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聖寺藏經閣
  寂真率先走入大殿,來到殿中,朝初境施了一禮,大聲道:“見過住持!”

  初境點了點頭,寂真便趕緊退讓一旁,一本正經。

  林濁江與於璟走入殿中,左右盤坐一排大和尚,光頭鋥亮,僧袍袈裟,色澤暗沉,都是寺中輩分較高的老僧了。

  這些老僧都是入定狀態,猶如雕塑一般,呼吸平穩綿長,不仔細感應,都不知道這些人在呼吸。

  老僧們雖在闔目,林濁江卻有一被圍觀、覬覦、窺覷的感覺……

  林濁江快步上前,施了一個佛禮,單掌豎於身前:“見過初境住持!”

  一旁的於璟立即有樣學樣。

  初境頷首道:“林濁江施主好。”

  隨後,全場一片安靜。

  林濁江看向初境,初境看向林濁江,彼此大眼瞪小眼。

  林濁江偷偷看向寂真,寂真眼觀鼻鼻觀心,置若罔聞,躲在一尊大佛的團蒲之下,毫無存在感,仿佛不存在一般。

  林濁江抹了抹冷汗,對初境道:“初境住持,林濁江此來,有事相救。”

  初境似乎笑了一下,他平靜道:“林施主請說。”

  林濁江左右看了看,低聲道:“有三件事,不知初境住持可願相助?”

  “林施主說說看,興許不是什麽難事。”

  初境這樣說,令林濁江露出喜色,可初境話鋒突然便是一轉,“不過嘛,三件事,三個人情,如何?”

  林濁江一愣:“佛家普度眾生,曆來不求回報,怎麽初境大師卻如此這般?”

  初境道:“林施主非常人,輕易得到反而不美,有得有失,得與失之間,總該有些取舍。”

  林濁江便有些遲疑猶豫,人情之事,於有些人而言,不過是過過嘴癮,於有些人而言,卻是重若負天。

  “如初境住持所言。”

  林濁江想了一陣,長吐一口氣,拱手道,“第一件事情,在下想一觀天聖寺藏經閣佛法典籍。”

  唰唰唰!

  佛陀們一個個瞪眼,那些眼簾撐開,瞪著銅鈴大眼,紛紛出言道:“不可!”

  “不能答應!”

  “我佛門典籍,豈可讓外人觀摩?”

  “就是!絕不能答應!住持三思啊!”

  “便是我佛門弟子,輕易也入不了藏經閣。”

  一群猶如雕塑的佛陀呼喝起來,猶如菜市場一般,仿佛從莊嚴肅穆的朝廷,一瞬間步入了吵吵鬧鬧,充滿煙火氣息的鬧市之中,如此反差巨大,令人無言。

  初境微微抬手,輕咳道:“諸位不必如此,著相了,著相了,誰是外人,誰是內人?哪有那麽多的內外之分?”

  聲音鏗鏘,波動如潮,猶如梵音響徹,彌散周遭。

  諸位佛陀當即平靜無言,可多數屁股騰挪,做如針氈,坐立不安,唯恐初境答應下來。

  初境沉吟不語,有些為難,藏經閣是道統傳承的重要之地,若是讓林濁江去了藏經閣,學了諸多佛法,傳揚出去,如何是好?

  這時候,寂真走了出來,對初境道:“初境住持,小僧可是答應了林濁江,要讓他閱覽典籍的,隻要他觀摩典籍後,我們設下禁製,使他無法外傳典籍便是了。”

  “那也不行,我佛門典籍,絕對不可外傳!”

  有一位佛陀非常固執,斷然出言道。

  寂真回頭瞥了那佛陀一眼,轉頭又對初境道:“住持,小僧與林濁江相處日久,曉得林施主為人淳善,將來必能造福蒼生,我天聖寺為成就林施主出力,福澤亦有我天聖寺的一份,還請住持答應。”

  “笑話!”那反對激烈的佛陀大喝一聲,“我天聖寺何需這樣的福澤?這位林施主何德何能?”

  初境當即沉聲道:“海慧!”

  海慧便黑著臉,沉聲道:“住持,這天底下,哪有向外人傳法的道理?藏經閣典籍乃我天聖寺根基,隨意外傳,這不是毀我天聖寺根基嗎?住持莫說什麽無內外之分,我佛慈悲,不分內外,旁人卻分得清清楚楚,佛門人之間,不講內外,旁人卻是要講的,否則,哪來的妖魔神佛之分?”

  這海慧和尚嘰裏呱啦一大堆,讓於璟聽得腦殼兒疼,真是煩躁極了,可他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不敢出言反駁或是辱罵,他看向林濁江,見林濁江神色平靜,不動如山,不由暗自點頭,想著自己也該如林大哥一般。

  初境露出一絲笑容來,與人親善,透著親和之感,他笑道:“海慧這是要與本座論佛法咯?”

  那股子氣勢與勢態,可不就是如此嗎?

  海慧連忙道:“不敢不敢。”

  心中縱有想法,可也不敢啊。

  初境又笑道:“是不敢,而非不可,看來,還是想的。”

  “論不過,不可想。”

  “不可想,實在想。”

  “想非想,非非想,是非想。”

  “意為想,意動在想,欲為念想。”

  初境與海慧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知在說什麽暗藏玄機的話來,其餘佛陀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無比振奮,林濁江左顧右盼,有些暈乎乎的。

  林濁江強自鎮定心神,神遊天外,老僧吵架,要想打瞌睡都難。

  初境忽然擺手道:“不必多言,此事就這麽定了。”

  “請住持三思。”

  “本座已經三思過了。”

  “……”

  初境看著林濁江,很是和善,笑道:“第二件事呢?”

  林濁江指了指自己的眉角,沉聲道:“除劍傷,還有靈魂雜質。”

  初境沉吟道:“本座盡力而為。第三件事呢?”

  “將聖鑾宗弟子木美月討來,交予不弱於聖鑾宗的宗派,替她尋一個好師父。”

  林濁江對於木美月的出路,已經想了許久。

  初境聽了,略有為難之色:“本座也盡力。”

  林濁江急忙躬身道謝,沒什麽話要說了。

  初境忽然道:“林施主,我天聖寺有諸多年輕一輩的僧人心浮氣躁,自詡戰力無雙,有些目中無人,本座觀你戰場表現,橫掃無敵,有些小僧對你不屑一顧,太不知所謂,施主教教他們做人吧。”

  林濁江愣了愣,眨眨眼道:“初境大師的意思是……”

  初境道:“你懂的。”

  林濁江笑嘿嘿道:“那沒什麽問題,簡單極了,不過嘛,我得先去藏經閣。”

  初境揮手,一道神通所化法旨飛向了寂真,寂真取來,聰慧的小和尚當即點頭:“小僧懂了,走啦,這就領林施主去藏經閣!”

  寂真早就不耐了,向林濁江使了一個眼色,而後疾步而走,猶如逃離苦悶之地一般。

  林濁江轉身相隨,於璟緊隨其後。

  走出大殿,一位小沙彌上前,對林濁江豎掌道:“林施主,住持命小僧領這位小施主去休息,他是不能入藏經閣的。”

  他指向了於璟。

  於璟搖頭道:“我要跟著林大哥!”

  林濁江搖頭道:“於璟,你隨這位小師父去吧,莫要讓人為難了。”

  於璟這才不情不願的跟著小沙彌走了。

  寂真走出大殿,便如脫韁的野馬一般,疾步而行,熟門熟路,途中遇見一些和尚,寂真與之見禮。

  一路疾行,閣樓處處,廊道條條,很是繁盛,這已是一座數千年的古刹,建造所用皆為稀珍木材,堅韌如鋼鐵,更有絲絲嫋香彌漫,令人靜心凝神。

  到了藏經閣,寂真雙手叉腰,得意道:“這藏經閣浩渺無窮,有無數佛法佛經,乃是我天聖寺根基,憑此,天下寺廟皆欲來朝聖,佛國皆以天聖寺為尊,怎麽樣?了不起吧?”

  “確實了不起。”林濁江讚歎一聲。

  眼見寂真沉浸在得意之中,久久不能自拔,林濁江一巴掌拍醒寂真,喝道:“魂歸兮來!趕緊開門!”

  寂真醒來,憨笑兩聲,展開法旨,喊道:“守閣老佛,小僧寂真奉住持法旨,前來入閣,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