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中)
  綠結陰濃,細麥落花,清和氣暖,春遠夏歸。

  春已去,夏初來,轉眼間便到了孟夏時節,青羽和高子玦在這清和村一待便是一月有餘。

  “阿玦,昨夜落了一夜的雨,今晨雨後初霽,外麵空氣一定很好,要不要一起出門走走?剛好你的腿在恢複期,阿爹說了要適當運動。”

  青羽起床梳洗後,打開窗戶便覺沁人心脾的青草香氣撲鼻而來,望著屋外遠山繚繞的晨霧和青翠欲滴的樹木,不禁萌生出門散步的想法。

  “嗯,好。”

  高子玦頭也不抬,專心致誌地盯著手中的書,對青羽的提議隻輕輕應了一聲。

  青羽聞聲回頭便見高子玦全神貫注的模樣,似乎根本未將自己的話聽進去。

  “昨夜便挑燈夜讀至深夜,今早還這般用功,還真夠廢寢忘食的。”

  青羽撅起小嘴,對著高子玦的方向,故意將聲音提高。

  誰知高子玦仍是沒一點反應,青羽心中未免有些不悅,氣鼓鼓地盯著他,暗自腹誹道:

  還未成親呢,便已對我失去興趣了,還不知道今後要如何冷落我呢哼o( ̄ヘ ̄o#)!

  你不去便不去,大不了我自己出去,等你尋不到我時,讓你嚐嚐被冷落的滋味

  ————

  “阿爹!您這是要去何處?”

  青羽一出門便見此前救他們二人的姓俞的老伯,背著竹篾製成的籮筐,手持一根約有兩人高的竹棍。

  “阿羽你這麽早便起來了呀!我現在是正要去梅林收梅子呢!”

  俞老伯見到青羽,便將手中的長竹棍杵在地上,滿臉慈愛的笑望著青羽。

  “對呀,眼下便是到了青梅時節了!阿爹,您可否帶上我一道?”

  青羽一聽要收梅子,心中默默算了一番日子,便知曉眼下已至青梅初熟的時節,心中不由十分雀躍。

  “你不留下來陪狗蛋兒嗎?他的腿還未好全呢。”俞老伯問道。

  “他才不用陪呢!他現在隻需要與書為伴,成日裏便捧著您送他的書看呢。”青羽笑著應道。

  “沒成想他也愛看那本書呀,我兒子在的時候也是成日裏書不離手,說是什麽要學兵法,今後當大將軍報效國家,誰知道還沒幾年便……”

  俞老伯一想到自己已在戰場上犧牲的兒子,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悲傷的神色。

  青羽見狀,自然地接過俞老伯手上的長竹棍,開口道:

  “阿爹,您別難過,以後我和阿玦便是你的兒子和兒媳婦。”

  俞老伯聽罷,憂傷的眉頭緩緩展開,笑意再次爬上眉梢,連連應著。

  “阿爹,我再多拿一個籮筐吧,這樣咱們能多背一些梅子回來。”

  青羽眼尖地發現院中的籮筐,便麻利地背在了身上。

  ————

  青羽跟著俞老伯,在山間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便見一大片青翠的梅樹出現在眼前。

  青羽不由加快腳下小碎步的頻率,不過片刻,便身處青梅林中。

  隻見片片綠葉間,梅子翠團團,個個飽滿而渾圓,讓青羽忍不住口舌生津。

  “傻丫頭,快別傻望著了,待會阿爹將它們打下來,你便能嚐到了。”

  俞老伯放下背上的籮筐,將其中放著的一大張麻布展開,鋪於一棵極茂盛的青梅樹下。

  青羽見狀忙咽了咽口水,放下籮筐,跑上前去幫忙。

  少傾,俞老伯讓青羽站於一旁,自己便手持長竹棍,一下輕、一下重,輕重結合地敲打著梅子樹幹。

  青羽滿目笑意地立在一旁,不一會兒,便見青梅子隨著敲樹的聲音,簌簌地從枝頭落下。

  它們一個接一個,從繁茂的葉片中探出頭來,而後爭先恐後地掉落在鋪著麻布的地麵之上,將地麵砸出了好聽的悶響聲。

  這一片原本靜謐的青梅林子,便在這一老一少,言笑晏晏之間,突然變得生機盎然起來。

  偶爾飛入林間,哼著清脆悅耳小曲兒的鳥兒們,似乎也想加入這和諧美好的瞬間,在梅林之上久久盤旋不去。

  ————

  一眨眼之間,晨霧褪去,驕陽當頭。

  青羽和俞老伯二人背後皆是滿筐青綠誘人的梅子。

  “阿爹,那些裝不下的青梅子就讓它們這般落在地上嗎?”

  青羽不舍地回望著那片梅林,隻覺留下那些落在地上、籮筐也裝不下的梅子太過可惜。

  “是啊,丫頭呀,你可別覺得可惜,留下它們也並非毫無用處。”

  俞老伯走在青羽身前,回頭對她笑了笑。

  “還有用?”

  青羽有些疑惑,隨後仔細想了想,突然想起林間的鳥兒,還有時不時出現的鬆鼠,便驚喜問道:

  “是留給林中的其他小動物吃嗎?”

  俞老伯一聽,不由捧腹而笑,隨即搖了搖頭說道:

  “它們才不吃呢,如若它們對此感興趣,那咱們今日便收不到這麽新鮮飽滿的梅子了,早被它們偷完了。”

  “為何?”

  “因為太酸了哈哈哈。”

  青羽聽罷,不禁吧唧了一下小嘴,隻覺方才自己嚐的那顆青梅的酸意還在口中未褪……

  “那究竟有何用?”青羽繼續追問道。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俞老伯帶著笑意應了一句。

  青羽瞬間便明白過來這一道理,而後依依不舍地回望那片青梅林子,雙眸閃爍著微光。

  真想帶阿玦來看一看這片碩果累累的梅林,真想和他一道體驗這收獲的快樂。

  如若,我和他亦能這般,守著一方土地,歲月靜好度餘生,該多好?ω?~

  “唉沒成想我和老婆子這下半輩子還能再有幸享受這天倫之樂,現在想來,這幾年來,做得最對的事情,便是去河邊將你二人救了回來……”

  走在前麵的俞老伯,自自家兒子離世後,便很久未感受到這般快樂了,於是便突然感慨道。

  “河邊?”青羽聽完俞老伯的話,心中不禁疑問叢生。

  “是啊,我便是在河邊發現你二人的,想必你們應是從上流一路漂流至此,當時我找到你們時,狗蛋兒還緊緊握著你的手,我想鬆都鬆不開…”俞老伯如實答道。

  聽罷這一席話,青羽頓覺心中暖流陣陣流淌。

  她還記得他二人躍下山崖之時,高子玦便將自己緊緊摟在懷中,好似在落地失去知覺的前一刻,她都能感覺到他手掌那讓自己安心的溫度。

  對啊!她記得他們跌下的懸崖之下,似是一片綠草如茵的窪地……

  可……為何俞老伯會在河邊尋到他們呢?

  再說,從那麽高的地方跌入水中,受到的衝擊絕不會比跌落在堅硬的土地上小。

  看來自己是應該仔細地向高子玦了解一下自己墜崖昏迷後的情形了,也許這期間他們還經曆了什麽自己不曉得的……

  自他二人被救醒之後,青羽都不太願意去回憶此前墜崖的經曆,那種感覺讓她十分後怕,因為她腦海中又在生死一線之間,閃回了許多曾經的記憶碎片。

  那些記憶皆是她不願再回憶起的,或者說不敢再回憶起的。

  從前那些在另一個時空的不好回憶,她想一忘皆空,如今,經曆過如此多生死瞬間的她,隻想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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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時近兩三個時辰,青羽和俞老伯二人終於重新回到家中。

  一回來,青羽便迫不及待地衝進側屋之中,想看看高子玦可有掛念自己,誰知高子玦竟還對著那本兵書如癡如醉……

  青羽氣哄哄地離開,待再次在小院中看見青梅之時,腦海中突然便靈光乍現。

  “阿玦,看書累了吧?”

  青羽背著手,捏著一枚剛洗過,還掛著水珠,青油油的梅子,不懷好意地靠近高子玦。

  “嗯?還好。”

  高子玦突聞青羽的聲音,便有些驚異地揚起頭,而後見到青羽那笑吟吟的模樣,不由輕挽笑意,低低的應了一句後又埋頭讀起書來。

  青羽見狀,虛眸而笑,對著高子玦伸出了罪惡的小爪子?乛?乛?

  “阿玦,你看你那麽辛苦,吃點水果補充點能量,乖~來,張嘴~”

  青羽緩緩湊近高子玦,將青梅放在他唇邊,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高子玦毫無察覺危險就在嘴邊,依然專注地盯著手中的書,聽到青羽軟軟糯糯的聲音後,便毫不猶豫地對著那顆青梅便咬了下去……

  “嘶——”

  隨著那一口咬下,青梅的果汁在高子玦口中迸濺開來,一陣強烈的酸澀感迅速在舌尖蔓延,緊接著讓他不自覺低呼出聲……

  高子玦自覺被青羽捉弄,卻並不惱,竟將嘴裏的青梅果肉咽了下去,而後徐徐抬眼望向正幸災樂禍看著他的青羽。

  “好吃吧!這是對你一整天兩耳不聞窗外事,認真看書的獎勵,這可是阿爹和我去采回來呢!”

  青羽閃爍著眸光,嘴角的勾起壞笑,腦海中不斷重播著高子玦方才被青梅酸到的表情。

  高子玦聽罷,微微斜勾起嘴角,隨後身體稍稍前傾,一把抓住青羽的手腕,將她猛地一拽又一帶。

  青羽轉瞬之間便坐在他的身上,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勢攬在了懷中。

  “竟吃書的醋了?”

  高子玦笑意頗深,攝魂勾人的雙眸凝視著青羽有些躲閃的眸子。

  “才沒有!”青羽別過頭,仍有些氣呼呼地說道。

  “還嘴硬?”

  高子玦說罷,便將她的頭扶正,隨即覆上了她的唇瓣,輕車熟路地開啟了孜孜不倦的探索……

  又是一陣濃情繾綣……

  “好酸……”

  良久,被他放開了的青羽,不由皺著眉頭,吧唧起小嘴,隻覺自己滿口盡是方才他吃下那口青梅的酸意……

  高子玦望著青羽那水潤嬌俏的雙唇,不禁滿足地笑了起來。

  “我倒覺得好甜(=ˇω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