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第九百二十七 措手不及的戰機
  “你們說,這有沒有可能是黑水人的誘敵之計?”

  田籍的疑問,也是很多人心中共同疑問。

  包括最先發現情報的碧池。

  畢竟她雖然善於發現漏洞,但不確保百分百準確。

  “得知這個消息後,妾也起了數卦以確認消息真假。”

  “南方神算聖後”姬綾補充道。

  “可以確定的是,天命確實有了變化,而且變化不小。唯獨是亂世人本身就是逆天之數,不在原本天命之中,故而妾一時之間也難以斷言這種變化,到底是對哪一方有利。”

  已經成為秩六天人的徐昭也給出自己的判斷:“帝星暗淡,熒惑守心,凡間天子必有大難。而眼下能稱為天子者,不過黑水皇與齊皇兩人而已。”

  “當今齊皇登基不久,且還年幼,帝星尚未來得及照拂,因而此天象多半還是要應在黑水皇身上。”

  “彰之兄能百分百確認其死訊嗎?”田籍期待問道。

  “誰能百分百確定呢?”徐昭搖頭道,“我等隻是聖人境界,而對麵卻是確鑿無疑有仙人為後援。”

  這也是田籍最糾結的地方。

  大澤之下就有仙人,穀洞祖師本身就有秩七實力,理論上確實能誤導他們這些聖人的判斷

  偏偏他們這邊的仙人層次力量,田籍自己這個半吊子世界主就不說了,燧皇暫未能出山,而夏耕雖然是正兒八經的秩七,卻不是擅長推演料事的類型。

  “依我看,黑水皇假死誘敵的可能性不高。”徐公出來分析道,“【一人心】之道,乃至整個黑水法家的權威,全都依托在他一人身上。特別近年我們不斷壓縮其戰略空間,黑水皇不得不以暴政鞏固統治,其實整個黑水朝已經是一地幹柴枯草,一點就燃。”

  “之所以能維係至今日不倒,黑水朝自身底蘊深厚是一方麵,數代法家積累下來的無上權威乃至據此形成的統治慣性,則是另一個重要方麵。”

  “這種時候,黑水皇駕崩消息傳出,不管是真是假,都必定會引起朝野上下的動蕩,進而讓許多被壓抑多時的聲音冒出,點燃反抗火種。”

  “如此一旦形成燎原之勢,哪怕黑水皇突然‘死而複生’,也難以頃刻間平息下去。就算最後成功平息,【一人心】的影響力也必定會被極大削弱,可謂自毀長城。”

  “到頭來,弄巧反拙,不是真死,也跟真死差不多了。”

  “我明白徐公的意思了。”田籍恍然點頭,“相比起誘敵可能獲得的收益,黑水皇假死的代價太大,弊大於利!”

  其餘眾人也都反應過來,紛紛有所思。

  所以,黑水皇真的死了。

  “兄長,我有一計,或許能試探出黑水皇是假死還是真亡!”

  這時候田恕聽眾人一番分析,忽而開聲。

  見眾人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早已是壯盛之年的田恕毫不怯場,分析道:“這些年為了配合兄長掌控西澤,紫龍衛的明暗諜子沒少往黑水朝野滲透進去。”

  “如今雖不至於兄長一聲令下,彼輩望風而降。但在幾處邊境之地,狐字營確實與不少有意反皇的勢力搭上了線。當中最大的幾個字頭,根本就是紫龍衛暗中資助的。”

  簡單介紹到這裏,田恕終於道出自己的思路:“原本這些個暗子,愚弟是打算在大軍西征之際才發動,以裏應外合之勢第一時間助我軍在黑水境內站穩腳跟。”

  “不過如今不妨讓他們提前發動,我軍卻可以徐徐進發,以暫時作壁上觀。”

  “若黑水諸聖能在三日之內撲滅各地叛亂,我等不必再遲疑,三路大軍齊發,徹底將亂世人勢力連根拔起!”

  “否則,彼輩便極有可能是行誘敵之計,我等不妨再觀望一陣,且讓其境內野火再燒得更旺一些。”

  田恕這番分析,前半段大家都聽明白了,大致猜到他的用意,哪知後半段的結論,卻峰回路轉。

  有人當場質疑他是不是說反了。

  唯獨少數幾個心思機敏之人,如姬綾如碧池,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來這些年你曆練不少,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田籍讚歎一聲,露出老懷大慰的笑容。

  “你想做什麽且放手去做,為兄會在背後支持你!”

  聞得田籍此言,田恕便知道兄長理解自己的意思了,當即揚眉一笑,而後轟然領命而去。

  ……

  ……

  一日後,天陽國與黑水朝邊境上,一隊百多人的奴隸正被兩名官兵吆喝著驅趕往西行。

  他們是來自陳國的戰俘。

  自東西兩方霸主宣戰伊始,雖然雙方主力尚未完成集結,但邊境擦槍走火的事情時有發生。

  對於陳國的人來說尤其如此。

  過去二十年他們就是東西雙方對抗的前線,戰事未曾有一年消停下來。

  不過是頭上效力的主人從東邊的換成西邊,而後最近又重新回到東邊而已。

  甚至當中有好些人,根本不是第一次被黑水人俘虜。

  大概因為如此,陳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以至於當下被趕往西邊去修皇陵,反而還感到有些慶幸。

  至少修皇陵不必擔心死在戰場上。

  雖然同樣不輕鬆就是了。

  懷揣著這樣的心態上路,這一百多人固然目光麻木,行動遲緩,但終究也未曾試圖反抗或是逃離。

  如此一路無驚無險地走到黑水朝邊境,卻終於在這一日,遇到了困境。

  原來這日下暴雨,山路被泥石流淹沒,無法再前行了。

  在場奴隸大多隻是凡人,少數有秩者境界也不高,且人人帶傷,這種程度的地災,卻已經是橫亙在他們麵前的一道天塹。

  於是眾人無奈之下,隻得就近尋了一片樹林避雨。

  哪知這一等,三天過去了,雨勢不但不見漸弱,反倒讓山洪越漲越高,最終將這片高地樹林圍成一座臨時的孤島。

  這下不但無法照著原路前行,就連試圖繞道都無路可走。

  眾人觀望了一下水勢,就算此時大雨停歇,等山洪退去,怕還得要等一兩日。

  肯定無法如期趕到既定目的地了。

  在場之人對黑水嚴酷律法多多少少都有所聽聞,知道失期之罪非同小可。

  特別是他們此行任務是去修皇陵。

  特別是他們這些人本就是戰俘之身。

  根本不會有人憐惜他們的生命!

  想到這裏,全場戰俘,包括兩個負責押運的小吏,全都惶恐不已。

  唯獨其中一名麵孔相對白淨的年輕男子,臉上不但沒有惶恐之色,反而伴著雨聲酣然入睡,好不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