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金風未動蟬先覺(終)
“咳…這馬車之中著實有些悶熱,我把車簾子再挽上去些……”
青雲為了掩飾方才問出不該問的話而流轉的尷尬氣息,便連忙將話題轉了轉。
待他將車簾又挽得更高了些,不經意地做了個深呼吸,才複又開口問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羲源口中的黛鼠,與已死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同一人?”
“沒錯,當日決戰是在夜裏,羲源前來辨認屍體之時,燈光微弱,
所以她看到有一點紅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就是收養她的黛鼠了。”
高子玦亦很快從方才的小插曲中跳出,繼續為青雲抽絲剝繭地解釋起來。
“可那已死的女人手上為何也會有一個形似紅痣的印記?”
“這一點還多虧了襄安姑娘,我才能想通。
前一日她來府中敘舊,我曾私下請教過她。
以她所言,人身上的痣基本都會有輕微的凸起,如若瞧上去像是痣,卻又是平滑的話,
那便可能是斑點或者…刺青。”
高子玦虛眸而語,雖言不盡意,但青雲卻在他平和的言語之中,精準地抓住了他末尾突然加重的一個詞。
“我明白了,真正的黛鼠,為了讓這個替身更逼真地成為她,便提前在那人手心同一位置替她刺了青!
反正也無人見過她的真實相貌,她便可以借此製造那人就是黛鼠的假象,所以就算那些殺手全軍覆沒,她作為首領依舊可以獨善其身,逍遙法外!”
青雲突然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順著高子玦的提示,極為順暢地分析出高子玦試圖告訴他的意思。
“對,這一點明晰之後,我們就可以接著分析白葉村詭事了。
據我分析,一個擅用替身,武功又十分高強的女人,對潛在危險感知的敏銳程度絕不會低,
我曾在未打草驚蛇之時,見過那個吹竹蕭女人的背影,事後也曾聽喬安描述過她的身形,我覺著那人與替黛鼠受死的人很是相像。
而後你也曾對我描述過地下製械廠中的被殺死的女人,她的身形和前兩者亦很是相似……”
高子玦依舊是似此前一貫那般,點到為止,但卻在言辭之間隱藏著自己的意有所指。
這一次青雲明白過來得很快,忙接話道:
“原本涉及到這次事件中關鍵人物,隻有兩人,你卻提到了三個。
你可是想說,你曾無意中見到的吹竹蕭的人才是真正的黛鼠,而當日死在地下製械廠的人依舊還是她如法炮製的替身?”
“知我者,青雲兄也!
不過這隻是我通過在兩次事件中死去的關鍵人物之共同特征做出的推測,還未有確鑿的證據足以證明。”
高子玦揚起了笑意,眸中皆是欣慰之色。
“我覺得你的推測,成立的可能性極大,不然如此厲害的人物若是遍布我國境內的話,怕是防不勝防啊……
可我有兩個疑問…她究竟從何處找來的替身?
另外,據一開始的推斷,黛鼠是南曄國人,而吹竹蕭之人確是本國人,這一點又要如何解釋?”
青雲方才堆滿麵上的疑惑之色褪去了許多,看上去,對高子玦給出的分析與解釋,已然接受消化了不少。
“羲源對我們說過,黛鼠曾有意將她培養成殺手。
所以我懷疑,這些替身是她早就暗中培育好的,授予他們不同的技能,以備不時之需。
另,對於她究竟是哪國人這一點我還未有定論。
不過,在迎賓客棧廝殺之時,那幾名殺手曾無意中透露出他們都是本國人的訊息。
如若此前的假設成立,黛鼠與白葉村吹竹蕭的女人當真是同一個人的話,也許她就是咱們本國那幕後主使之人的直接手下也說不定。”
高子玦仍舊按照已有的線索,絲絲入扣地分析著。
青雲立時便明白過來所謂幕後主使之人是誰,那便是從常立口中套出來的——高子陽。
“太複雜了…這幕後之人究竟有何陰謀……”
青雲隻覺後怕,如若方才他們在高子陽麵前露出對此事知情程度的絲毫破綻,興許他們連走出王殿的機會都不會有。
“現在還說不清,不過在我看來,比他更複雜的是黛鼠,因為至少眼下他已在明處了,而那個黛鼠卻還躲在暗處……
你可還記得我是如何追蹤到黛鼠的蹤跡的?”
高子玦深歎一口氣,複又問道。
“是…是循著追風者留下的與南曄國殺手有關的線索而引出的黛鼠。
啊對!你那時脫離車隊,明明是去追蹤那個在突厥被文澤放走的南國殺手的!怎會?”
青雲垂首緩緩梳理著思緒,但片刻之後,卻募地抬眸,驚異地望向高子玦,顯然是又從腦海中抓住了關鍵的線索。
“追風者從突厥就暗中跟蹤這個號稱是南國殺手的人,他們的能力我毫不懷疑。
所以這件事,隻有一個明確的解釋,那便是號稱南國殺手的人就是黛鼠。”
高子玦篤定地說道。
“可……可你方才還說黛鼠可能是本國幕後主使的手下……”青雲又擰起了眉頭。
“我高子玦除了是當朝九王爺之外,暗地裏還是秘密組織‘追風者’的頭領。”
高子玦意味深長地笑望著青雲說道。
“你是說…她極有可能是雙麵線人?!
表麵上是南國的殺手,實則是本國幕後之人的手下?!”
青雲恍然大悟,不由驚呼出聲,話音一落他便忽地捂住嘴,瞧了瞧馬車之外,生怕別旁人聽了去。
“放寬心,不會有人聽見的,我已命喬安繞郊外而行,未走鬧市。”
高子玦笑著拍拍驚懼之色溢於言表的青雲,寬慰一句。
青雲這才緩緩放下手,胸口的起伏漸漸平複下來,盡量用入場的聲音問道:
“我方才所言可是你心中所想?”
“是,但又不全是。
還有可能完全相反,她表麵上是本國幕後之人的手下,實則是南國的殺手。
不然近日她又怎會出現在南曄國之君王身側。”
“肆風傳來的消息不是隻說多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嗎?”
青雲不解,一時又有些跟不上高子玦的思維了。
“雖然我們從未見過那名南國殺手的真實麵目,但據肆風對其的身形描述,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名殺手。”
高子玦將懷中肆風傳來的竹箋摸了出來,遞與青雲。
青雲接過去仔細看了一番,皺成一團的眉間緩緩展開,舒了一口氣,微嗔道:
“你一早便將肆風傳來的消息說得清楚些,我便不會被繞得這般亂了。
現下,據你的推測,黛鼠就是白葉村吹竹蕭的女人,同樣亦是從突厥逃跑的南國殺手,還是現在出現在南曄國君王身邊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可是如此?”
高子玦聽罷,用力地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不過,眼下倒還是不能確定這人究竟是為了本國那幕後之人做事而潛伏在南曄國,
還是實則為南曄國之君賣命而潛伏在我北辰,假意作為幕後之人的手下。”
高子玦又補充一句。
“呼……不論是哪種,這人都極為不簡單啊,看來我們麵對的對手不容小覷呀……”
青雲不由感歎一句,麵上的愁雲又厚重了些。
“她是不容小覷,但擺在我眼前最棘手的卻不是她。
這一路上經曆了如此多事,我皆竭盡心力為我北辰,
但你也看到了,那個幕後之人卻是不止一次地想借那女人之手將我除去……”
高子玦垂下眸子,撇了撇嘴,唇邊浮現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意。
青雲當即了然,拍了拍高子玦的肩頭以示安慰。
他盡心盡力要輔佐的親皇兄,卻因為忌憚他在朝中的各方勢力以及能力多次欲順水推舟除去他,
對他這樣一個表麵心冷,不近人情,內裏卻極重視手足之情分的人來說,確是殘忍了些。
他頓時明了今日在高子陽麵前,高子玦為何會不惜拋下親王之尊貴身份,而如是說了,他是想以退為進,向高子陽表明自己的絕無二心的立場。
高子玦似是讀懂了青雲眸中的安慰之色,抬起眸子,認真道:
“不過我今日當著陛下所言,並非全是你想的那般讓他放心。
等將此事全盤弄清楚之後,我確實是想要辭官,卸下親王這一重擔,再不過問朝政的。”
“這又是為何?”青雲又擰起了眉頭。
“如此這般,才能徹底讓陛下安心。
但最重要的是,能讓我安心。
我已不似從前那般孑然一身,毫無軟肋了。”
高子玦複又垂下眸子,不過這一次唇邊的笑意卻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阿羽,有你之後,我開始貪生怕死了。
我會讓我們都好好地活下去的,不論付出何種代價,信我。
青雲為了掩飾方才問出不該問的話而流轉的尷尬氣息,便連忙將話題轉了轉。
待他將車簾又挽得更高了些,不經意地做了個深呼吸,才複又開口問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羲源口中的黛鼠,與已死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同一人?”
“沒錯,當日決戰是在夜裏,羲源前來辨認屍體之時,燈光微弱,
所以她看到有一點紅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就是收養她的黛鼠了。”
高子玦亦很快從方才的小插曲中跳出,繼續為青雲抽絲剝繭地解釋起來。
“可那已死的女人手上為何也會有一個形似紅痣的印記?”
“這一點還多虧了襄安姑娘,我才能想通。
前一日她來府中敘舊,我曾私下請教過她。
以她所言,人身上的痣基本都會有輕微的凸起,如若瞧上去像是痣,卻又是平滑的話,
那便可能是斑點或者…刺青。”
高子玦虛眸而語,雖言不盡意,但青雲卻在他平和的言語之中,精準地抓住了他末尾突然加重的一個詞。
“我明白了,真正的黛鼠,為了讓這個替身更逼真地成為她,便提前在那人手心同一位置替她刺了青!
反正也無人見過她的真實相貌,她便可以借此製造那人就是黛鼠的假象,所以就算那些殺手全軍覆沒,她作為首領依舊可以獨善其身,逍遙法外!”
青雲突然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順著高子玦的提示,極為順暢地分析出高子玦試圖告訴他的意思。
“對,這一點明晰之後,我們就可以接著分析白葉村詭事了。
據我分析,一個擅用替身,武功又十分高強的女人,對潛在危險感知的敏銳程度絕不會低,
我曾在未打草驚蛇之時,見過那個吹竹蕭女人的背影,事後也曾聽喬安描述過她的身形,我覺著那人與替黛鼠受死的人很是相像。
而後你也曾對我描述過地下製械廠中的被殺死的女人,她的身形和前兩者亦很是相似……”
高子玦依舊是似此前一貫那般,點到為止,但卻在言辭之間隱藏著自己的意有所指。
這一次青雲明白過來得很快,忙接話道:
“原本涉及到這次事件中關鍵人物,隻有兩人,你卻提到了三個。
你可是想說,你曾無意中見到的吹竹蕭的人才是真正的黛鼠,而當日死在地下製械廠的人依舊還是她如法炮製的替身?”
“知我者,青雲兄也!
不過這隻是我通過在兩次事件中死去的關鍵人物之共同特征做出的推測,還未有確鑿的證據足以證明。”
高子玦揚起了笑意,眸中皆是欣慰之色。
“我覺得你的推測,成立的可能性極大,不然如此厲害的人物若是遍布我國境內的話,怕是防不勝防啊……
可我有兩個疑問…她究竟從何處找來的替身?
另外,據一開始的推斷,黛鼠是南曄國人,而吹竹蕭之人確是本國人,這一點又要如何解釋?”
青雲方才堆滿麵上的疑惑之色褪去了許多,看上去,對高子玦給出的分析與解釋,已然接受消化了不少。
“羲源對我們說過,黛鼠曾有意將她培養成殺手。
所以我懷疑,這些替身是她早就暗中培育好的,授予他們不同的技能,以備不時之需。
另,對於她究竟是哪國人這一點我還未有定論。
不過,在迎賓客棧廝殺之時,那幾名殺手曾無意中透露出他們都是本國人的訊息。
如若此前的假設成立,黛鼠與白葉村吹竹蕭的女人當真是同一個人的話,也許她就是咱們本國那幕後主使之人的直接手下也說不定。”
高子玦仍舊按照已有的線索,絲絲入扣地分析著。
青雲立時便明白過來所謂幕後主使之人是誰,那便是從常立口中套出來的——高子陽。
“太複雜了…這幕後之人究竟有何陰謀……”
青雲隻覺後怕,如若方才他們在高子陽麵前露出對此事知情程度的絲毫破綻,興許他們連走出王殿的機會都不會有。
“現在還說不清,不過在我看來,比他更複雜的是黛鼠,因為至少眼下他已在明處了,而那個黛鼠卻還躲在暗處……
你可還記得我是如何追蹤到黛鼠的蹤跡的?”
高子玦深歎一口氣,複又問道。
“是…是循著追風者留下的與南曄國殺手有關的線索而引出的黛鼠。
啊對!你那時脫離車隊,明明是去追蹤那個在突厥被文澤放走的南國殺手的!怎會?”
青雲垂首緩緩梳理著思緒,但片刻之後,卻募地抬眸,驚異地望向高子玦,顯然是又從腦海中抓住了關鍵的線索。
“追風者從突厥就暗中跟蹤這個號稱是南國殺手的人,他們的能力我毫不懷疑。
所以這件事,隻有一個明確的解釋,那便是號稱南國殺手的人就是黛鼠。”
高子玦篤定地說道。
“可……可你方才還說黛鼠可能是本國幕後主使的手下……”青雲又擰起了眉頭。
“我高子玦除了是當朝九王爺之外,暗地裏還是秘密組織‘追風者’的頭領。”
高子玦意味深長地笑望著青雲說道。
“你是說…她極有可能是雙麵線人?!
表麵上是南國的殺手,實則是本國幕後之人的手下?!”
青雲恍然大悟,不由驚呼出聲,話音一落他便忽地捂住嘴,瞧了瞧馬車之外,生怕別旁人聽了去。
“放寬心,不會有人聽見的,我已命喬安繞郊外而行,未走鬧市。”
高子玦笑著拍拍驚懼之色溢於言表的青雲,寬慰一句。
青雲這才緩緩放下手,胸口的起伏漸漸平複下來,盡量用入場的聲音問道:
“我方才所言可是你心中所想?”
“是,但又不全是。
還有可能完全相反,她表麵上是本國幕後之人的手下,實則是南國的殺手。
不然近日她又怎會出現在南曄國之君王身側。”
“肆風傳來的消息不是隻說多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嗎?”
青雲不解,一時又有些跟不上高子玦的思維了。
“雖然我們從未見過那名南國殺手的真實麵目,但據肆風對其的身形描述,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名殺手。”
高子玦將懷中肆風傳來的竹箋摸了出來,遞與青雲。
青雲接過去仔細看了一番,皺成一團的眉間緩緩展開,舒了一口氣,微嗔道:
“你一早便將肆風傳來的消息說得清楚些,我便不會被繞得這般亂了。
現下,據你的推測,黛鼠就是白葉村吹竹蕭的女人,同樣亦是從突厥逃跑的南國殺手,還是現在出現在南曄國君王身邊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可是如此?”
高子玦聽罷,用力地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不過,眼下倒還是不能確定這人究竟是為了本國那幕後之人做事而潛伏在南曄國,
還是實則為南曄國之君賣命而潛伏在我北辰,假意作為幕後之人的手下。”
高子玦又補充一句。
“呼……不論是哪種,這人都極為不簡單啊,看來我們麵對的對手不容小覷呀……”
青雲不由感歎一句,麵上的愁雲又厚重了些。
“她是不容小覷,但擺在我眼前最棘手的卻不是她。
這一路上經曆了如此多事,我皆竭盡心力為我北辰,
但你也看到了,那個幕後之人卻是不止一次地想借那女人之手將我除去……”
高子玦垂下眸子,撇了撇嘴,唇邊浮現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意。
青雲當即了然,拍了拍高子玦的肩頭以示安慰。
他盡心盡力要輔佐的親皇兄,卻因為忌憚他在朝中的各方勢力以及能力多次欲順水推舟除去他,
對他這樣一個表麵心冷,不近人情,內裏卻極重視手足之情分的人來說,確是殘忍了些。
他頓時明了今日在高子陽麵前,高子玦為何會不惜拋下親王之尊貴身份,而如是說了,他是想以退為進,向高子陽表明自己的絕無二心的立場。
高子玦似是讀懂了青雲眸中的安慰之色,抬起眸子,認真道:
“不過我今日當著陛下所言,並非全是你想的那般讓他放心。
等將此事全盤弄清楚之後,我確實是想要辭官,卸下親王這一重擔,再不過問朝政的。”
“這又是為何?”青雲又擰起了眉頭。
“如此這般,才能徹底讓陛下安心。
但最重要的是,能讓我安心。
我已不似從前那般孑然一身,毫無軟肋了。”
高子玦複又垂下眸子,不過這一次唇邊的笑意卻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阿羽,有你之後,我開始貪生怕死了。
我會讓我們都好好地活下去的,不論付出何種代價,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