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插曲
  歐洲西南部,水藍星教廷的聖拉菲思爾德大教堂。

  彩色玻璃隔絕了外麵璀璨耀目的陽光,即使是正午時分,廣闊的大廳裏仍舊顯得沉悶而晦暗。

  大廳的盡頭有一扇門,高大而古樸。

  門把手是用顏色絢麗的整塊綠寶石鑲嵌而成,此刻,它正輕輕轉動著。門開了,一襲象牙白色的曳地長裙緩緩而出,裙角輕柔,行走間如雲霧飄散。

  她身後緊跟著兩個男子的身影。一個身穿主教的鮮紅長袍,一個卻穿著簡單的商務套裝,領子上別著一枚藍色的,兩片羽毛重疊形狀的鑽石胸針。

  紅衣主教聲音焦急:“尊上,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白裙女子沒有回答,另一男子開口答道:“休伊斯主教,我家尊主剛才已經說過了,凡人命數如此,無故更改隻會為他招來更大的禍患。況且教皇已經逾百歲高齡了,每一次續命都損他自身福報,如今已是損無可損了。主教何不順其自然?”

  這聲音溫柔而平和,明明事關他人生死,自他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勸你今天不要吃肥肉一樣平常,明明是拒絕你的請求,可自他口中說出來你就心內不忍去怪他。這一把溫柔的聲音,就像冬日的暖陽,沒人會在意裏邊有沒有紫外線,會否傷害你的皮膚,隻是貪戀他的溫暖。

  紅衣主教腳步頓了頓,仍是不死心,“可畢竟是教皇陛下啊,一旦陛下薨逝,教廷勢必動蕩,尊上也不願這種情況發生吧?”

  白裙女子腳步絲毫未亂,隻聽她開口回答,音色淩冽清冷,端的如冰泉擊石,銀鈴吐脆,悅耳無比卻高不可攀:“所以,休伊斯主教可以做準備了,最多一年左右的時間了,你心中有數自然事半功倍。凡多姆主教那邊,我也不會插手。教廷幾千年紛爭不斷,如今有我在,大家還是收斂些的好。隻要大家各憑本事,誰加冕我都無話可說。休伊斯主教不如搏一搏?”

  說完後她腳步微停。西裝男子似是明白,對休伊斯主教說:“不必送了。”

  紅衣主教躬身行禮,“恭送尊上。”

  兩人走遠後,他慢慢抬起身來,一抹陽光透過玻璃穹頂照射在他臉上,一滴汗劃過圓滑的麵頰隱沒在濃密的胡須裏。

  他眼中精光乍現,灰色的雙眸狠厲而決絕,心中暗想:“果然無情,這麽多年我們傾盡所有,小心侍奉,如此關頭竟然還是想坐山觀虎鬥麽?神都是如此冷寞嗎?好!我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你不肯施加憐憫,我就自己去搏,絕不會給凡多姆留下一點機會。”

  他緊緊握拳,圓潤的手掌將名貴順滑的主教紅袍深深的攥出無數褶皺。

  遠處,那一男一女兩個身影繼續前行著。

  走在前麵的女子身姿綽約,窈窕曼妙,行走間隻如春風拂柳,海波洗岸,一步一步,仿佛千萬年來永不變化的潮汐,穩定而規律。身後的男子則高大寬厚,像一座山嶽,緊緊拱衛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須臾,她們走出了教堂大門,熱烈的陽光照射在她們身上,男子看見陽光把她的耳朵照的透明,上麵似有細幼的金色絨毛,美的令他滯住了呼吸。

  這些日子繁瑣的事情極多,惹得她疲憊又倦怠,好久沒有展露笑顏了。他不禁有些鬱悶,如何能讓尊主開心些呢?對了。

  待她們上了車,男子遞過一杯清水給她,便說道:“尊主,我收到無憂大人的傳信,您之前吩咐的那個莫雲熙,已經答應簽署合約了。不知尊主還有什麽吩咐,無憂大人會一並安排的。”

  女子沒有立即回答,隻伸出一隻瑩白細膩如羊脂的芊芊素手來,接過他手中的水杯,沉吟了一會兒,她喝了一口水,悠悠的說。

  “無心,教廷的動靜你讓無情和無影他們多關注一些。休伊斯是教皇的弟子,這些年依仗教皇也算是能獨立行事了,可他驕傲偏執,能力又不太出眾,這次權力的更迭恐怕是要遠離權利的中心了。但看在教皇的情分上,我還是要顧著他些,別讓凡多姆一家做大,把他踢出局,畢竟平衡之道最為穩妥。”

  她說完就沒了下文,沉默了許久。

  就在無心以為她不會回答了的時候,她突然又輕輕說:“至於莫雲熙的事,我其實也沒料到這次回來,瑣事這麽多。本來按計劃還要去炎火之境試煉的,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這樣,你和無憂說吧,按合同執行就好。若是我的試煉沒能按期結束,雙修度假就取消吧。”

  “是。”無心恭敬的應聲。心道:尊主果然還是最寵愛無情和無影,無憂大人如此盡心,尊主竟似乎不大有興致呢?可是,無涯明明說尊主的元力已經積累的夠多了,再不雙修就容易走火入魔了,尊主為何還要去炎火之境試煉?難道就是因為對雙修之事的抵觸?

  冥界,忘憂殿。

  無憂桃花雙眸微展,有些意外:“殿下去了炎火之境?”

  “是。”無心恭敬的侍立一旁,將公主殿下,也就是他們的尊主的交待一字不落的重複了一遍。

  無憂心下有些疑惑了,還以為他們二人的緣分是注定的,不用自己推波助瀾,可是現在竟又出了變故。難道會真的錯過?“殿下有沒有提過為何要去炎火之境?”

  無心愣了愣,搖搖頭道:“這倒沒有,大人可以問問無際。尊主試煉的場所一般都是無際鎖定的。”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殿下試煉期間,你不用隨侍,就自行安排吧。”無憂擺擺手,無心後退幾步,退出了忘憂殿。

  無憂詢問了無際後,心裏也有些黯然。

  十萬年來,公主殿下為了複活那位,瘋狂的修煉元力,卻因為是純陰之體,修煉所得都是至陰的元力,若不中和就會走火入魔。所以不得已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服用至陽至烈的天材地寶,或是和元陽之體的男子雙修。這也是公主殿下心裏最耿耿於懷的事了。

  原來,無際一直在幫她研究如何解決這個難題。去凜冰世界和炎火之境試煉就是其中一項實驗。看看這兩種屬性相反的元力能否互相中和,融匯成精純元力。

  為了不讓翎走火入魔,無憂也不得不承認,雙修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能有其他辦法,自然是皆大歡喜。

  畢竟她是冥界唯一能修煉元力的神,沒有老師可以教她,一切都要自己摸索。可是,沒想到這件事給了她那麽大的心理壓力。

  無憂不由得有些心疼。其實,她在心裏是個極專一的人,不然也不會對那位念念不忘了十萬年,心裏再裝不下任何人了。

  可是要複活他就要有強大的元力,修煉元力就要避免入魔失了心智,就不得不雙修。為了不傷害那些元陽之體的爐鼎,雙修還不能太頻繁,不然凡人之體承受不住難免身死神消,所以爐鼎還要常常更換。這對她來說其實是很難適應和接受的吧?

  無憂心裏很不是滋味,照著她的性格,即便是迦羅大人成功了,她又能否接受我呢?她的心上人從那人變成迦羅,是否一樣不會有我的位置呢?那麽,我有沒有機會成為她心底念念不忘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