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投鼠忌器
  唐州城裏,州衙裏張均把手中書信摔在地上。厲聲道:“楊天鬆這廝,如此辱我!有朝一日等我拿住了他,必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邊的士卒把信揀起來,不敢說話。

  楊天鬆跑得極快,人又精明,解立農竟然一直沒有追上。解立農占領唐州之後,楊天鬆沒有南下去會合楊進,而是轉頭東進,跑進了桐柏山裏。山中原有一個亂軍首領劉滿,與楊天鬆意氣相投,引了他上山,與自己一起做首領。

  兩人的駐地已是信陽軍,解立農不敢追趕。去信問王宵獵,王宵獵也隻是讓他暫等。

  此時信陽軍的知軍是趙士負,屬於趙宋宗室。雖然是旁枝,也不能無視他。旁邊州軍沒有官員的王宵獵就占了,有官員的,倒不好去攻打。

  正在這時,一個士卒進來,叉手道:“將軍,去信陽軍的人回來了。”

  把人叫進來,張均道:“你帶著知州的手信去的,信陽趙知軍如何回複?”

  士卒道:“趙知軍說,他自會派兵剿賊,不讓我們進信陽軍。”

  聽了這話,張均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恨恨地道:“以為剿賊那麽容易?我就在唐州看著,這個趙知軍怎麽派兵剿賊!”

  桐柏山的山寨裏,楊天鬆舉碗,對劉滿道:“哥哥,待了這些日子,不見汝州兵馬追來。想來是他們顧及哥哥威名,也要躲避。”

  劉滿笑道:“我們自家兄弟,不必說這些客套話。我們現在信陽軍。這裏有知軍,有兵馬,汝州憑什麽過來?你安心住在這裏,且享受些日子。”

  楊天鬆道:“哥哥這裏雖然偏僻,勝在地勢險峻,想追來可不容易。”

  飲了兩碗酒。楊天鬆道:“我軍裏兩個寶貝。一個軍師,是寶豐縣裏的讀書人。因為躲金人,離鄉逃到山裏。哪裏想到出山之後,家裏的田地大多被王宵獵派人占去了。王宵獵要給錢他,這人也不肯,在寶豐縣衙外罵了幾個月。我攻破寶豐縣,便帶了他在軍中。不想此人罵了王宵獵幾個月,要讓他入我軍中卻是不肯。雖然不肯,讓他在軍中做事卻也安穩,文書都井井有條。”

  聽了這話,劉滿笑道:“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妙人!兄弟要小心,不要讓他鬧出大事!”

  楊天鬆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自看得緊,能鬧出什麽事來?”

  兩人飲了一碗酒,楊天鬆又道:“還有一個妙人,是個女人。長得千嬌百媚,哥哥可喜歡?”

  劉滿道:“錢財與女人,哪個不喜歡?不過既是兄弟的人,我可不好投人所愛。”

  楊天鬆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哥哥盡管取了去便是。而且這個女人不一般,身份可是大有來曆的。正要這般,才格外有意思。”

  見劉滿詢問的眼神,楊天鬆道:“她的兒子,就是現駐軍於唐州的張均。你說說,那廝在唐州眼睜睜看著,我們在這裏睡他母親,有沒有意思?”

  “有意思,有意思。”劉滿聽了不由笑起來。“不過兒子那般大,這女人豈不老了?”

  楊天鬆道:“哥哥不知道,這世上就有一種婦人,偏偏看不出年紀大來。看著如二八女子,又經多了世事,什麽都懂,其中無窮妙處!”

  聽了這話,劉滿就覺得心癢難搔。與楊天鬆飲酒,心裏卻不知道想些什麽。

  襄陽府衙裏,王宵獵把手中的書信放下,歎了口氣道:“這個趙知軍,也不知道想些什麽!我要派兵去剿滅楊天鬆諸賊,他卻說自己剿,不許我們入境!”

  解立農道:“信陽軍有多少兵丁?楊天鬆加上劉滿,有二三百人,趙知軍用什麽去剿!”

  王宵獵搖了搖頭:“我讓你來襄陽,讓張均守在唐州,就是要他去剿匪。張均的母親被楊天鬆擄走不少日子了,張均如何不心急?哪裏想到趙知軍作梗,事情就難辦了。”

  牛皋道:“不如不管趙知軍,我們徑直派兵去好了!”

  王宵獵道:“趙知軍是朝廷委派,而且是宗室,不好這麽做。算了,此事先等等。一會我寫封信給張均,讓他再等一等,我另想辦法。”

  眾人聽了,不好再說什麽。

  去年金軍攻京西路,最南就是到襄陽府。除了王宵獵占住的幾州,其他州軍多有朝廷官員,不能肆意妄為。王宵獵的打算是先經營這五州軍,打下基礎。後邊哪怕朝廷派官員來,王宵獵也不會讓出去。現在唯一的麻煩就是楊天鬆。可以不管本是自己屬下的事情,張均的母親不能不管。

  想了一會,也沒有想出什麽辦法。王宵獵道:“此事先放下。我們先快活過年!今年我們到汝州的時間太晚,沒有什麽收成,隻能簡單一些。”

  坐在下邊的陳與義道:“我看年前發了許多禮物,不算簡單了。”

  王宵獵笑道:“不過是幾斤肉,兩隻雞,普通人家過年也要買的。說起來,你們隨在我身邊,隻有這些東西,著實是受了委屈。且挨過這一兩年,後邊日子會好起來。”

  陳與義歎口氣:“觀察不知,從北邊南逃的百姓,每日裏食不裹腹,才是艱難。觀察占了襄陽,我看城中百姓也都衣食豐足,不似前些日子。”

  王宵獵道:“襄陽本是魚米之鄉,土地肥沃,人口又少,百姓過得好是應該的。金兵南來,造了多少殺孽!鄧州與襄陽府,僅這兩州之地就可以安置許多百姓,何必南逃!”

  陳與義搖搖頭。想了一會,道:“觀察,說實話,誰能保證金軍不會再來襄陽?”

  王宵獵看著陳與義。一字一句地道:“我可以!隻要有我在,必然保襄陽府安然無恙!”

  陳與義與王宵獵對視。過了好一會,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王宵獵道:“我知道許多人不信。又如何?隻要手中有強軍,讓金軍不敢正眼看這裏,打上幾仗人們就信了!數州之地,土地肥沃,自保應該是有餘的!”

  陳與義道:“以天下之大,禁軍之強,在金兵麵前也如土雞瓦狗般。觀察怎麽如何自信?”

  王宵獵道:“天下是大,然而禁軍很強嗎?西不能克黨項,北不能破契丹,被新興的金軍打得丟盔卸甲,又有什麽稀奇的?要想擊敗金軍,就要先知道,以前的軍隊不強!”

  陳與義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再說什麽,隻是眼中有些迷茫。

  現在的王宵獵,確實是豪情萬丈。自己本來以為,能夠得到鄧州,就是不了起的事情,足以支撐自己後邊的發展。現在多了唐州和襄陽府,都是土地肥沃的富庶之地,怎麽還能蠅營狗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