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帝位與權柄
  “當然知道!”姚彩雲流利答道,“火正乃是火祖的神職,又稱‘火神’,‘夏神’,負責掌管世間‘火’的權柄,故而火正國以此名立國,象征自身是火祖子民。”

  “我知道火祖是南方之帝的屬神!”

  徐俠不知是想在先生麵前變現一番,還是想在心上人麵前展現才學,或者兼而有之,也積極作答。

  “屬神是五方之帝掌握各種權柄的關鍵,譬如水神、冬神玄冥之於北方之帝;土神、長夏之神後土之於中央之帝。”

  “東西二方的春木之神,秋金刑律之神也是類似,不過那兩位神靈的名諱未被世人提及,不知是否已經隕落……”

  “確實,五帝五屬神大體上就是這麽回事。”田恕點頭,確認了兩人說法,“那你們是否又聽說,所謂五方之帝,五帝屬神,神靈權柄,其實也是成王敗寇,能者居之?”

  兩個年輕人微微一愣,有些難以置信。

  千年以來,不論哪一國,哪個時期的史書典籍,對於五方之帝的描述都大同小異。

  大部分人都下意識認為神靈亙古長存,古今唯一,怎麽可能像凡人官職一樣,還要競爭上崗,輪流坐莊?

  田恕卻語氣斷定道:“既然神靈會隕落,那為什麽神位不能存在更替?玄冥與後土已經隕落了,可這一年五季,冬天與長夏就不存在了嗎?”

  “甚至於說,我懷疑五帝與他們的屬神,就好比凡世君臣,或是弱者依從於強者,或是敗者屈服於勝者。指不定火祖也曾有心染指五帝之位,不過最終敗給南方之帝,才不得不成為其屬神而已。”

  聽到田恕一番分析,姚彩雲作為南史氏雖然感覺太過顛覆常識,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有理。

  而徐俠作為遊俠,思路更為跳脫,不但開始慢慢接受這種觀點,甚至還順著這個思路進一步推測:“既然五帝五屬神的權柄不是自古以來便有,那是否說明無數年月以前,掌管這些世間權柄其實另有其人?”

  田恕微微頷首,目光飄向火山大陣下方的一個小小人影。

  人影渾身烈火,實際體型不小。

  隻是相比於通天火山,顯得渺小如螻蟻而已。

  正是已經重新陷入瘋魔狀態的火聖人。

  徐俠隨他目光望去,心中莫名一動..

  “火聖人也是善於控火,以此成聖。”

  “同時他對於火祖似乎十分仇恨。”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其實是……”

  未等徐俠細想,數道聖人身影翩然落下,來到三人身後,強大的威壓,逼得徐、姚二人連連後退,直到田恕出手禦氣護住,才穩住腳步。

  正是從聖意層落下的覽嶺子等學宮聖人。

  “聽說你父鄒平還有一枚籍子的符?”覽嶺子睥睨著姚弱,盛氣淩人。

  他連改火道的燧君都瞧不上,更別說一個區區神女的女兒。

  姚彩雲不想出賣父親,緊要牙關一言不發。

  徐俠想上前護住心上人,卻迫於聖人壓力,無法邁步,隻得求助似地看向先生田恕。

  “諸位聖人皆是德高望重的長輩,何必為難兩個年輕小輩?”田恕輕歎一聲,轉身站起,“況且關鍵的知北樓已經落入諸位手中,鄒兄那符有跟沒有已經不影響大局了,何必再咄咄逼人?好歹他家學出自六儒之一的履冰學派,也算是諸位半個同道不是?”

  “嗬嗬,你兄長畢竟是公認的狡黠之輩,我等不得不防。”覽嶺子淡淡一笑,又道,“既然說到家學,我記得你幼時在族學受教,也是學儒?”

  田恕點點頭:“我名中這‘恕’字,便是家父請教平原田氏仁房族學先生所得。”

  “如此說來,你也算是半個儒家弟子,是我等後輩了。”覽嶺子捋著胡子,對田恕一番評頭論足,“若非你後來跟隨兄長誤入歧途,說不定早就可以登入學宮,與我等成為同道。再不濟,也能在凡世當個肆師,坐鎮一方傳授儒家之學。”

  “嗬嗬,或許是在下福薄,與學宮無緣吧。”田恕聳聳肩,對於眼前跟學宮聖人攀親帶故的寶貴機會毫不在意。

  “這倒也未必。”覽嶺子語氣一轉,語氣蠱惑道,“若你願意跟老夫學儒,老夫何妨破例收你為入室弟子?”

  此言一出,不但徐、姚二人驚詫,就連覽嶺子身後的聖人也有些躁動。

  覽嶺子雖然名義上隻是代行祭酒一職,但經過十多年的積累,已經是事實上的學宮領袖、六儒學派當代領軍人物。

  被如此人物收為入室弟子,名望、人脈這些增益都在其次,關鍵將來入聖進入學宮後,不論利用鳴台顯聖還是感悟天道,都比別人更有希望。

  甚至更直白一點地說,成為覽嶺子親傳弟子,全聖、登仙的機會將是旁人百倍、千倍。

  麵對如此誘惑,田恕卻麵不改色地問道:“有什麽條件?”

  “勸鄒平交出另一道符,然後自廢遊者修為,重歸儒道。”

  果然。

  田恕心中毫不意外地冷笑一聲,直接別過頭,不再去看學宮諸聖。

  以沉默作答。

  諸聖見狀,紛紛鼓噪:“無知豎子,你可知成為祭酒弟子,是何等寶貴機緣,多少人苦求不得!”

  “你這些年為虎作倀,妄圖與天下人為敵,如今祭酒大人不但既往不咎,還收願收你為徒,這是對你莫大的恩賜!還不速速跪下拜領,感激涕零!”

  言罷,有聖人悍然出手,無情扣下田恕的“燭陰”真符。

  如此一來,田恕作為遊者大能的關鍵道心之器,就被敵人拿捏在手,一身修為岌岌可危。

  然而麵對如此困局,麵對強敵的威逼利誘,田恕不知是放棄掙紮還是心思飛到別處,不再多看一眼,反而再次將目光落入下方火海。

  此時鯤王船與知北樓已經被烈火徹底吞沒,再過不久,世間便再無知北樓,再無知北學派,再無知北祖師。

  一旁姚彩雲見他望得出神,忍不住開聲問道:“先生又在想些什麽?”

  “就算入得了學宮,就真的能成聖登仙嗎?”田恕目光不變,仿佛自言自語。

  覽嶺子聞言當即失笑道:“若學宮都無法成聖登仙,這世間便再無別的地方能做到!”

  “學宮源自中央之帝傳承,鳴台地籟源自後土神軀所化。我們曆代祭酒亦一直與蓬萊仙人聯絡。”

  “證據便是這座梧桐宮,正是來自蓬萊仙山底層桐海!”

  覽嶺子言之鑿鑿,眾人也不以為異,畢竟這差不多是舉世皆知的事實。

  哪知田恕聽到最後一句,卻哂然發笑道:“誰說梧桐宮來自蓬萊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