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書
  “呀!”楊希捂著額頭,氣的直咬牙。

  好不容易來了一次情感真摯、感人肺腑的走心發言。

  在想象中,老婦人聽到這番話之後,肯定會被感動的稀裏糊塗,當場感化。

  誰知道,居然一點效果沒有!

  心中的感動化作尷尬,楊希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老婦人。

  她又看向沐知行,惱羞成怒的嘴硬道:“既然你這麽厲害,什麽都懂,那你倒是說說看?別人心底有什麽執念。”

  “你喜歡看書嗎?”沐知行反問道。

  “不喜歡。”小女鬼正在氣頭上,極為坦率。

  “也難怪……”沐知行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

  未等對方生氣,他便轉移了話題,“可能是由於沒上過什麽學,我倒是挺喜歡看書的。”

  他不急不緩的說著,“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是一本行走的書。”

  “當你接觸對方的那一刻,相當於打開了書本的第一頁。”

  “你可以通過與其交流、觀察甚至調查,來一點點查看這本書的內容。”

  “這個人的年齡、愛好、怪癖、弱點、經曆都寫在書裏。”

  “區別在於,有的人能看到很多,有的人隻能看到個目錄。”

  說到這,他看了楊希一眼,“你隻看到了書名,就想去猜裏麵藏著的故事,顯然有點不太現實。”

  不得不承認,沐知行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

  隻要他稍微壓一下嗓子,字正腔圓、不急不緩的說話,那聲音就能如清泉般淌別人心間。

  被諷刺後,本應生氣的楊希,聽到這聲音,心裏癢癢的,也有些氣不起來了。

  “所以你頻繁的更換工作隻是為了看不同的書?”腦海裏不知為何,突然閃過這個想法,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看書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沐知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些書的故事很無聊……”

  他看向安靜的老婦人,“但運氣好的話,也會看到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他銳利的眼神仿佛要洞悉對方的內心,“比如說,我從書裏看到了,你的執念並不是守護兒子。”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楊希一臉懵逼。

  “手機上。”

  “啊?”

  “我讓小李幫了我一點小忙。”沐知行舉起手機,“他查了一下小區外麵的監控以及昨晚王曉喝酒的酒吧外的監控。”

  他播放視頻,“然後得到這兩段視頻。”

  其中一段是在小區外,隻見王曉晃晃悠悠的走出小區,來到馬路邊。

  此時,他突然像是聽到了什麽一樣,停下腳步,回過頭。

  這正是王曉講的第一次撞鬼的經曆。

  隻是,監控畫麵與他的描述略有不同。

  在他的講述中,他停下腳步後,有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從身前駛過。

  這才讓他認為是死去的母親救了他一命。

  但事實上,這段時間,馬路上一輛車子都沒有,哪有什麽從身前疾馳而過的汽車?

  第二段視頻,則是在酒吧外。

  在王曉的故事中,他出了酒吧後被人找茬,然後一行人突然被嚇得屁滾尿流。

  這次的監控畫麵,更加詭異。

  王曉一個人,在路邊演著獨角戲。

  他“被人包圍”、他“與人交談”、他“抱頭準備挨打”、他“被嚇得落荒而逃”……

  明明是無實物表演,他的表現卻如此真實。

  真實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仿佛真的有幾個看不見的人影在陪他演這出戲一樣。

  “這……”楊希被驚呆了,“難道王曉早就瘋了?他是由於母親去世,太過於傷心,所以瘋掉了嗎?”

  “有考慮過去演言情劇嗎?”沐知行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看著身旁的小女鬼。

  “什麽意思?”楊希沒反應過來。

  “你的智商也隻有在言情劇裏才能活到最後!”沐知行毫不留情道,“還沒看出來嗎?這都是你眼前這位偉大的母親耍的把戲。”

  他指著微微低下頭的老婦人,“兩次都是她用幻術布置出來的場景,隻是為了讓王曉覺得她在默默守護自己!”

  楊希已經完全不在意對方那句諷刺她的話,直勾勾的看著老婦人。

  其實在王曉那裏聽到了關於母親的事情後,她就覺得這是一個特別偉大的女人。

  見到本尊後,更是令她一下子聯想到了去世許久的奶奶。

  所以,楊希之前才會有感而發的說了這麽多。

  這一刻,知道真相後,她心底堵得慌,但聲音卻是格外的溫柔:“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老婦人神色複雜的看了楊希一眼,沒有說話。

  她的表現其實非常奇怪,自從現身之後,壓根沒說幾句話。

  兩人在她麵前講相聲,她都會安靜的聽著,完全沒有製止或者打擾的意思。

  與其說是參與者,老婦人更像一個高素質的觀眾。

  無論演員多麽鬧騰,她都會默默看完。

  “這還用猜嗎?”沐知行聳聳肩,“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世界,在兒子麵前刷刷存在感唄。”

  他冷笑一聲,“有些人,一定要被別人需要,才能感受到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她怕自己什麽都不做,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會永遠忘記她。”

  他的話刺耳又難聽,“她不想被遺忘,也不願被遺忘。所以寧願嚇得兒子神經失常,都不願悄然離開!”

  老婦人悶著頭,沒有反駁,佝僂的身軀似乎又矮了幾分。

  但出乎預料的是,並沒有生氣動手的跡象。

  “您根本沒必要這麽做啊。”楊希臉上盡是不解,她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您是有什麽苦衷嗎?”

  遇上這種悶頭葫蘆她真的要急死了,“很多事情,隻要你說出來就能解釋清楚,你要是什麽都不說,我們怎麽知道你內心的苦楚呢?”

  “不是我們,而是你!”沐知行喝了兩口水,提醒了一句。

  “這你都要跟我杠?”楊希有些無語了。

  “我來告訴你吧……”沐知行揉了揉臉,聲音中夾雜著一股冷意,“她不是心有苦楚,而是單純的……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