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
  選完班長, 下來是副班長,這個職位倒是有人競爭了。

  李巍柏和楊光,有點出乎意料, 顧棠倒是瞧見李巍柏一直看她來著, 所以為什麽呢?

  李巍柏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附和大多數人心中好學生的標準:稍微有點瘦弱, 鼻梁上一副厚厚的眼鏡, 個子不高, 一切空餘時間都用來學習。

  顧棠也聽王璐說過兩次, “李巍柏每周就休息半天, 周日下午!他不打籃球不踢足球,羽毛球不會, 乒乓球不打, 他初中三年一點都沒長,我覺得初中那身校服,他到高三都能穿。”

  顧棠也看他穿過初中的校服褲子,的確是……挺合身還有點長。

  陳老師打量著這兩人, 怎麽看都是楊光更合適一點, 陳老師跟李巍柏道:“我倒是更想讓你當學習委員, 學習委員要在學習上做表率, 咱們班裏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

  李巍柏果然被說到了心上,退出了副班長的競選,楊光成功當選。

  下來王璐當了文藝委員, 體育委員兼體育科代表由唯一隻比顧棠慢了十幾秒的符航擔任。

  一節課下來, 班委會和課代表初步成型, 陳老師道:“先這麽來, 以後我們再調整。”

  顧棠特別開心, 但是張雅婷就不開心了。

  她原來想當英語課代表的,雖然現在還有機會,可是領早讀這種事情已經被劃分到了顧棠名下,收發作業?還是兩科的?張雅婷覺得這就是個苦力,她才不幹呢。

  周五第三節課雷打不動是班會,第四節課外活動管得很鬆,直接就能走,顧棠背著書包出來,就被李巍柏攔住了。

  “你一定要好好學習!”李巍柏認真地說,“我第一,你第三,你是我唯一的對手,我也不想占你便宜。”他說得有點語無倫次,“總之你現在是班長,我是學習委員,我們幾乎是一在一條起跑線上,總之好好學習!”

  顧棠聽出來了點惺惺相惜的感覺?這位中考狀元標記她為高中階段的對手?

  還為了她當了一直不想當的班長?

  李巍柏說完就走,顧棠看著他背上那個跟他身材不太吻合的大書包,不由得笑了,她大聲道:“你去買個推拉的箱式書包,小心壓得不長個兒了。”

  李巍柏腳步明顯一頓,顧棠看見他回頭,衝她喊了一句,“你才一米五!”

  顧棠也沒客氣,“你也在第一排!”喊完她就大笑了起來,高中生真快樂。

  同為高中生的張雅婷一點都不快樂,周五放學,她拉著陳昭在校園裏亂轉。

  “我是不是個廢物啊,我想當英語課代表,結果被顧棠搶了過去,我想參加元旦匯演,又被顧棠搶了,今天下午選班幹部,我想當班長,又被她搶了。”

  最後一條是臨時加的,張雅婷覺得隻說兩條似乎顯得仇怨不夠深,顯得她小心眼,那不如再加一條,反正陳昭跟她又不是一個班的,他不知道。

  “當然不是了,是顧棠太討厭了!”陳昭一點都沒猶豫,立即加入了討厭顧棠大軍。

  “上回被她栽贓嫁禍,我明明沒跟她說什麽,班主任非說我欺負她,還讓我寫了一千字的檢查,說再有下次就要請家長。”

  當然懲罰不僅如此,比方如果陳昭這次動了選班幹部的心,他就會發現,所有的職位他都選不上。

  不過是因為他想著自己早晚要回到一班,所以才逃過了這一劫。

  陳昭想了想,問道:“她究竟是什麽來頭?背景這樣大嗎?分好了班都能把我擠下來。”

  顯然兩人都刻意忽略了顧棠中考全市第三的成績。

  張雅婷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你是知道我家裏的,我如果回去問了,我怕她連學都上不成。”

  陳昭也跟著裝模作樣歎了口氣,道:“是啊,也不能因為這個讓她上不了學,你還是別問了,做人還是善良一點好。顧棠雖然不是好人,可我們不能跟她一樣。”

  “嗯!”張雅婷重重點頭,又道:“我覺得高中的課程好難,老師講得好快,我看了家教的教師版教科書,這一周的課程按照正常進度是要講一個月的。我每天回家寫作業背書,要到晚上十二點才能睡覺,這才高一,以後怎麽辦呀。”

  因為去警告顧棠沒成,還沒班主任抓到寫檢查,陳昭頭一周心思沒怎麽放在學習上,也有點吃力,他道:“一中是最好的學校,我們一定要好好學習——”

  “我一定要重回一班,我要站在她麵前告訴她,就算她有背景,我還是能憑我自己的努力回來的!”

  “加油!”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下午五點,顧棠回到了福利院,多數學生這個時候都回來了,基本上來說,福利院的孩子是沒什麽零花錢的,這也就決定了他們沒法參加社交活動,所以有的時候顯得不合群,真的不是他們的錯。

  顧棠倒是想了個法子,他們賺取零花錢的唯一機會,就是聖誕節的慈善舞會,什麽手工藝品啊,畫作啊之類的,會被拿去拍賣,善款的1%會留給孩子,剩下的都入了公賬。

  那就要從這些東西上下手了。

  有錢人喜歡什麽呢?顧棠翻了翻曆年慈善拍賣的照片,發現賣得最好的是顏色鮮豔,有童真趣味的畫。有點身處地獄,卻滿心光明的味道。

  這些還真的隻能小孩子來。

  不過福利院的孩子都早熟,可以較為直白的說話,顧棠先找了會畫畫的人,問道:“你說我畫一幅畫,叫做我的媽媽怎麽樣?我雖然沒見過我媽媽,但是我好想她呀。”

  顧棠拿著去年的畫冊,指著上頭一個慈眉善目的夫人道:“就是她這個樣子。”

  那人眼睛一亮,顧棠又道:“不過我畫得不像,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顧棠起身,還沒轉過去,這人就說了聲“謝謝”,顧棠一笑,那人又道:“這法子得商量好,不能所有人都畫媽媽,還有爸爸,我的一家,我的房子等等。”

  福利院裏是沒什麽秘密的,雖然都會瞞著阿姨,但是小孩子之間自由自己傳播消息的法子,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顧棠屋裏就又湊了八九個人,“我們不會畫畫,也不會做什麽工藝品,你能不能給我們也想個法子。”

  顧棠點了點頭,道:“我有個大計劃,我想用牙簽粘一個福利院的標本出來,但是我一個人肯定做不完,不如咱們一起?”

  顧棠讓開身子,讓她們看見桌上福利院的照片,“我前後左右各個角度都收集了一些,應該沒太大問題了。然後再在大門前頭黏上幾個小人,有院長、有竇阿姨、有蘇阿姨、王律師、齊姐姐,還有我們大家。”

  “離聖誕節還有三個月,能做完!”其中一個女孩子急切地說:“底座用木板,福利院裏有很多,牙簽也不貴,這個錢我們還是有的。”

  “不用做成實心的。”顧棠也沒大包大攬,“那我們每人先買十包牙簽?”

  眾人興奮地點頭,“好!”

  五點半,張雅婷也磨磨蹭蹭地到家了,爸爸還沒回來,客廳裏的法式宮廷沙發上,坐著的隻有媽媽一個人。

  張雅婷用歡快而且略顯得有點急切的腳步奔了過去,“媽媽!”

  她挨著李婉凝坐下,李婉凝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臉上卻是溫和的笑意,“開學第一周適不適應?”

  “怎麽會不適應?”張雅婷抱著媽媽的胳膊,把臉貼在了她肩膀,“同學們都挺好的。”

  “這周選班幹部,我本來想當英語課代表的,可是我想我分數有點低,一班的老師教課又特別快,我怕我跟不上,所以就沒有去當英語課代表了。”

  張雅婷聲音輕快,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有幾分惡意,這樣的言語,幫顧棠瞞下來她的所作所為,讓張雅婷心中產生了一絲快感:看吧,我們其實是不一樣的人,隻要我在爸爸媽媽麵前提一句你不好,你很快就得從一中轉出去。

  這讓張雅婷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而且……張雅婷看著他們家客廳的裝飾,三層樓高的水晶吊燈,光這一盞燈就七位數了。

  瞧瞧顧棠那個寒酸樣子,她怕是五位數都沒有見過。

  張雅婷笑了,她隨時都能把顧棠趕出去。

  “好了,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李婉凝輕輕把她推開,“別老粘著媽媽了,先去洗個澡吧,等你爸爸回來,我們就能吃飯了。”

  張雅婷嗯了一聲,“媽媽也別總坐在大門口,這兒風大。”

  李婉凝點點頭,等張雅婷轉身,臉上溫和的表情立即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門口,一點都不放鬆。

  到了晚上六點半,張森炎終於到家了,他一身的酒氣,李婉凝皺了皺眉頭,“又喝酒了?”

  “免不了的應酬。”張森炎扯開領帶,“你又沒吃飯?”

  李婉凝道:“我們一家人,分開吃飯像什麽話?婷婷都等急了,我先讓她吃了些水果。你先去洗澡吧,我去給你熬個醒酒湯。”

  “不用。”張森炎拉著她一起上樓,“我就喝了一點,你陪我。”

  七點半,張雅婷終於坐到了桌邊吃晚飯,“媽媽呢?”

  張森炎道:“她下午吹了冷風,頭疼先去睡了,我讓廚房給她熬了粥,等她醒來再吃。”

  天已經黑了,顧家一盞燈都沒亮。

  顧天佑躡手躡腳開了家門,立即就聽見宋東月如打雷一般的鼾聲。

  他放心了。

  今天學校小測驗,說是要根據結果分班,他這種小學六年級都隻能靠60分的人,自然是不會做的比會做的多,而且還是多很多。

  考完試他就有點擔心,害怕被分到後頭回來挨打,直接就自暴自棄去玩遊戲了。

  一直玩到天黑這才回來。

  好在奶奶睡著了,顧天佑輕手輕腳回到屋裏,把書房放下,還換了一身衣服,做出學習了好久的樣子,這才又走到沙發旁邊,輕聲道:“奶奶,奶奶,我餓了。”

  聲音逐漸加大,一直到把宋東月吵醒。

  “天佑!誒呦!”宋東月一聲驚呼,“你回來多久了?”她往牆上一看,“都八點了,你爸怎麽還沒回來?算了,奶奶先給你做飯去,餓了吧?冰箱裏有麵包,你先墊墊。你怎麽也不叫我?”

  顧天佑低頭道:“我今天小測驗沒考好,回來就去看書了。”

  宋東月正往廚房走,聽見這話下意識看了看他屋裏,看見桌上一大堆攤開的書,心疼地道:“那也得吃飽了肚子才好看書呀。”

  顧天佑沒精打采嗯了一聲,宋東月又安慰他,“隻要盡力了就行,奶奶知道你是聰明的,以前那個小學教得不好耽誤了你,現在上了初中,咱們一點點進步就行,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趕緊去玩會遊戲,換換腦子。”

  顧天佑順利又坐在了電腦前頭。

  到了九點飯做好了,宋東月接到兒子顧輕鬆的電話,“我看果園子,晚上不回來了。”

  這聲音一聽就是喝多了酒大舌頭了,“你少喝點酒!”

  “不說了不說了!”顧輕鬆不耐煩掛了電話。

  宋東月歎了口氣,飯還沒吃兩口,電話又響了,這次是個陌生電話。

  “你好,請問是錢素梅的家嗎?”

  宋東月警惕心立即提高到了頂點,她不會在監獄裏又犯事兒了吧?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不認識!”宋東月硬邦邦地說,直接把電話掛了,保險起見,還把這號碼拉黑了,又囑咐顧天佑,“在外頭千萬別說你媽坐牢了,咱們老顧家丟不起那個人!”

  電話那頭,獄警放下電話,跟錢素梅道:“那邊說不認識你。”

  “不會啊,這是我婆婆的電話。”錢素梅一臉的焦急,“要麽你再打打?我這都進來快一個月了,我想看看我兒子。”

  錢素梅刑期兩年,在女監裏算是最短的刑期,因此管理也不會太過於苛刻,獄警就又打了過去,半晌無奈地說:“拒接了。”

  錢素梅一臉的失落,獄警道:“等過一陣子,他們接受了就好了。”

  周一早上,顧天佑一去學校就收到了班主任給的通知書,“回去讓家長簽字。”

  顧天佑低頭一看,是成績以及轉班通知書,他剛進來的時候在四班,小測驗分數出來,他被分到了十班。

  初一一共就十個班,十班裏還有兩個一看就是傻子的,顧天佑帶著一點擔心到了十班,前頭他爸說讓他好好學習的話還曆曆在目,不過一進去,顧天佑一眼就看見了周五晚上坐在他身邊,打遊戲很厲害的那個人,他立即不擔心了。

  “你也在十班?”

  “嗯,放學一起打遊戲?”

  “好!”

  轉眼就到了九月底,顧棠這一個月可謂過得多姿多彩豐富至極。

  月底兩天,是一中每月一次小考的時候,一中的小考也是很是奇葩,分了上午下午兩場,每場的卷子是一起發下來的,上午四門,下午五門,按照順序做題,做完就能走。

  老師們的閱卷速度也很是迅速,頭天考完,第二天就有了結果。

  也就是29號考試,30號講卷子。

  “放一個好假在一中是不存在的事情!”王璐緊張地跟顧棠說。

  很快,陳老師拿著大家的卷子進來,看見他臉上輕鬆愉快的表情,大家都放鬆了。

  “我先來總結一下。這次月考,全年級一共兩個滿分,都在我們班,老師很高興,因為有兩百塊的獎金。”

  同學們大笑。

  陳老師又道:“希望你們再接再厲,下次考試有更多的滿分。李巍柏,顧棠,上來領卷子,恭喜你們,入學時的願望實現了。”

  同學們頓時就想起這兩位大神入學時的宣言,一個說要次次滿分,一個說她靠滿分是因為卷子上隻有這麽多分。

  等他們兩個享受了全班的敬佩之後,陳老師把卷子發了下去,讓同學們一個個往後傳。

  “不過這個考試製度對顧棠不是很合理,我已經給學校建議出兩道稍微超綱的附加題——”

  下麵一片假惺惺的哀嚎,還有不少人直白地喊了出來,“機會來了!”

  “好了。”陳老師把卷子抽了出來,“講題之前我再說兩句題外話。十一假期過後,奧數跟奧物班就開始了,有興趣的同學去學習委員——算了,還是不打算上的同學去把名字劃掉吧。”

  同學們愣了一下,教室裏立即又響起幾聲微妙的笑聲來,“的確是這樣比較省心省力。”

  “好,下麵開始講數學。這次小考,我們主要考察的內容有——”

  下課。

  同學們都很好奇衝到了公告欄看成績,顧棠也不例外,而且仗著跑得快又靈活,她衝在第一個。

  她跟李巍柏排在並列第一,後頭還專門打了個括號並列第一,排名不分先後。

  可以說杜絕了一切起衝突的源頭。

  下來沒什麽好看,顧棠一目十行直接過到一班最後,果不其然,張雅婷的名字在最後一位。

  而且還用灰色標出,這證明她的成績不在全年級前63裏。也就是說,學期末如果她還是這個成績,她會被挪出一班。

  再往二班看,陳昭的成績排在中間,名字就是正常的黑色,他離一班還遠了去了。

  顧棠看完成績,笑眯眯去了陳老師辦公室,“老師,我聽說還要發成績單?回去讓家長簽字?”

  陳老師點點頭,把桌上一疊打印好的成績單給她。

  裝訂好的一共兩張,前頭一張是年紀總排名,跟公告欄那個按照班級排名的不一樣,這個是全年級排的,雖然她也有一份,但是她還是飛快地掃了一眼,果不其然,張雅婷倒數第五。

  可以。這個成績很符合她的身份。

  再看陳昭,他排在109名,是個快出二班的排名。

  顧棠舒了口氣,把張雅婷那張抽了出來,回教室之後直接找她了。

  成績單被放在麵前,張雅婷對上顧棠的臉,緊張地問:“你要幹嘛。”

  “是我不好。”顧棠道:“我一開始以為你是中考發揮失常,沒想到不是。”

  顧棠語氣越發的誠懇,“你放心,作為一班的班長,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學生,勤能補拙、熟能生巧、駑馬十駕、笨鳥先飛、跛鱉千裏,你一定要努力呀!”

  學習委員李巍柏正好路過,他扶了扶鏡框,鏡片一閃,小心問道:“駑馬十駕?跛鱉千裏?這兩個成語不太常用。”

  顧棠解釋道:“駑馬是指資質較差的馬,駕這裏指得是天,這成語出自《荀子·勸學》,是說就算走得再慢,別的馬走一天,隻要努力,十天也能走到。比喻就算智力低下,也不能放棄希望,隻要好好學習,就能追上前頭的人。”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張雅婷“啊!”了一聲,從兩人身邊跑了出去,李巍柏扶了扶鏡框,“那跛鱉千裏呢?”

  “這個出自《荀子·修身》,跛鱉就是瘸了腿的鱉,一樣是勸人堅持不懈就能取得成就的。”

  李巍柏舒了口氣,“張雅婷呢?她的成績單還沒拿呢。”

  “書包還在,應該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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