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昨夜星辰昨夜風（中）
“阿爹，您慢些，不用這般著急趕路。
陛下昏迷，宮中應不會有人注意到我今夜的行蹤，加上瓊玉殿幾乎都是我自己身邊的人，不會有事的。”
雅若感受到疾馳的馬車在夜風之中呼嘯前行，夏天的涼爽夜風透過車窗陣陣灌入車內。
隻見雅若撩起帳簾，眼見自己的父親馬不肥正奮力揚鞭，月光映照下，他的神情有些許緊張，她便出言寬慰。
“皇宮之中不比其他地方，眼多耳雜，凡事還是注意些好，免得節外生枝，為你招致不必要的災禍。”
馬不肥微微側過頭，仍是斂眉凝神狀。
對於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邊的雅若，馬不肥不敢冒任何險，
既然他無法改變女兒作為突厥公主聯姻和親的命運，那便要盡全力護她的周全。
雅若聽罷，心頭暖意深深，滿眼含笑。
我雖無法擁有期盼中的愛情，卻找回了這些年來朝思暮念，又如此疼我的爹爹，這已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憐憫。
雅若自知說服不了用心良苦的父親，便順意應承。
“阿爹，擦擦汗吧。”
雅若借著當空皎月，發現馬不肥鬢角掛著的汗珠，便隨即將自己的懷中的手帕遞與馬不肥。
馬不肥緊繃的麵部神經一下融化開來，笑得十分慰藉。
而後隻見他騰出一隻手，接過手帕，將已滴垂至下頜的汗珠揩拭幹淨。
“從前我策馬揚鞭帶你阿娘四海馳騁之時，她也經常提醒我擦汗。”
馬不肥一回憶起徽容，心頭便是萬千柔情，麵上堅毅如百煉剛的神情霎時間化為繞指柔。
雅若望見眸似星辰閃亮的父親，心頭浸透幸福之感。
阿爹和阿娘的曾經定然美好如斯>?<~
“阿娘她此刻正與我們父女二人同在呢，不對，不隻是此刻，她會一直與我們同在~”
雅若抬頭望月，眉眼俱溫柔帶笑。
“是啊，她生前最喜這靜謐月夜，最愛這當空皎皎圓月，隻望她在天之靈能夠保佑你今世平安無憂。”
馬不肥抬首望了望今夜的圓月，心頭不禁有些感慨。
“阿爹，您放心，有您和阿娘的護佑，雅若定會一世平安順遂。”
雅若遠眺夜空，眸中倒映著輪輝，雙目盡染銀色月光，光彩熠熠。
“好啦，眼下就要進王宮了，別再喊我阿爹了，免得別人聽了去……”
馬不肥回首慈愛地望了望雅若，細心提醒一句。
雅若乖巧地頷了頷首，而後便將帳簾放下，退回至馬車之中。
————
高子陽抵達瓊玉殿之時，下令讓隨侍皆噤聲退下，生怕擾了殿中人的清夢。
待他緩步行至殿外小院，才見內殿之中竟還燃著微暖的燭光，心頭竟有幾分他自己甚至都未察覺到雀躍，不自覺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陛…陛下！您怎會深夜到訪？”
看守於殿外，雅若陪嫁而來的突厥侍女眼見高子陽此時前來，竟不由慌了神，一時忘記了行禮，亦忘記了言語之中的禮數。
“放肆！陛下何時前來，為何前來，還用向你稟告嗎？！”
李福尖利的聲音劃破了此中夜的清淨。
“奴婢有罪！奴婢該死！求陛下開恩，饒奴婢一回！”
那侍女一聽此話，連忙雙膝跪地，不斷朝地麵磕著頭，眼中盡是懼色。
“行了！朕也並未說要罰你，起來吧！朕有話要問你。”
高子陽神色有些不耐，兩眼有些迫不及待地朝內殿之中望去。
“是…是…”那侍女站起身，始終不敢抬首。
“你家主子可是歇下了？”高子陽雙目仍是朝內張望著。
那侍女的目光有些躲閃，順著高子陽望去的方向愁眉瞄了一眼，而後飛速收回眼神，依舊垂首低眉，隻覺心亂如麻，提心吊膽。
因為，她的主子雅若公主，自酉時出宮後，便一直不見回來……
她知曉在這漢人宮中規矩甚是繁多，宮中女子如若不經批準私自出宮，將會受到重罰。
她亦知曉眼前這個北辰國的聖上是個殺伐無度的人，如若將他惹得氣急，自己主子便有可能招致殺身之禍。
“發什麽愣！陛下在問你話！”李福又是厲聲一喝。
這一喝嚇得那侍女再次倏地跪於地上，抬首不起，聲音瑟縮道：
“回…回陛下，公主…公主已然歇下了……”
“嗯…但為何內殿仍燃著燭燈？”
高子陽並未懷疑雅若不在殿中，但卻對她是否真的歇下，心存些許疑惑。
那侍女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她在心頭盤算一番，
知曉絕不能將為未歸公主留燈這一實情說與高子陽，便盡力壓製住內心的恐懼，用盡量平穩的聲音回道：
“公主……公主自小怕黑，歇息時一貫需留一盞燈才能安然入睡……”
“原來如此。”高子陽麵上竟浮上一縷柔情。
原來她竟怕黑。
這些時日以來，我讓獨在異鄉的她，獨守空殿，獨自麵對夜的淒清，
還這般不聞不問，不管不顧，確實有些委屈她了……
“朕想進去看看她。”高子陽低聲一句。
“陛…陛下，公主她…她已歇下了…”
那侍女跪地不起，渾身瑟縮，手心發汗，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陛下說得話也輪得到你這般反抗了？！”
李福心頭的不滿更甚，心想這自突厥來的奴婢竟是這般不懂規矩。
“行了，她亦是為了護主，是個忠心的好奴才。
不過，朕不會打擾你家主子安寢，我隻是進去瞧上一瞧。”
高子陽竟難得的未對這般不識實務的奴婢生出慍氣，還將意圖耐心地解釋了一番。
李福不再說話，他亦覺得今夜的聖上似乎有些不同往日。
說罷，高子陽便親自輕推開大門，朝殿內行去……
仍跪於地麵的侍女，眼見高子陽走進去，滿目恐慌與不知所措，瞬間癱軟在地，得了一旁的另一侍女攙扶才緩緩站起身。
高子陽行入殿內，隻覺一陣好聞的白蘭香氣撲鼻而來。
原來她喜歡白蘭熏香。
高子陽聞見這沁人心脾的香氣，隻覺此前的煩躁與不安竟漸漸平靜下來。
高子陽隨著點點跳動著的燭光緩緩走近內殿，一隻腳正欲邁入，燭光卻募地熄滅，入眼又是一片黑暗。
“來人，快將燭燈燃亮！”
高子陽盡力壓低聲音，朝身後方向命令道。
希望不要吵醒她才是……
“是！”
伴隨得令之聲而起的是重新搖曳於內殿之中的燭光。
眼見燭光燃起，高子陽輕舒一口氣。
待他回首抬眸，朝內殿望去之際，剛好對上一雙雖惺忪卻綴著點點微光的美目。
他的心竟不緊漏跳一拍。
“陛下？是您？您醒了？您怎會此時前來？還是…這隻是我在做夢……”
陛下昏迷，宮中應不會有人注意到我今夜的行蹤，加上瓊玉殿幾乎都是我自己身邊的人，不會有事的。”
雅若感受到疾馳的馬車在夜風之中呼嘯前行，夏天的涼爽夜風透過車窗陣陣灌入車內。
隻見雅若撩起帳簾，眼見自己的父親馬不肥正奮力揚鞭，月光映照下，他的神情有些許緊張，她便出言寬慰。
“皇宮之中不比其他地方，眼多耳雜，凡事還是注意些好，免得節外生枝，為你招致不必要的災禍。”
馬不肥微微側過頭，仍是斂眉凝神狀。
對於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邊的雅若，馬不肥不敢冒任何險，
既然他無法改變女兒作為突厥公主聯姻和親的命運，那便要盡全力護她的周全。
雅若聽罷，心頭暖意深深，滿眼含笑。
我雖無法擁有期盼中的愛情，卻找回了這些年來朝思暮念，又如此疼我的爹爹，這已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憐憫。
雅若自知說服不了用心良苦的父親，便順意應承。
“阿爹，擦擦汗吧。”
雅若借著當空皎月，發現馬不肥鬢角掛著的汗珠，便隨即將自己的懷中的手帕遞與馬不肥。
馬不肥緊繃的麵部神經一下融化開來，笑得十分慰藉。
而後隻見他騰出一隻手，接過手帕，將已滴垂至下頜的汗珠揩拭幹淨。
“從前我策馬揚鞭帶你阿娘四海馳騁之時，她也經常提醒我擦汗。”
馬不肥一回憶起徽容，心頭便是萬千柔情，麵上堅毅如百煉剛的神情霎時間化為繞指柔。
雅若望見眸似星辰閃亮的父親，心頭浸透幸福之感。
阿爹和阿娘的曾經定然美好如斯>?<~
“阿娘她此刻正與我們父女二人同在呢，不對，不隻是此刻，她會一直與我們同在~”
雅若抬頭望月，眉眼俱溫柔帶笑。
“是啊，她生前最喜這靜謐月夜，最愛這當空皎皎圓月，隻望她在天之靈能夠保佑你今世平安無憂。”
馬不肥抬首望了望今夜的圓月，心頭不禁有些感慨。
“阿爹，您放心，有您和阿娘的護佑，雅若定會一世平安順遂。”
雅若遠眺夜空，眸中倒映著輪輝，雙目盡染銀色月光，光彩熠熠。
“好啦，眼下就要進王宮了，別再喊我阿爹了，免得別人聽了去……”
馬不肥回首慈愛地望了望雅若，細心提醒一句。
雅若乖巧地頷了頷首，而後便將帳簾放下，退回至馬車之中。
————
高子陽抵達瓊玉殿之時，下令讓隨侍皆噤聲退下，生怕擾了殿中人的清夢。
待他緩步行至殿外小院，才見內殿之中竟還燃著微暖的燭光，心頭竟有幾分他自己甚至都未察覺到雀躍，不自覺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陛…陛下！您怎會深夜到訪？”
看守於殿外，雅若陪嫁而來的突厥侍女眼見高子陽此時前來，竟不由慌了神，一時忘記了行禮，亦忘記了言語之中的禮數。
“放肆！陛下何時前來，為何前來，還用向你稟告嗎？！”
李福尖利的聲音劃破了此中夜的清淨。
“奴婢有罪！奴婢該死！求陛下開恩，饒奴婢一回！”
那侍女一聽此話，連忙雙膝跪地，不斷朝地麵磕著頭，眼中盡是懼色。
“行了！朕也並未說要罰你，起來吧！朕有話要問你。”
高子陽神色有些不耐，兩眼有些迫不及待地朝內殿之中望去。
“是…是…”那侍女站起身，始終不敢抬首。
“你家主子可是歇下了？”高子陽雙目仍是朝內張望著。
那侍女的目光有些躲閃，順著高子陽望去的方向愁眉瞄了一眼，而後飛速收回眼神，依舊垂首低眉，隻覺心亂如麻，提心吊膽。
因為，她的主子雅若公主，自酉時出宮後，便一直不見回來……
她知曉在這漢人宮中規矩甚是繁多，宮中女子如若不經批準私自出宮，將會受到重罰。
她亦知曉眼前這個北辰國的聖上是個殺伐無度的人，如若將他惹得氣急，自己主子便有可能招致殺身之禍。
“發什麽愣！陛下在問你話！”李福又是厲聲一喝。
這一喝嚇得那侍女再次倏地跪於地上，抬首不起，聲音瑟縮道：
“回…回陛下，公主…公主已然歇下了……”
“嗯…但為何內殿仍燃著燭燈？”
高子陽並未懷疑雅若不在殿中，但卻對她是否真的歇下，心存些許疑惑。
那侍女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她在心頭盤算一番，
知曉絕不能將為未歸公主留燈這一實情說與高子陽，便盡力壓製住內心的恐懼，用盡量平穩的聲音回道：
“公主……公主自小怕黑，歇息時一貫需留一盞燈才能安然入睡……”
“原來如此。”高子陽麵上竟浮上一縷柔情。
原來她竟怕黑。
這些時日以來，我讓獨在異鄉的她，獨守空殿，獨自麵對夜的淒清，
還這般不聞不問，不管不顧，確實有些委屈她了……
“朕想進去看看她。”高子陽低聲一句。
“陛…陛下，公主她…她已歇下了…”
那侍女跪地不起，渾身瑟縮，手心發汗，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陛下說得話也輪得到你這般反抗了？！”
李福心頭的不滿更甚，心想這自突厥來的奴婢竟是這般不懂規矩。
“行了，她亦是為了護主，是個忠心的好奴才。
不過，朕不會打擾你家主子安寢，我隻是進去瞧上一瞧。”
高子陽竟難得的未對這般不識實務的奴婢生出慍氣，還將意圖耐心地解釋了一番。
李福不再說話，他亦覺得今夜的聖上似乎有些不同往日。
說罷，高子陽便親自輕推開大門，朝殿內行去……
仍跪於地麵的侍女，眼見高子陽走進去，滿目恐慌與不知所措，瞬間癱軟在地，得了一旁的另一侍女攙扶才緩緩站起身。
高子陽行入殿內，隻覺一陣好聞的白蘭香氣撲鼻而來。
原來她喜歡白蘭熏香。
高子陽聞見這沁人心脾的香氣，隻覺此前的煩躁與不安竟漸漸平靜下來。
高子陽隨著點點跳動著的燭光緩緩走近內殿，一隻腳正欲邁入，燭光卻募地熄滅，入眼又是一片黑暗。
“來人，快將燭燈燃亮！”
高子陽盡力壓低聲音，朝身後方向命令道。
希望不要吵醒她才是……
“是！”
伴隨得令之聲而起的是重新搖曳於內殿之中的燭光。
眼見燭光燃起，高子陽輕舒一口氣。
待他回首抬眸，朝內殿望去之際，剛好對上一雙雖惺忪卻綴著點點微光的美目。
他的心竟不緊漏跳一拍。
“陛下？是您？您醒了？您怎會此時前來？還是…這隻是我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