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出征
  “但這裏的田氏仁房是怎麽回事?”

  聽到田籍的說法,田恕愣了愣,遲疑道:“或許是仁房那邊先收到消息?畢竟我聽說羊角縣境內有仁房的食邑……”

  “那也不該由仁房發出訃告!”田籍立即反駁道,“仁房是死者本族,這官府層麵都還未發聲,他們就搶著給自己人先發訃告,這算什麽?”

  這下田恕也開始意識到訃告有問題。

  隨後在田籍提議下,兩人連夜跑了趟北門醫館,以確認死訊的真偽。

  可惜留守醫館的醫者對此也沒有明確的說法,隻能確定羊角縣那邊近日確有傳來醫者傷亡的消息,但具體誰死誰傷,暫未收到確切的名單。

  “兄長,會不會魚兒姐根本沒死?”

  看著神色漸漸變得雀躍的田恕,田籍一時不敢輕易開口。

  誠然從感情上來說,他確實希望媯魚的死訊是假的。

  但理智告訴他,既然媯魚就在羊角縣,而那邊確實有醫者傷亡,那麽生或死,就成了未知之數。

  而世事最折磨人的地方,就在於這個“未知”。

  人活著喜悅,人死了悲傷。

  最怕是好不容易重燃希望,結果到頭來一場空。這種打擊,比起最初的失去更令人絕望。

  所以他考慮了一陣,謹慎答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打算親自去確認一番。”

  ……

  “你想跟我去羊角縣駐守?”紫龍衛大營之中,田猛聽到田籍的請求,露出意外的表情,“那裏大疫橫行,你不在城裏好好待著過去湊什麽熱鬧?”

  “反正寬濟兄這軌還缺員,就當我去湊個數唄!”

  聽到田籍調侃似的說法,田猛愣了愣,隨即將目光投向身旁的秋嫂。

  後者來回審視了田籍好一陣,目光閃過精光:“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我有一位至親在那裏,生死未知。”

  “仁房的孟媯?”

  田籍將訃告之事簡要說了一下,秋嫂目光變得柔和了些,道“沒必要親自去一趟吧?”

  “若是寬濟兄生死未卜,秋嫂會怎麽做?”

  見秋嫂張口無言,田籍又轉向田猛道:“若是換作秋嫂生死未卜,寬濟兄又會怎麽做?”

  兩個問題,直接將了兩人的軍。

  最後三人議定,讓田籍以狐字營新兵的身份,臨時征調入麟甲閭田猛軌。

  田猛還將先前田籍寫給媯魚的家書還給了他,拍著後者肩膀勸勉道:“等你找到她後,再拆開當麵念給她聽吧!”

  ……

  其實田籍用田猛兩人來類比媯魚不太準確。

  田猛作為紫龍衛的軌長,真出了什麽問題,自有紫龍衛的日者為他卜筮吉凶。

  但媯魚顯然沒有這種待遇。

  “可惜還沒有綾兒的消息,否則以她的能力,多多少少能提供一些確切的消息。”田籍遺憾地想到,“想來此時她大概還在療傷中,找魚的事,隻能靠我自己摸索了。”

  幾日後,一切準備妥當,麟甲閭派去羊角縣輪駐的隊伍正式出發。

  城門外,秋嫂與田恕都過來送行。

  秋嫂上前塞給田籍兩套嶄新的紫色衣服以及一枚半掌大小的金屬牌。

  “我跟狐字營那邊打過招呼了,此番你以狐字營衛士的身份協助麟甲閭行動,等歸來後,再安排具體閭、軌的歸屬。”

  田籍雙手接過紫衣與金屬牌,隻見後者正麵刻有傳說中“天狐”神獸的紋樣,正是代表狐字營衛士的身份。

  “此番去羊角縣駐守,就當是你第三次大考了。”秋嫂叮囑道,“隻有一個要求:平安歸來。”

  撂下這句話,秋嫂就轉身去找田猛了。

  隨後是田恕上前與田籍道別。

  臨別之言昨夜已說透,此時正是族學授課時間,田恕悄悄溜出來,是為了一個消息:“今晨我聽師長閑聊,田仁壽父子不日將帶一路糧隊去羊角縣賑災,順道視察仁房食邑的受疫情況,兄長到了那邊後,切忌不要與他們發生衝突。”

  田籍點了點頭,鄭重道:“眼下最要緊之事是確認魚的安危,我知道輕重。”

  聽到田籍保證,田恕鬆了一口氣。

  哪知下一刻,田籍又補充了一句:“等找到魚以後,我再去找他們麻煩。”

  “兄長……”田恕愕然看著他,最終什麽也沒說,默默從懷裏掏出一個香囊,塞到田籍手上。

  田籍聞著手上熟悉的清雅香氣,目光堅定道:“我一定會把你姐帶回來的。”

  ……

  先前田籍說自己來田猛這邊湊數,雖然是調侃,但田猛這軌缺員卻是不爭的事實。

  秋獵路上,接連失去田山、管離兩位老兵,不但人數折半,整體實力更是斷崖式下滑。

  這次回到平原城中,本以為總算能好好休整一番,補齊缺員,結果又臨時收到輪駐羊角縣的調令。

  匆忙之下,隻來得及將剛剛完成訓練的管離胞弟補上,便再次以缺員的姿態出征了。

  此時田猛軌長中兩名衛士,一個是純萌新,一個比萌新好不了多少,雖然田猛嘴上不說,但田籍從他常常緊蹙的眉心不難看出,他壓力很大。

  所以田籍決定加入田猛軌後,無論是田猛還是秋嫂,都由衷感到高興。

  不過最高興的還是公輸五。

  他跟田籍抱怨道:“兄長有所不知,自從管藍那小白臉過來以後,我就沒有一天過得安寧!”

  管藍是管離胞弟的名字,年紀與公輸五相仿。

  田籍見其人麵白無須,眉目清秀冷峻,與哥哥五大三粗的畫風截然相反,心道難怪小五喊他小白臉了。

  不過他還是婉言勸道:“今後大家還要一同出生入死,有什麽矛盾,還是盡早解決為好。”

  “我也不想鬧矛盾啊!”公輸五一臉無辜道,“問題是他一過來,不但霸占了原本軌長分給我研製器具的軍資,整了個奇奇怪怪的大幡,還要求營帳中不許發出聲響,以免打攪他修行!”

  管藍繼承的是管氏家傳的相者途徑,秩一境界,田籍一聽便知道公輸五說的是艮字大幡。

  這是用來發動【藏風】的器物,造價不菲,難怪公輸五會抱怨。

  “呃……那寬濟兄怎麽說?”

  公輸五撇嘴道:“軌長說他剛剛入軌,又新喪了兄,脾氣大一些很正常,讓我多讓著一點。”

  這可不像田猛往日作派啊……

  在田籍的印象中,田猛作為紫龍衛中的老行伍一直頗得人心,不是那種拉偏架的上司。

  莫非是對管兄之死存著愧疚之意?

  事實上,這一路上,田籍也幾次主動上前與管藍交談,但對方一直冷臉相對。

  他隱隱感覺管藍對三人有抵觸的情緒,而這當中對田籍尤為突出,在“怒憎”當中又帶著一些“哀悲”。

  田籍私下向田猛打探,得知是六甲禦陽環的問題,田籍煉製了管離的神魂。

  “既然是並肩作戰的弟兄,這事遲早瞞不住的,還不如一開始就講清楚,免得日後臨戰之時再生嫌隙。”

  聽到田猛的解釋,田籍點了點頭,認同了對方的處理方式。

  ……

  管藍的小情緒可以隨時間慢慢調整過來,但確認媯魚的安危,對田籍來說卻是刻不容緩。

  先前阿桃在廢院死裏逃生的經曆,給了他極大的觸動。

  因為沒有及時關注阿桃的動向,去晚了一步,他差點失去一位好友。

  他不想重蹈覆轍。

  然而廢院用符片刻可至,羊角縣作為被官府封鎖的疫區,他卻隻能走紫龍衛的渠道進入。

  哪怕日夜車馬不停,沿途關隘一律放行,也得花上數日。

  路上的時光因此格外漫長而煎熬。

  田籍沒有一直沉淪於這種煎熬之中,而是選擇抓緊路上的每分每秒來感悟陽氣,努力提升實力。

  如此既能暫時忘記焦慮,又能為之後救人增加把握。

  數日之後,正當田籍感覺對陽氣的感悟又有了新的收獲之際,羊角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