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猩紅的眸子尚算無妨,可頭上的魔角顯示了他的身份……攻弋的身份在嶽父麵前,暴露了。

  克裏窮追不舍,隻瞬間就追了過來,手中的鎖鏈如臂使指。

  攻弋沒有發呆的時間,勉強著調動魔法讓血皇冠再迎,然而血皇冠隻飄到身前,又無力落地。

  他沒有多少體力,身體的應急反應卻還在,翅膀再次抵擋在身前。

  鎖鏈尖端的刃這一次輕鬆刺穿那對翅膀,卻沒能順勢直接刺穿胸膛,而是被攻弋牢牢抓住,無法再進一步。

  克裏又有些驚訝:“居然還有力氣?”

  伴隨著疑問句,無數的鎖鏈騰空而起,毫不猶豫地向翅膀上紮,每道鎖鏈尖端都是反射著冷冽的刃尖,讓人毫不懷疑它們是否能刺穿那對翅膀。

  伯爵和班克對視一眼,悄悄向地堡處移動,然而班克雖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卻也沒有忽略,一條鎖鏈直直向他們衝去。

  在地堡中的伯爵夫人一驚,不知哪來的速度,猛地從地堡裏跑了出來,擋在伯爵身前。

  伯爵和班克下意識把手中的仆人丟到地上,齊齊衝過去把伯爵夫人拉進懷裏,一左一右將人護得嚴密。

  金屬刺入身體的聲音響起,似乎夾雜著撞擊玻璃的聲音,但三人都牢牢閉著眼睛,以為被鎖鏈刺穿的是自己身旁的人。

  隻幾秒,伯爵最先反應過來,他們被一頂漆黑的王冠完全包裹,攔住了那道衝向他們的鎖鏈,那頂王冠前麵,是被無數鎖鏈穿透的黑色羽翼。

  克裏愣怔著:“為什麽?你剛剛不是要離開我的領域嗎?怎麽忽然又救人了?”

  在克裏不知道哪裏得來的習慣,問話的時候將自己的鎖鏈盡數收回,原本被刺穿時還不顯傷重的地方,隨著鎖鏈的抽離,濺出大量的血液,猩紅刺目。

  沒有鎖鏈的支撐,攻弋被砸到地麵,也不知道是徹底沒了力氣,還是真的重傷到無法動作,隻是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克裏繼續問:“羅伊爾,我不嫌棄你的聲音難聽,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麽改變想法。”

  為什麽改變想法……因為攻弋之前確定克裏不在意這些人,如果自己離開領域範圍,克裏就一定會追出來,但現在已經牽扯到了人類,他不能不管。

  再者,哪怕隻是為了阻止他傷害自己未來嶽父嶽母,他也不可能選擇不救人。

  攻弋身上還有魔化時被00灑的藥,再加上惡魔本身就有自愈能力,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結痂,卻無法及時補充在領域裏已被消耗的魔法和體力。

  “不為什麽。”聲音依然嘶啞難聽,氣音更重,音量更小。

  克裏不滿意這個答案,歪著頭一本正經的理著前因後果:“之前你不打算管我的領域,剛剛又出手救人,你也不願修滿本源被我控製,剛剛卻吸收了我的部分領域,為什麽?”

  “如果你想,你也該吸收完全恢複魔法,我的領域釋放一次後要再緩上些時候,你能暫時將我打退,就像你從前做的那樣。”

  “你知道即使吸收了這些,你的本源還是不能修滿,依你原本的魔法體質,起碼還可以吸收幾次才會修滿本源,若你不願被控製,那時再放棄不是一樣嗎?”

  克裏喋喋不休,攻弋隻覺得頭疼。

  他說的都對,但然後呢?見到克裏就隻能跑,以免不小心沾染他的本源,而且到達某個臨界點後,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本源會自己慢慢修滿。

  惡魔必須有本源,才能有恢複魔法的本事,不然隻能靠狩獵靈魂或吸食血液來恢複,所以他必須修自己的本源,不能成為附庸。

  本源太麻煩了,盡管有辦法掙脫本源的控製,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事情,哪會有克裏說的那麽輕描淡寫?

  更何況攻弋已經找到自己的小水滴了,不可能給出機會徒惹後患。

  現在的局麵非常好,他藏起來度過了幼生期,避免了直接被本源汙染的情況,又有血皇冠打底,領域外不弱於克裏,領域又不能長久開啟,不過三日,終能挺過去。

  再加上羅的魔法體質確實特殊,就像海,不說增長地快吧,起碼儲備能力強於別人,這也是血皇冠中的魔法能直接被吞下的原因。

  當然,他是在轉化血皇冠的魔法體係感覺到的,這片海他魔化時幹涸了,攻弋也沒辦法填滿,羅後來成了墮天使,他自然懶得理會體質的問題。

  這個魔法體質,現在的確幫了攻弋的忙。

  海足夠大,所以他隻吞食一點本源沒有關係,將來他有了自己的本源就會轉化掉,越少越好,不能單純用計算定量,否則可能會吃大虧。

  這樣想著的攻弋暫時沒有發覺體質的弊端,海足夠大,也意味著自己修滿本源所需要的時間會變得更多。

  克裏自認耐心的等了幾秒未見答複,氣勢一變:“說話!”

  攻弋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扶著胸口被洞穿的傷口,慢慢站好,嘶啞的聲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以為你要的是我。”

  這句話顯得很自戀,還稍顯曖昧,克裏卻懂了:“你覺得我不會傷人。”

  攻弋沒再回答,側過頭看向陸續反應過來的三個人,他們沒在這個時候添亂插嘴,隻是微微頷首表示感謝,也沒有再試圖進入地堡求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克裏也看向他們,輕蔑道:“滾。”

  攻弋回過頭,剛剛恢複的少許體力又在流失,提起魔法繼續控製血皇冠,像是瞬間重回鬥誌。

  伯爵和班克扶著伯爵夫人進入地堡,又把兩個仆人送了下去,地堡的門慢慢合攏,那對黑色羽翼牢牢擋住惡魔的窺伺。

  地堡裏還清醒的人紛紛沉默,伯爵從隱秘處拿出一個袋子,倒出一顆血滴,那血甚是奇怪,不化、不溶、不變形,像個小小的血色玻璃珠一樣。

  伯爵夫人把手搭在伯爵身上:“去吧。”

  伯爵一愣:“……夫人?”

  伯爵夫人彎唇一笑:“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雖然聽不懂他們當時說的什麽,但似乎和國王近幾年的動向有所關聯,安心,我不會再衝出去了。”

  小少爺也插嘴:“我會保護母親的!”

  伯爵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又把目光移向一本正經表示支持的兒子,把兩人同時擁在懷裏:“貝納,幫爸爸保護母親和弟弟,好嗎?”

  小少爺信誓旦旦:“父親放心去吧,我和班克會保護好大家!”

  班克皺眉:“漢德森伯爵,這件事可以交給屬下,您應該留下陪伴夫人和少爺。”

  伯爵搖了搖頭:“我起碼要將影鐮給他……如果我死了,就辛苦夫人……”

  伯爵夫人把食指抵在伯爵唇上:“平安回來。”

  伯爵直勾勾地看著夫人,用力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回來,”伯爵抱著懷裏的兩個一人親上一口:“一想到兩個寶貝等我,我就信心百倍。”

  這顆血滴是天使之血,耗費了大價錢才購得,不知這世上會有幾滴,卻是凡人想要暫且獲得足夠力量的必要道具。

  伯爵買回來是出於在來不及的時候有足夠能力救夫人的私心,未曾想反而是“正事”用上了,伯爵當真開始覺得世事無常起來。

  地堡外,兩人再次陷入“中場休息”時間,克裏繼續發問:“拖延時間有用嗎?”

  攻弋:“……”克裏給人的感覺有點呆,表現得像是什麽都不懂,還對人抱有很強的好奇心,又像是懂裝不懂,淨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簡直無法理喻。

  而且每次提問都會停止進攻,順便就打亂了攻弋的節奏。

  這感覺實在有點憋悶。

  領域中的克裏是無敵的,哪怕攻弋能給他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傷,他也能瞬間恢複,魔法更像是源源不斷,此消彼長之下,任誰都會越來越疲憊。

  隻是疲憊的人還算是心境平和,如果換上一個耐心不足或脾氣暴躁的人,這樣下去,恐怕會因為越打越著急變得越來越生氣,最後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攻弋默默佩服起了羅。

  羅已經不止一次經曆克裏這種“折磨”了,然而他還能保持本心,直到天使城“背叛”他之後才徹底墮落,絕對當得起一句心境強大的評價。

  攻弋還未等說話,關上的地堡再次打開,伯爵背上多了一對以光交織的翅膀,順著縫隙就飛了出來,地堡再次合上。

  看得出來,他的動作很小心,是認真的想避開正麵交鋒。

  克裏興味地掃了一眼伯爵,也不顧剛剛自己的問話,鎖鏈隨心而動,向著似是要飛走逃跑的伯爵刺去,還一邊對著攻弋道:“人總是這樣,他們隻會保護自己的命。”

  攻弋不信自家嶽父會丟下嶽母,並不答話,血皇冠再次迎上,自己換了位置攔住伯爵離開的方向。

  金屬碰撞玻璃的聲音在伯爵身後很近的位置炸響,伯爵隻來得及回頭看上一眼,又見到那對黑色羽翼擋在自己身前,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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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樂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