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何故噴我?
  林濁江一來就遭到一場精神風暴的洗禮,而後跟著溫王九進了書鋪,被塞了幾本書。

  “到門口,站著讀書,有不懂的,便問我。”

  溫王九走到書鋪門口,美滋滋的躺下,躺椅搖來搖去,林濁江心中雖有疑惑,卻依然照辦。

  溫王九忽然道:“先放下書,去給我備一個果盤,院裏廚房有些瓜果。”

  林濁江應下,飛速去準備,在鋪子裏見到夥計,笑著點頭示意,後者幹笑一聲,疑惑的看了看林濁江,不知這少年跟東家是什麽關係,似乎極是親近,可莫要被帶壞了才好。

  林濁江備好果盤,搬來矮桌放在溫王九身側,將果盤放置上去。

  溫王九伸手就能拿到,吃得津津有味,很是滿意。

  林濁江翻開書本,靜靜看著,溫王九又道:“讀出聲來,我好知道有無錯處,也好糾正錯處。”

  林濁江愣了愣,點點頭,開始讀出聲來。

  ……

  這邊情形被方元煦的人輕易打聽到,方元煦聽了回報後,懷疑人生了,林濁江的師父是一個臭流氓?還讓林濁江在門口讀書?能不能行了?

  方元煦總覺得林濁江被人騙了,得找一個機會驗一驗那臭流氓的本事……也不對,林濁江本事就挺大,還能驗不出來?或許那臭流氓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大仙師,可高人不都仙風道骨的嗎?

  有時間給溝子提個醒就好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林濁江的日子都是去溫篝書鋪門口捧著書讀,讀到不懂之處就問一旁躺著舒舒服服的溫王九。

  林濁江足足忍了一個月,才向溫王九提出疑問,為何隻讓他讀書,而不教他道法?

  溫王九便問林濁江,從修道之始,至今多久,便有了如此境界?

  林濁江還在計算,溫王九已經自問自答,不足一年!

  然後,溫王九便向林濁江答疑解惑,普及知識,如修道之不易,境界提升之難,仙緣獲取之坎坷。

  末了,溫王九意味深長的道:“魔道何以為魔?除了行事凶殘無顧忌,力量邪惡容易令人迷失之外,便是喜歡掠奪,無限製無節製的快速提升力量,如此不僅根基虛浮,還影響心性,容易迷失。故而,你如今首要為修心,沉澱真氣,穩固境界,當初我想方設法讓人變著法刺殺你,除了訓練你的臨場發揮,磨練劍招,便是這個目的了。”

  林濁江感動道:“師父用心良苦,徒兒銘感五內,來世當牛做馬報答恩情!”

  “多讀了幾本書就泛腐氣了?”溫王九看向林濁江,似笑非笑道。

  林濁江撓撓頭,說道:“脫口而出,受書本熏陶嚴重,麽得法子。”

  溫王九微微搖頭,也便不多言,讓林濁江繼續讀書。

  林濁江已經心悅誠服,讀書之時,頗為起勁。

  如此,轉瞬已至年底。

  林濁江以往白日去方府,夜幕降臨才回家,如今倒是換成了白日去溫篝書鋪。

  回家後,還得去大舅家,考較表哥表妹練劍的功課,有時候興致來了,還得考較學問。

  那些保護林濁江親人的高手已經撤走,因為溫王九說了,有他在,誰來刺殺誰死全家……

  林濁江還見到了溫王九的傀儡小人,總共有三個,一個叫芳香,常態是冷豔少女,一個叫白花花,常態是風韻猶存的嫵媚婦人,一個叫紅彤彤,常態是村姑。

  林濁江長了見識,問溫王九是如何製造的傀儡小人,溫王九諱莫如深,並未如實相告,隻說你將來境界到了,再好好教你,不管是當護衛,還是刺殺,服侍生活起居,都是最佳寶物,甚至可為伴侶。

  林濁江不免暗自腹誹,師父真是為老不尊啊。

  年底一到,溫王九在林濁江讀書之時,忽然說了一句:“過了年,與家人好好說一聲,你要出一趟遠門,可能一兩年都回不來了。”

  “啊?”林濁江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麽意思?”

  溫王九道:“讀萬卷書,當行萬裏路,砥礪道心,增長見聞,這是一個必要的過程,你隨我遠遊,去見識廣闊的世界。”

  林濁江懂了,自是滿懷期待,又道出心中擔憂:“若我離家,我父母怎麽辦?”

  溫王九道:“我把白花花和紅彤彤留下,若二人保不了你家人安全,你在家守著,也得死翹翹。”

  林濁江大喜,拜謝了師父,到了夜幕降臨,便回家去,與外公外婆和大舅一家一起吃晚飯,在吃飯期間,林濁江道出了遠遊計劃。

  眾人自是麵麵相覷,除了舅母頗有微詞,表哥表妹頗多不舍,餘者皆是讚成。

  舅母是怕再有壞人對陶鎮雲和陶竹葉不利,林濁江若能待在家裏,也能有一個照應不是?

  陶鎮雲和陶竹葉則是對林濁江不能教授他們劍術而不喜,不舍林濁江離家。

  林濁江則安撫舅母,說有高手暗中保護大家,若是平時無事,便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

  而陶鎮雲和陶竹葉這兩個家夥,林濁江也說會請劍術高手教他們二人劍術,讓二人臉上的鬱悶之色緩和了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們以為林濁江已經夠強了,教的也好,換了別人,怕是不行,因此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結果第二天,林濁江請來了紅彤彤,展示一手高深莫測的劍法,一道劍氣落地,斬出一丈長,最深三寸的劍痕,陶家兄妹二人眼睛都瞪得滾圓,心悅誠服,差點納頭便拜。

  至於外公,他老人家明事理,說男兒大丈夫,自當出去闖蕩的,若平平凡凡便罷了,可如今有了機會,絕不可瞻前顧後,不可留戀親友……說了一大堆的話,老人家的言語總是有幾分道理,不管你信服與否,話語間總是帶著老人數十年的人生感悟,還有遺憾、憧憬、希冀,顯得厚重。

  外婆嘛,則是支持自己的老伴。

  林濁江也就放心了,唯一憂心的,還是林小筍,範家慘案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如今也隻是緩了過來,卻未能完全走出來。

  林濁江提醒父母注意一些,閑暇時候,也跟林小筍說說話。

  還有一事,便是林濁江揣在懷裏的婚書,他一直沒有跟家裏人攤牌,總覺得這事怕是還有變故,心裏也不踏實,還不知如何開口,就拖著吧,到了想說的時候,自然就說了。

  陽曆新年一到,還有一個月,陰曆新年就到了,而今年便是大業朝天載八年了。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

  林濁江站在書鋪門口大聲誦讀書文,神情極為投入,津津有味的模樣。

  這時,有一名中年儒士走過,見門口師徒二人的模樣,微微皺眉,臉色略微難看, 忽然盯著林濁江看了許久,眼眉一揚,便冷笑一聲,走上前去。

  “泥腿子!你在此讀聖人言,乃是侮辱了聖賢!沐猴而冠,也非真正讀書人!”

  那中年儒士怒指林濁江,口水噴濺,林濁江偏頭避開,一臉茫然的看著那中年儒士,瞪眼道:“你哪位?何故噴我?”

  那中年儒士麵紅耳赤,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怒聲道:“你……你竟忘了我?”

  “這是哪根蔥啊?”

  溫王九指了指中年儒士,看向林濁江,一臉疑惑。

  中年儒士瞪向溫王九,斥道:“你這醃臢潑才!哪來的?我在虎陽鎮多年,怎的不曾見過你?”

  “你這腐儒蠢蟲!”溫王九怒了,跳起來朝著中年儒士一頓噴,“老子招你惹你了?欺人太甚!你是哪根老蔥啊?真當自己是一顆蒜了?我呸!”

  一口濃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中年儒士的臉,後者驚怒交加,疾步而退,抹去濃痰,一陣作嘔。

  林濁江啊呀一聲,一拍腦門,喊道:“我知道是誰了!教小君讀書的張先生!”

  中年儒士氣急敗壞道:“我叫張文究!張文究!你們有辱斯文,道德敗壞,你們完了,你們完了!”

  “喝……喝……”溫王九吸濃痰的模樣,嚇得張文究毛骨悚然,飛速逃離,還在撂狠話,“你們等著,你們完了!”

  “究竟是哪根老蔥?”

  溫王九看向林濁江,疑惑道。

  林濁江解釋道:“以前他在方老爺家教方公子讀書,我去蹭課的時候,他瞧不上我,說什麽賤民非民,還說什麽有我沒他,有他沒我,後來方老爺就請他走了。”

  溫王九恍然:“原來真是腐儒蠢蟲,不必理會,不過,我在虎陽鎮待了挺久,怎麽沒見過他啊?”

  林濁江道:“師父,虎陽鎮這麽多人,你總不能都認全吧?”

  “差不多了,教書先生怎麽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以我明察秋毫的神通術來看,我在虎陽鎮的這些日子,那蠢蟲不在鎮上。”

  “這我就不清楚了。”

  “好了,不提這無關緊要的小人,掃興,蠢蟲,掃興。繼續讀書。”

  “好嘞,師父。”

  師徒二人不將張文究當回事,卻不料這位張先生倒是給這師徒二人帶來了不少麻煩,添了不少的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