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大理寺
  雖是淪為罪人,但約莫是看在還算是官眷出身的份上,從宮裏出來後,沈洛音就被人帶到一個粗布馬車上,一路上倒也沒受被圍觀非議的侮辱,隻是她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頗詫異的看到那巍峨建築上,高懸著的一塊鐵牌匾。

  上書大理寺三個字,就和此地一般,冷冰冰的不帶一點人情味。沈洛音瞧著,就連門口的那兩隻石獅子都有一種莫名可怖的氣質。

  京兆府主司查案,大理寺主司刑獄。

  她既被帶到此處,便是罪名已定,輕易不會被放出來了。

  負責押送她的官差在大理寺府衙前止步,自有大理寺的官員接管犯人。

  “犯人送到,接下來就辛苦大人了。”

  沈洛音稍稍詫異,押送自己的都是裏當差的人,平素在各府衙前囂張慣了,見了大理寺的人竟然恭順了起來,臉上的每一個微小表情都洋溢著一種強烈的求生欲。

  難怪這一路上對自己沒一句好話,想來往大理寺跑是一件苦差。

  負責接應的人看著文弱些,手捧一本簿子,似乎是在專心記錄著什麽,眼也不抬的抱怨著,“怎麽什麽人都往我們大理寺送,把我們大理寺當什麽了……”

  送的人再三賠笑,接的人不情不願,沈洛音被這一幕驚著,更是下定決心要少說話,生怕自己在這個威儀肅穆之地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等等,女的?”

  那主簿終於抬起眼,細看了沈洛音一眼,眼神中有著猜忌和驚疑,沈洛音還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隻打算沉默不語的應對著,直到那人問道:“可是姓沈?”

  這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沈洛音在原主的記憶裏搜羅了一番,確定原主和大理寺沒有一分一毫的瓜葛,這才緩緩的開口回話,“是。”

  謹慎不已,多一個字都不肯說。

  那主簿合了手裏捧著的簿子,看著沈洛音,意味深長的道了句,“是就對了。”

  沈洛音生疑,被人帶著往牢獄的方向走,卻是每走一步都小心著。她現在樹敵頗多,不好說這大理寺究竟有沒有什麽人的勢力,更不好說,那背後的人會不會借著機會故意為難折辱自己。

  牢獄間的甬道修的狹小而陰暗,越是往裏走就越是覺得寒氣逼人,一路上都很安靜,沈洛音看著自己擦肩而過的牢房,裏麵關押著的犯人並未因她的到來感到好奇,隻是麻木的待在自己的地盤。

  而有幾處空房間裏掛滿了寒光閃閃的刑具,有威風迎麵的時候,沈洛音能聞到讓人作嘔的血腥之氣。她不適的皺起了眉頭,種種所見,都有著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之感,不知道這裏麵的人……要如何對付自己。

  正沉思著,忽聽耳邊有人道:“沈姑娘。”

  走在前麵的人停了腳步,接著是嘩啦啦開鎖的聲音,他指著麵前的牢房道:“暫且委屈姑娘居於此處。”

  沈洛音無聲挑眉,對比一下這人對待宮中內侍的態度,總覺得對自己是客氣過頭了,她帶著戒備之心負手走近自己的牢房,卻發現大理寺非但沒有為難自己,還給自己安排了一間不錯房間。

  收拾的幹淨整潔就算了,連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

  確定了沒什麽貓膩以後,沈洛音朝人微微彎腰拱手,“多謝。”

  那主簿像是被驚著了,腳步靈巧的避開了沈洛音的禮謝,“不敢當,姑娘是上邊安排了要照顧的人,在下無有不盡心的。”

  沈洛音本來是想問上邊的那位是誰,可話未開口,那主簿就離開了,走前匆匆交待,“姑娘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吱聲。”

  說完人就消失了,瞧著倒像是故意在躲著沈洛音。沈洛音見此,也隻能無奈的將嗓子裏的話咽了回去,在牢房裏踱步幾下,直到眼下安靜下來,她才開始有心思想別的,也不知道杜姑姑和芸兒是否知道自己已經出事了……

  “這間牢房好久沒住人了,看來你的來曆不簡單啊。”

  空寂的牢房裏忽然響起了這麽一句話,沈洛音找了找才找到聲音的來源。

  她的牢房和隔壁的僅有一牆之隔,隻不過這牆似乎是年久失修了,露出了一個破洞來,聲音就是自洞裏傳來,而和她說話的人,是隔壁的……獄友。

  沈洛音沒有和陌生人交談的興致,和衣躺在了床上。隻是隔壁的人似乎是寂寞久了,好不容易等來這麽一個活人,不死心的又問道:“小姑娘,看你柔柔弱弱的,怎麽會被關進了這麽一個鬼地方,是犯了什麽誅天的大罪了嗎?”

  這次,沈洛音終於有所動作了。

  她走近破洞,看到了隔壁室友的尊容,其他的倒也看不清,被濃鬱的胡子擋住了,隻是那雙眼睛黑亮黑亮的,滿是期待。

  沈洛音也不知道這人是在這待多久了,生生被憋成了這個樣子,不過抱歉,她可能要辜負他的滿腔期待了。

  “唉?你堵上作甚?大不了我不說話就是了?”

  沈洛音從地上撿起一些雜物,將破洞堵得結結實實,果然對麵的聲音就變得小了很多。對麵的那位仁兄還在十分不滿的抱怨著,“你這人怎麽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討論討論怎了……”

  聲音逐漸小去,沈洛音放心下來,重新拍拍手躺回床上。

  勞累了一天,終於睡意上頭,沉沉的合上了眼睛。

  這一覺香甜無比,本該是睡個昏天暗地,可惜還是被人打擾了。

  一盆涼水兜頭潑下,沈洛音被忽如其來的涼意激醒,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了一張刻薄的臉,上麵飽含著她熟悉的厭惡和恨意。

  “芍藥?”

  是了,沈玉蝶的貼身丫鬟芍藥出現在她麵前,手裏還舉著盆,保持著潑水的姿勢,芍藥見她醒來,誇張的道:“我的大小姐,你可終於醒了,怎麽樣,在這種地方住的可還習慣?”

  那臉上,是明晃晃的嘲諷和幸災樂禍。

  沈洛音愈發確定眼前的人是芍藥不錯了,她坐起身,身上的衣服濕噠噠的貼在身上,帶著刺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