的辦法。

  寧遠皺眉深思,道:“殿下要知,在那朵顏三衛的行軍中,有不少我大明的女人,還有諸多家畜,自此位置突襲,雖有效果,可也會傷及無辜啊。”

  朱厚照滿不在意:“老寧,你未免太仁慈了吧?這是打仗,不是過家家,是我大明顏麵重要還是些許性命重要?”

  寧遠嚴肅道:“都重要。”

  朱厚照搖頭:“兩者相害取其輕啊!”

  寧遠也搖頭:“若有一法,可教三衛低頭,又不傷及無辜性命呢?”

  朱厚照當即向後退了幾步,怪異道:“老寧,本宮才發現,你竟如此幼稚……”

  “殿下來看。”

  寧遠當即指著沙盤道:“此處,乃哈喇慎,朵顏三衛與哈喇慎部高度融合,此番進兵,又借道哈喇慎,其輜重、牲畜、家人定留在此處,隻需取來,迫使三衛低頭,便可交換人口,使我大明百姓無損矣!”

  朱厚照豁然睜大眼睛,定定的看了許久,懵的望向寧遠。

  “霧草,老寧,你這招,神了!”

  朱厚照大為驚歎。

  豈止是神了,錯一個人,怕是連想都不敢想,連那朵顏三衛都萬萬不會考慮到這一點。

  史無前例!

  大明邊軍連收邊鎮都困難重重,根本沒精力分散開來去偷襲敵方老窩。

  這一招出其不意,根本無需打的敵方屁滾尿流,便能讓敵方老老實實的低頭啊!

  “老寧,快走,向父皇回報,此乃軍機大事,萬不可耽誤。”朱厚照急忙拉著寧遠。

  寧遠卻是緩緩搖頭。

  朱厚照不解:“老寧,難道你不想講此計獻給朝廷?你……包藏禍心?”

  寧遠搖頭:“殿下,打仗隻是手段,並不是目的啊!您想,何以讓外邦稱臣?大明得強盛起來啊!大明強了,根本無需打仗,外邦便會怕的不行!”

  朱厚照想了想:“所以,你的意思是,暫不理會戰事,盡快發展經濟,使得國強民安,萬裏之內無人敢為敵?”

  “嗯,大抵如此。”

  寧遠深以為然的樣子,也有那麽一丟丟心虛。

  他隻是不想老爹衝上沙場拚命而已。

  當然了,說到底,經濟之道才是最恐怖的武器。

  掌控了經濟命脈之後,看誰不爽,直接經濟製裁,不服?那就等著死吧。

  所以他這個說法也沒什麽問題。

  朱厚照猶豫了半天,隻好憤懣的甩手,嘟囔道:“雖然你說的很對,可本宮還是感覺不爽啊。”

  寧遠道:“殿下,為天下,為萬民,理當如此啊。”

  朱厚照隻好憤憤作罷。

  當晚。

  寧遠回到家,拿了一壺酒,給寧合雍倒滿,又緩緩拿出十萬兩銀子的寶鈔,擺在桌上。

  “老爹,財帛動人心,關鍵時刻可賞軍士銀子,或賞賜軍士家人,可攻可退!”寧遠嚴肅道。

  寧合雍暗自感動。

  這錢不少,寧遠的意思是關鍵時刻可亮出銀子,讓身邊的護衛拚命保證他的安全。

  不過他沒有接,笑道:“吾兒多慮了,吾知你心存大誌,以後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必為吾擔心。”

  寧遠繼續將寶鈔向前推:“區區十萬兩而已,難道老爹你不知我一日賺了百萬兩?拿著便是,這銀子掙來,還不是為了花的?實在不行,您用這銀子給我找個後娘也好啊。”

  “滾蛋!”寧合雍笑罵,卻是收起了寶鈔。

  翌日!

  寧合雍帶兵,大軍開拔,奔赴薊州。

  有明一朝,君王死涉及,天子守國門,當初文皇帝遷都也正因如此。

  薊州,距離京師不過區區一百多裏,一旦失陷,便會對京城造成嚴重的威脅。

  故而,這一刻,許多人的視線都投向了寧合雍一行人。

  第二日晚,大軍來到了薊州,寧合雍也見到了守將劉祥。

  “末將劉祥,見過寧大人。”

  劉祥見禮,旋即為難道:“寧大人,那三衛首領阿兒乞蠻正在城下叫囂,勢要攻破薊州城,卑下已向陛下請罪,並且驅散百姓,轉移輜重,準備誓死一戰,您看……怎麽辦啊?”

  寧合雍略微思索,沉聲道:“劉大人,你是想……跟三衛決一死戰?”

  劉祥滿臉無奈:“大人,卑下因守城不利,已被陛下斥責多次了,此番若薊州失守,卑下這腦袋也別想要了,隻能如此啊。”

  寧合雍又問:“打得過?”

  劉祥搖頭:“城中有將士一萬餘人,加上大人帶來的五千餘人,便是戰平的幾率,也僅有四成而已。”

  四成!

  太小了!

  也就是說,明軍打贏的幾率不大。

  寧合雍麵色深沉:“隻得如此?”

  劉祥苦笑:“卑下也不想啊,可即便能守住薊州,卑下怕也難逃陛下的責罰,隻能孤注一擲了,寧大人,您……怎麽看?”

  “怎麽看?”

  寧合雍自問似的,笑了出來,兩眼冒光:“還能怎麽看,當然是……幹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