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工坊鬧事
  那些願意回家去的女子,自是跟家裏人同心的。

   但是這就叫盛娘子她們這些沒有回家去的女工的家裏人聽見了。

   這不,一收到消息就忙不迭地往工坊跑。

   隻可惜工坊大門緊閉,人去樓空。

   還是問了人,才知道沒回家的女工晚上也會住在這裏,這些人便不肯走,一直在門口等了半天。

   十一月的西川是很冷的。

   即便這兩天沒下雪,但是大風也吹得人哆嗦。

   盛娘子的男人便是其中一個,打著擺子就上來罵人了。

   “賤人!你這做工做了一個月,怎的休假還不家去?”

   “錢呢?快把錢給我!收債的人要打上門來了!”

   盛娘子的男人說著就要衝上來搶盛娘子手上的東西。

   盛娘子哪會跟他客氣啊。

   她能在看清相公兒子的真麵目之後果斷離開家裏,另謀出路,便不是個軟骨頭的。

   這爛賭鬼男人常年酗酒,又因為欠著賭債被人打斷過兩回腿,著實是個不堪用的。

   盛娘子閃身躲開,照著這男人腿上就是一腳:“老娘跟你已經和離了!從此跟你家再無關係。”

   “回家?我呸!那地方是我家嗎?除了把我當牛做馬當個老媽子使喚,還給我什麽了?”

   “老娘今兒就告訴你!往後這朝鳳山莊就是我家!你休想從我這裏拿走一分錢銀子!”

   爛賭鬼是打不過盛娘子的,眾目睽睽之下被盛娘子罵了,臉麵很是掛不住。

   他揚起巴掌要打盛娘子,可被盛娘子一耳光扇在臉上,頓時眼冒金星,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想要動手,卻又不敢。

   隻敢梗著脖子嚷嚷:“你跟老子和離了,可兒子還是你的吧?你兒子要念書,要考科舉,你掙了錢難道不供他讀書?”

   說著,爛賭鬼為自己辯駁:“我這回來要錢主要是為了兒子要學費的!”

   這話說的,盛娘子都笑了起來。

   “好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啊,為兒子要學費?我呸!”

   “這些年你沒少從我手裏拿錢走,可有一回給了兒子學費?”

   爛賭鬼慫慫的,不肯正麵回複。

   盛娘子又罵道:“再說回學費,老娘辛辛苦苦把他供到秀才了,可他呢?為了給學官送禮,竟然讓我委身他人!”

   “這是一個做兒子的能做出來的事兒嗎?”

   “今天別說是你代他來要學費的了,便是他親自來了,也隻有挨大耳刮子的份!”

   盛娘子一口氣不停歇地罵著。

   那爛賭鬼眼睛都快翻白了,隻可惜打又打不過,回嘴又沒底氣。

   畢竟那些喪了良心的事兒,的的確確都是他跟他兒子一起做下的。

   盛娘子這開了個頭,那些本來麵對家人很緊張的女工們也都有了勇氣。

   一個個地對著前來要錢的家人開罵了。

   “我一個月是能掙三百文錢!但是你們不是為了十兩銀子就把我給賣了嗎?你們早沒我這個女兒了,還來找我做什麽?”

   “你也配當我爹?你打死我娘,把我扔在地窖裏不管不顧十多天,我差點兒的時候怎麽就不想著你是我爹了?我如今自己能活了,你倒是有臉找上門來了,你做夢吧!”

   “汪拐子!我跟你說清楚了,我們和離,再不然你要休了我也行!反正我是不會再伺候你跟你那個瞎眼又刻薄的老娘了!”

   “我不跟你們回去!爹娘已經死了,你跟我嫂子打的什麽主意我心裏清楚!我要另立女戶,絕不跟你們回去!”

   女工們奮起反抗,比那些懷揣著各種心思來要錢的人齊心多了。

   這些女工這一個月吃得好穿得暖,身上也有力氣了,等閑對付那些個壞人,竟然比從前更容易了。

   眼看著場子越來越混亂,聞訊而來的官差跟趙月娘他們及時趕到看。

   官差們把這些鬧事的人全都抓了起來。

   女工們擠在一起,都緊緊地靠著工坊的門口,不肯挪開。

   對她們來說,眼前這些惡人所說的家並不是真的家。

   這朝鳳山莊才是她們的家。

   趙月娘怒不可遏:“好啊,我這山莊才開了月餘,竟然就有敢上門鬧事的了!真當這世上沒王法了?”

   被官差押著的人也忿忿不平:“我是來我家婆娘的,關你什麽事?”

   “嗬嗬,你家婆娘?咱們大虞朝可是有律法,允許和離,允許自立女戶。”

   “當初這些女工前來報名的時候,我都已經查驗過了,大多都是女戶,便是有少數,那也已經存了跟家裏決裂的心思,你們別想在我這裏綁人!”

   說著,趙月娘請出縣衙的書吏,當著眾人的麵宣布:“縣衙的書吏就在此,根據大虞朝的律法,若是家中有未盡適宜,如贍養老人,撫育子女,隻需按一家去年所交稅收比例支出即可。”

   “我現在就問你們一句,你們可願意交錢,從此脫離與這些人的關係?”

   趙月娘這最後一句是對著女工們問的。

   這還用說嗎?

   盛娘子帶頭說:“我願意!但我家中已無其他待撫養贍養的人——我爹娘收了彩禮將我賣了,我便是夫家的人。”

   “我從嫁入夫家起,便沒有吃過一天的白飯,相反,夫家的人倒是都由我來養活的。”

   “我唯一生下來的兒子,我也供他考了秀才,至於往後他還要不要讀書,要不要考學,那也跟我無關了。”

   “我把話撂在這兒!他便是中了狀元,當了大官,我這輩子也不會賴著去享他的福,但一樣,他也別再來找我了!我們母子恩斷義絕!”

   盛娘子說得堅定,給了許多女工信心。

   原本還有些害怕猶豫的女工,也都趁著現在,紛紛請官府的書吏立下文書來,跟家中斷絕關係。

   便是有一些要贍養父母的,也可選擇按照以往家中的情況還錢。

   當然,這事兒引起了那些貪得無厭的家人的不滿。

   他們嚷嚷著:“憑什麽是按上年家裏交稅的情況?去年我們一家十口人才掙了二兩銀子,但她如今一個人一個月就能掙三百文錢,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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