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潤物細無聲(上)
  “劉大人,這些東西南某萬萬不可收下,南某駐守安陽本就是職責本分,陛下體恤我,我已心領。”

  南宮華望見劉大人身後大小不一的箱匣,一時摸不清高子陽的意圖。

  但,他知道他們這靠非常手段坐上皇位的聖上,定是不懷好意。

  “阿華!阿華!是不是宮裏來信了?是不是阿雲和阿羽已經平安抵達洛城了?”

  穆如心人未至、聲先達,待她一臉欣喜地小跑至穆府大門處時,便見大箱小匣在門外擺了一大排。

  還未等南宮華回答她的問題,她便難掩眼底喜悅之情,愈加激動地問道:

  “這位大人,這些獎賞是否是因為我兒青雲和小女青羽,出使突厥有功,陛下下令賞賜的?”

  那位劉大人一聽此話,麵色即刻變得為難起來,在心中琢磨許久後,才開口道:

  “青雲將軍和青羽郡主自是有有功的。”

  “那就是說他們已經安抵洛城了?”穆如心雙目放光。

  “是。隻是……”

  劉大人話還未說完,穆如心便興奮地攬住自己的丈夫,笑意滿容道:

  “阿華,他們沒事!”

  “嗯好,你終於不用擔心了。”

  南宮華懸了許久的心終於得以放下,隻見他輕輕撫了撫穆如心的手,堅毅的臉龐上浮現出幾縷欣慰的笑意。

  “將軍,夫人,其實……此次卑職前來是為了傳遞陛下的慰問。”劉大人終於再次開了口。

  “慰問?是何慰問?”

  南宮華根據眼前人似有難掩之隱的表情,一絲不好的預感猛地襲來。

  “青雲將軍的確護送突厥大公主安然返回,隻是…隻是青羽郡主和九王爺路遇歹人,墜下懸崖,至今…至今生死未明……”劉大人緊皺著眉頭說完這番話。

  “咚——”

  穆如心一聽青羽出事,腳下一軟,便倒在了地上,雙目無神,表情痛苦,嘴中還念念有詞。

  “心兒!心兒!”南宮華緊忙扶住自己的夫人。

  “那高人…高人說得竟是真的…阿羽的血光之災…竟還是來了…我早說不能讓她離開我身邊的…”

  穆如心口中反複念叨著這幾句話,兩行清淚陡然滑落。

  “夏蘭!快扶夫人回房!”

  南宮華讓隨侍的婢女將穆如心扶回房後,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猝然下墜的心恢複正常。

  “他二人在何處失蹤?至今已有多久?”南宮華鎮定開口道。

  那奉命而來的劉大人將自己所了解的一切,皆一五一十告訴了南宮華。

  “就是說青雲已帶人去搜尋他二人?就是說還未得到確切消息?”南宮華凝眉反問。

  “是,隻是…這時日已不短…”

  劉大人如實回答後,本還想說些什麽,卻最終未能說出口。

  既還未得到確切消息,這高子陽便派人前來慰問,到底是何居心?!

  “好,劉大人便請回吧。”南宮華麵色冷峻。

  “這……南宮將軍,卑職奉命前來,若是有違聖明,怕是不好交差。”劉大人十分為難。

  “此事既無定論,卻何來慰問之說?

  你便回去轉告聖上,說我南宮華相信我兒!亦相信我女!

  所謂慰問,我南宮華不領這份賞賜,亦不這份領情!”

  南宮華雙唇抿成一條細線,麵上皆是凜然之色。

  劉大人顯然被南宮華這般說辭驚住了,但仍是有些不死心:

  “這……恐怕……”

  “劉大人你再不走,那便別怪我的護城軍刀劍無眼,穆山送客!”

  南宮華語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劉大人心中再有不甘,卻也不敢久留。

  待他們一行人離開,始終藏於暗處的一人,緊緊皺了皺眉頭,低低冷嗤一聲,而後閃身離開……

  ————

  薑禾縣內,若水寺竹林。

  悟空托缽回望這個自己生長了已有六七年的寺廟,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奇異的陌生感。

  隻希望青羽她快些收到我寄出的錦書,隻希望所有的懷疑都是我多疑而致。

  悟空在心中默念後,眼中的憂慮絲毫未減,他十分擔憂寺中人。

  但,外出化緣卻是主持對每個小沙彌下達的任務。

  隻希望,我外出這幾日,莫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才好,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

  時光逝如流水,一朝一夕隻在眨眼之間。

  此時正是日夜交替之時,日薄西山,殘陽如血,為整個大地添上幾分蕭索與哀傷。

  “青雲哥哥!你來了!還有襄安姐和喬安哥哥!你們都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正於院中研習武藝的小琰,突然見到熟悉麵孔,不禁歡欣雀躍,喜不自勝。

  青雲微微頷首,泛白發幹的嘴唇輕輕浮起弧度,眼中皆是憐愛。

  “羲源!快來!這些哥哥姐姐們皆是青羽姐和九叔叔的朋友和親人。”

  小琰將呆立在一旁的羲源喚到身邊。

  “你們好。”

  羲源怯生生地向眾人問了好後,目光定在青雲身上。

  這位青雲大哥哥應是青羽姐姐的兄長吧,他們眉宇之間皆帶著與別不同的溫柔。

  隻是…青羽姐姐她…也許…也許已經……

  小琰朝青雲身後張望片刻,望見十幾個身著官服的兵士以及兩輛馬車,便滿含期待問道:

  “青羽姐和九叔叔可有同來?”

  眾人聽聞此話,皆默默垂首。

  小琰斂起笑意,眾人麵上的悲戚和憂傷不言而喻,他二人可能出事了……

  “青雲哥哥,他們出事了對不對?”小琰麵色凝重。

  “是,他們途中遇歹人,未回到洛城,現下應當已經遇…害…”青雲低聲道。

  這些話他已經對許多人重複說過,亦知曉他二人生還的可能性並不小。

  可,每當再次說起,他心口還是會驟然緊縮。

  “又是南曄國的人?”

  小琰雙拳緊握,緊咬下唇,眼含熱淚,眼神卻閃著幾分殺氣。

  一旁的羲源眼淚噴湧而出,隻是她並未哭出聲,隻掩麵而泣,不過片刻已哭花了臉。

  青雲再次點了點頭,而後開口道:

  “現下當務之急是將你接回洛城,你娘在何處?我需要將帶你返回之事告訴她…”

  “我娘她…她這個時間應當已去佛堂誦經了…要等到…等到子夜之後才……”

  “青雲將軍我在此處。”突然而至的黛青打斷了小琰的話。

  “黛青夫人,我奉聖上之命接回小琰,明日便要啟程。”青雲語氣十分恭敬。

  “我明白,他已在此處陪我許久,是該回去了。”

  黛青滿目了然與不舍之色,當回頭望見小琰和羲源熱淚滿麵的模樣,不由十分驚異道:

  “可是出了什麽事?”

  “嗯,阿羽和阿玦遇害了。”青雲應道。

  黛青聽罷身子晃了晃,眸中閃起淚花。

  “怎會……怎會這樣?那是兩個多好的孩子啊,他二人亦是小琰最親的精神支柱,失去他二人,日後小琰該如何……”

  “我會替他們報仇,手刃凶手。”

  小琰哭紅的雙眼中,殺氣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