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8 章
  蘇苑娘很是在乎家裏的銀子, 家裏銀子多了, 她的私房錢才會多。常伯樊把每個月鋪子裏的生意結餘皆拿來讓她打理家用, 而這些銀子她是可以拿一成當是她的月錢的, 且常伯樊說了,每逢年底清帳, 她可拿家中公帳的十成取一當成是她的當家錢。

  家裏的銀子有多的,她的銀子就會多,蘇苑娘很是在意這個, 她要攢父母親回都城的銀子,且她還有了小娘子, 每一年她還要攢一份往後給小娘子當嫁妝的銀子。

  是以現眼下她心裏最為要緊的除了肚子裏的小娘子就是銀子了,遂等南和一來,常當家出門去和他說話之際, 她還真好生想了一下,等到胡三姐回來,就看到了她們娘子坐在椅子上,手放在肚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娘子, ”三姐走過來道:“南和哥和我把人先綁起來了, 等會兒姑爺要是有什麽吩咐, 您可千萬別心軟,為那不值當的人求情。”

  蘇苑娘茫然抬起頭來,過了些許方搖頭道:“我不求情的。”

  “那就好, ”三姐鬆了口氣, “那我就放心了, 這小蹄子,您給她好吃好喝的可把她的心養大了。”

  沒怎地好吃好喝,隻不過是一天三頓的飯四季的衣服都給了,做奴婢不是什麽好事,賣人為奴做婢不到那個份上是沒人想做的罷,不過也有那存著把家裏長得好的小閨女賣進大戶人家為婢,盼著能得男主人寵幸,最好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心思的人家,蘇苑娘上輩子聽她嫂嫂教誨小侄女之時順耳聽過不少,倒是記住了一些。

  “不要緊的,”不說常伯樊是不是那等人,就拿這小丫鬟能冷不丁地衝出來當著男女主人說出那番話來說,就已是犯了大忌,就是這丫鬟再是美若天仙,男主人是個傻的也不會當著麵領她這份情,蘇苑娘搖頭道:“這是小事,三姐你別擔心了,晚上我哥哥會來,我把人交給他,是賣還是送出去,就隨我哥哥了。”

  “那敢情好。”三姐大喜。

  “既然要清人,三姐,你跟我說說,家裏還有誰是盯著家裏錢箱子的?”

  “娘子?”三姐縮了縮頭。

  “你不算,”蘇苑娘搖頭,“你盯著錢箱子,頂多也就是想想給姑爺辦成什麽事好討賞去,你不做事,讓你憑空討你還不會討呢。”

  三姐在家裏愈是吃得多,跑得就愈勤快,上上下下忙個不停,蘇苑娘自是知道這是個吃了幾碗飯就要幹幾份活的人,心正身正,就是饞銀子也就是多看兩眼咽咽口水罷了。

  三姐自是從來不貪圖家裏的銀子,這炕上幾個放錢箱子帳本子的鑰匙她和通秋、明夏三個人都能拿,她是知道娘子放心她的,但聽娘子如是一說,心裏還是感動不已,心口一口暖氣直往上衝,正當她要好生與娘子道謝一番時,又聽娘子道:“你還沒說呢,家裏可還有誰是存那異心的?你仔細想想告訴我,如今家裏跟昨天還是不一樣了。”

  放著近三十萬兩的銀子,蘇苑娘心慌慌。

  這廂蘇苑娘和忠心丫鬟商量著身邊人來去之事,那廂常伯樊和南和說了幾句話,讓南和派一個自己人去守著柴門,等著舅爺過來提人。

  聽大當家吩咐完,南和小心翼翼道:“那家裏的人我是不是再過一遍眼?”

  去戶部要銀子的事,大當家隻帶了丁子一人去,但他們一回來,南和就和留在前麵的丁子說過話了,現眼下他是知道大當家把戶部欠了他們多年的銀子全部拿了回來之事。

  南和當下聽到的時候還不敢置信,連問了丁子數遍,得了丁子不停的點頭,南管家不僅是腿顫,連魂都是顫的。

  丁子不知這全部拿回來是多少銀子,可他這個從小就跟在大當家身邊的近隨是知道大概的數目的,他隻粗淺的算算,他們大當家這次一拿就是近二十萬的銀子。

  二十萬兩啊,莫說整個臨蘇,就是放眼整個汾州,家裏有十萬兩銀子的人家兩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南和激動不已,如若不是這些年跟著大當家練出了不少能耐在身,他都回不過神來聽大當家說話。

  “再過一遍?”常伯樊看了眼臉色潮紅的南和,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爾後他沉思了一下,道:“那就再過一遍罷,這事你過一遍,但夫人的吩咐你也要緊著辦,人也要給我看好了,不要什麽人都能隨隨便便在她麵前出現跟她胡說八道。”

  “是……”南和正要表衷心,卻見前麵守門的門人來報,說家裏來客人了,旁支的大老爺來家裏來了。

  南和速速回過神來,扭頭就朝大當家看去,隻見大當家毫無奇怪一點頭,“我先去,你去跟夫人說一聲,讓夫人叫丫鬟奉些茶水點心上來。”

  “是。”

  南和回去一說,就見三姐領了送茶水的吩咐,見此,南管家心中噓唏不已。

  他見過大戶人家裏琴瑟調和的夫妻,但像他們爺這樣對原配夫人不設防,還給夫人派人到身邊充當耳目的,他還真真隻在他們爺身上見過。

  這廂常伯樊大步去了前院,剛進前院,就見分支的孝昌兄站在前院的前廊當中,看著眼前晾布的布架子打量不已。

  “昌哥,”常伯樊加快了步子,伸出雙手拱手朝前走去,朗聲道,“您來了。”

  常孝昌回過頭來,嚴肅的臉孔緩和了不少現出了少許笑意,他也抬手朝常伯樊拱了拱,回道:“孝鯤弟。”

  “快請大堂去坐。”

  “不急,”等他近了,常孝昌指了指晾著青布的布架子,道:“你這是在家裏開起染房來了?”

  “不是。”常伯樊便把他前些日子去碼頭尋貨,尋到了一批進了水染了色的塵布買回來再染的事,末了道:“是費了一些工夫,但轉手也能掙一點銀子。”

  “是嗎?這作價幾何?”

  “這料子是中上等的好料子,這要是正常賣的話,是二十八文一尺,但這是我重新染過的,染得色還要比以前好一點,但染得再好也是新染過的,怕主顧們知道了心裏有疙瘩,是以我和掌櫃的商量過了,就作二十五文一尺便宜一點賣。”常伯樊道。

  “那你這裏掛著不少啊。”常孝昌環目四顧了一番,道。

  “是,很是費了一些時間人工,堂兄,這邊請。”

  常伯樊很是謙和,常孝昌點了下頭,雙手背在背後隨常伯樊一並往主堂走,“我來之意,想必你已經知道了罷?”

  “若是愚弟沒猜錯的話,我從戶部剛拿回來這些年戶部欠著我們家的銀子,想必現在半個京城都知道有我這號人物了罷?”

  南和將將從主母那邊送過消息快步回到當家身邊,還沒跟孝昌老爺請安就聽當家的說了這話,便免了請安的話,默默躬身低著頭,讓當家和昌老爺從身邊走過,他則快步去了大門口守門去了。

  常伯樊坦白,常孝昌便頷了頷首,偏頭看向他這堂弟。

  說來,這銀子也是有他們家的一份的。且當年主家還是他堂弟父親當家時,為了籠絡他父親給常家辦事,他那位叔父大人還承諾了多給他們家兩分分紅,這個還是下了契書畫了押的,至少還收在他們家老太太那裏。

  這銀子要是不多,常孝昌也不打算要,但這銀子一多,就是說他不在意,家裏的女人們恐怕也不想放過,便連他母親也是這個意思。

  將近三十萬兩的銀子,本家可以留下一半,還有近十五萬兩,各分家憑著祖上定下的紅利分紅額數悉然盡領,這十來年他們都城這支分支一分紅利都沒領過,他們家若是按原本該他們家有的那六分的額數,他們家能分到九千兩銀子,若是堂弟還認他父親承諾的那兩分利,他們家能分到一萬二千兩。

  哪怕是九千兩在京城都能置一處不錯的房子了,是以常孝昌在家裏一得到消息,將將知會母親一聲,就被老太太攆到了此處。

  老太太發了話,這銀子他們是要要的,常孝昌也不跟他這堂弟裝大度,看向他便道:“你從戶部出來,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與戶部為鄰的各大衙門,我今日休沐在家,我那徒弟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把消息送進我家裏來了,可能是你前腳剛進家門,你討回戶部銀子的事就進了都城那大大小小的官員王爺老爺的耳朵裏。”

  說罷,他又道:“你這是準備著馬上回去,還是要在都城多留幾日?”

  “我還得想想。”常伯樊回他。

  “那你要趕緊想好了,”常孝昌提醒他,“你現在太打眼了,此前他們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就沒去挖你的事,現在你手裏頭有了銀子,不出三天,有關於你身份的來龍去脈皆會放到各府的案頭前,這些人為著你手裏的銀子會想盡辦法跟你套近乎的,這套近乎的也就罷了,還有會拿你身世做文章要脅你的,到時候你這錢不散去一些堵住這些人的嘴,恐怕不得行。”

  常伯樊行走外麵用的是伯樊此名,實則他出生落在族譜上的名字為常孝鯤。而他母親娘家的樊家就是當今親自貶下流放的武將家族,常伯樊頂著這名字在外頭行走,常孝昌不好多說什麽,但想來他這堂弟在聖上麵前用的就是這個名字,等眾人把他母親娘家的事情挖出來眾所周之,等到聖上也知道他乃罪臣之女的後人後,想必聖上就是此前對他有所好感,恐怕這好感也維持不了多久。

  依常孝昌之見,他堂弟此時趕緊走為上計。他此次前來,除了出主意,也是想借此與堂弟婉言兩句,讓孝鯤弟回了臨蘇與族人分銀子的時候,把他們家那份算下來給他們送來,如若堂弟答應,把他們那份按八分來那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