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章
  不是蘇居甫小看妹妹, 而是他以為妹妹壓根兒不會有這個遠見, 而父親那裏絕計不會與她把話說得這般的深。

  蘇居甫一時無言。

  常伯樊卻是早知自家苑娘是個心裏有自己主章的,見妻兄鼓著眼睛煞是凶狠, 忙出言道:“苑娘也是為了我好。”

  蘇居甫便瞪向了他。

  常當家苦笑不休,朝他這脾氣著實算不上好的妻兄連連拱手作揖求饒:“是伯樊的不是,讓苑娘為我擔憂了。”

  蘇苑娘正欲要反駁她才不是擔憂, 隻見她哥哥不知怎地又飛快轉過頭來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話到嘴邊又慌忙咽下, 悄悄移步到了常伯樊身後, 避著了哥哥一點。

  罷, 不說也罷。

  這廂,蘇居甫甚是沒好氣開了口:“你們倒是伉儷情深,一個兩個皆是為著對方著想,那你們自己說了算,莫來問我。”

  “可是我們兩個都是小輩, 事情是要跟哥哥說的,不能瞞著。”常當家背後,這廂蘇苑娘探出頭來小聲道。

  蘇居甫揚起手,咬著牙道:“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好賴都她說了。

  蘇苑娘也是委屈, 她還想仗著兄長來收拾常伯樊,結果卻適得其反。她扁了扁嘴, 收回頭去, 把頭抵在了常伯樊背後, 不想與這世皆然變了個樣不像上輩子那般對她百依百順的兄長說話。

  常伯樊眼角餘光瞥到了她的委屈, 一時之間甚是好笑,隻是背後的小腦袋還萬般依賴地靠在他的背上,卻是不能笑的,他忍著笑又與妻兄作揖,道:“無論我夫妻二人作何決定,無一不是兄長不能知的,如苑娘所說,我倆一個是你妹妹,一個是你妹夫,不足之處還請兄長多多擔待。”

  蘇居甫睜大眼又狠瞪了他一眼。

  可這兩個小的確實是把他當兄長對待,事無大小都與他說,無任何隱瞞,這等信任可不是憑白就能輕易得來,他心口又忍不住一甜,這下裝惡不成,一下反倒笑了出來。

  “行了,沒凶你,你委屈甚?好好坐下說正事。”蘇居甫見不得妹妹小女人般躲在妹夫身後的樣子,把她叫出來笑罵道:“你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說兩句還不成?”

  不是不成,隻是還是有點怕,蘇苑娘被常伯樊按著坐下後,小聲回兄長道:“成的。”

  “嗬。”蘇居甫忍俊不禁搖頭失笑,一笑過後就收住了笑容與常伯樊正容道:“那要都是你動筆,你這幾日就要多辛苦了,這事宜早不宜晚,提前做好了你我都安心。”

  蘇居甫也不想成天往他這妹夫家跑,他身上要事諸多,衙門的事還有一些涉關己事的瑣事要辦,如若不是他看準這是妹夫成事的要緊時刻,他也不會硬生生從這諸多事情當中擠出時間來為他們夫妻二人操勞。

  “是。”常伯樊恭聲應道。

  這廂門外起了三姐的聲響,飯菜來了。

  昨晚蘇苑娘下了吩咐,讓三姐領著明夏通秋在後院幹活,其它的丫鬟管事娘子則讓南和帶到了前頭去,是以今天她房裏就這三個丫鬟能使喚了,這飯菜都是三姐端來的。

  這人少了,蘇居甫一望便知,三姐上菜的時候便問了妹妹一聲,“那幾個蠢的你可算罰了?”

  主母捧著一床比她還大的被子,都不知上前幫幫忙。

  蘇苑娘乍聽之下沒懂,想了一下方才知兄長說的是何事,搖頭道:“不是罰了,是那幾個都是我隨常伯樊來京前母親給我另尋的人,還沒用多久,說不上知根知底,這當口我不想讓她們知道的太多,便讓南管家把她們帶到前麵去用了,屋裏就留了三姐她們三個。”

  三姐聽著,插了句嘴:“娘子擔心得對。”

  常伯樊聽著妻兄的話不對,但沒張口問,心想事後得找三姐問一下妻兄的話是何意思,他按捺了下來,聽著家中苑娘這廂道:“時日太短,我沒看明白她們,我腦子裏又裝不下太多事,弄不懂就先遠著點,把常伯樊的事理清楚了,我再作其他。”

  這已很是謹慎了,蘇居甫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欣慰道:“到底是不一樣了。”

  他還以為他這生都要幫著父母看著她一點,如今看來不用不說,不知不覺中她倒是成了好助力了。

  蘇居甫用過飯,又在妹夫妹妹這裏看了幾頁草紙,但這天色委實不早了,他回家之前還要去趟同僚家裏,便放下草紙與夫妻倆人道:“我還有事先回了,你們先忙著,我要是明天不來,就後天來家裏一趟。”

  “敢問兄長,昨日相繼有兄台相助,不知是哪兩位,伯樊想請你抽空帶著我上門道謝一番。”常伯樊忙道。

  “先不忙,這兩家我都知道在哪。苑娘,”蘇居甫回過頭去,與妹妹道:“你準備兩位厚一點的禮,明日我派蘇隨過來,讓他帶著你們家管事的去這兩家先謝一趟,來日等伯樊與我都有空了,我們再親自登門再去一趟。”

  說著,蘇居甫沉吟了片刻,方接道:“這相助之恩當要重謝,也好讓人知道你們家是不忘恩的人家。”

  如此一來,往後他們碰到需要幫忙的事情,有那能搭把手的人也願意搭把手,路也好走點。

  蘇居甫在同僚中聲名不錯,有事找人就有人出麵幫他的忙,就如昨天幫他找人的應天府捕頭,他曾也對其相助過不少。

  出門在外,免不了相互帶攜的事,但若想讓人有幫忙之意,那得讓人知道你這個人是值得的。

  蘇居甫這番也是用心良苦,對這小夫妻二人也是動了十分的真意,把他們當小輩愛護著,好在他妹夫不是無知狂妄小輩,聞言就朝他拱手恭敬道:“伯樊聽兄長安排,謝兄長為我和苑娘如此這般費心。”

  蘇居甫欣慰一笑,“好,先這麽辦,我先走一步。”

  送走了他,送他的常伯樊一回來,就見苑娘把他的草紙工工整整排列在了一處,見到他回來,昂頭就與他道:“常伯樊,你快過來寫。”

  她比他還著急的模樣,常伯樊過去一坐下,就聽她又道:“我讓孫掌櫃的去打聽這城中的書坊賣的空冊是何樣子的,家裏有幾本樣式不一樣,數目也不夠,你別著急,我明日上午就能把冊本的樣式定下買回來,你下午就能重新寫了。”

  他這草紙才打到一小半,常伯樊拿筆的手頓了下來,回頭看她,見她仔仔細細排列草紙前後次序,說著話也沒看他,刹那不禁啞然,見她如此忙碌,他隻得提起筆,稍一作考慮,就著前麵的話往下寫了下來。

  常伯樊忙於寫獻本,蘇苑娘也沒閑著,這晚把常伯樊已經寫好了的按照每個名目整理了下來,二日上午又把獻本的模樣與孫掌櫃訂了下來又開始整理常伯樊寫就的,等到常伯樊第二夜連夜遊龍走鳳粗粗寫完草本,第三日開始謄抄的時候,她便把常伯樊抄寫的格式定了下來,並就常伯樊要謄抄的內容要規避的忌諱等與常伯樊仔細說了一遍。

  常伯樊聽她一說,才發現自己要規避校正的內容不少,他是有那想成事的心,但他不是什麽事都知道,就如眼前要呈到給皇帝陛下眼前的獻本,很多要規避忌諱的字眼他連知情都不知情,更莫談躲過去。

  書寫之事,哪怕是給皇帝陛下寫奏本等要忌,蘇苑娘卻是知情的,這就是她有一個身為狀元郎父親的底蘊了,於她來說,常伯樊寫的地方有何不對之處,她一眼就能看明白,饒是如此,她也是在常伯樊寫之前仔細檢查過三,才讓常伯樊動筆,免得有錯處之處,讓他又白白多遭一遍抄寫的罪,耽誤了那時間。

  有她相助,常伯樊當夜把第一個名目謄了一遍,次日等到蘇居甫當晚再行來妹夫一家的時候,常當家已抄到了第三章。

  這廂莫說他眼圈已黑,就是陪著他的蘇苑娘眼底也是一片青色,蘇居甫就是知道事情輕重見了都不忍心,出言勸了妹妹兩句,“你有身子,莫要跟他一起熬,傷了身子和孩子就得不償失了。”

  “我有睡的,”蘇苑娘是有睡,晚上她會睡個囫圇覺,白日也會趁著間隙睡一會兒,但這幾日她要過目過問的事情太多,比起往常是累了許多,但她也隻是累,睡一覺起來就好了,比起前世的病痛與悲痛這種累乏在其前不堪一提,蘇苑娘身上偶感疲累,但心裏卻是一點也不累的,回兄長的話時臉上還帶著淺淺笑意,“孩子也有睡。”

  見她還能笑,蘇居甫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心疼她,末了他摸了她的腦袋一記,回頭看了一眼那眼底一片青黑,這廂抄著草紙還不忘抬頭朝他們這邊看一眼偷瞧一下情況的的妹夫。

  “等忙完了,就讓當家也睡兩天,什麽事都不讓他忙。”常伯樊這幾日忙著獻本的事,蘇苑娘一要過目校正他寫的草紙,二連鋪子裏的那些個小事她也一並處理了,她以往以為自己什麽都不懂,也不知道鋪子裏的經營之事,但幾日下來,蘇苑娘發覺自己還是能拿拿主意的。

  “什麽事你都想著他,他是什麽福氣都占盡了。”蘇居甫彈了她的鼻子一下,歎笑道:“但願這次能成事,不辜負我們這一番的拚命,老天爺能站在我們這一邊。”

  蘇苑娘朝他靠了過去,她靠著哥哥的肩膀,看著常伯樊垂目肅容謄抄的臉,不知為何,她竟有一些滿足,喟歎了一聲道:“哥哥,不知為何,我與常伯樊一道做了事,就是結果不如我意,我這次也覺心安了。”

  這次她盡了人事,方知以往她的脆弱茫然皆來自她的無能無力——以往她能把握住的東西太少了,以至於每日皆惶惶不可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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