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妹妹?”蘇苑娘不出聲, 孔氏急了。

  蘇苑娘回過神來, 朝孔氏搖了搖頭。

  既然已知自己的錯處,做一點事立起來方是正道, 蘇苑娘深吸了一口氣, 拉住嫂子的手與她道:“正如嫂嫂所說,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嫂嫂莫慌,有蘇家和您家的人幫忙,我家當家也去了,我家當家雖說初來乍到,但在京裏還是有一兩個親戚認識幾個人的, 去了這麽多人,總會有一人問出個一二來的,嫂嫂且放心就是,我在這裏陪著您。”

  才需她安慰的人, 轉眼就安慰她來了, 孔氏一個沒忍住,眼淚就下來了,握著小姑子的手嗚咽不已。

  “欸……”孔氏千言萬語化成一句歎息, 拉著小姑子的頭低頭忍淚。

  “去打盆熱水, 拿帕子過來。”蘇苑娘有了主意就開始注意著四遭了,吩咐了明夏她們做事, 又讓三姐去燒炭盆, 得知小侄兒被奶婆安撫著在屋中睡, 嫂子家中家人又少,又吩咐了通秋去廚房去做些小兒易吃的碎食。

  她一通吩咐下去,早訓練有素的常家人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孔氏淨好臉,穿上小姑子讓人給她取來的厚衣,待到身上沒那般冷了,小兒仁鵬剛醒,被奶娘送到了她手中,下人的輔食也端了上來,拿勺一挽一送,小兒吧唧著嘴就吃,末了揚起小臉來,朝她咧嘴一笑。

  膝上坐著沉甸甸的小兒,孔氏的心定了一半,沒有先前慌了,等喂了餓急的小兒兩口,就叫小兒:“喊姑姑,姑姑來看你來了。”

  “姑姑!”小兒掉頭喊人,聲音脆生生,甚是活潑可愛。

  蘇苑娘朝他微微笑,她微笑道:“仁鵬小侄。”

  “是,是仁鵬,姑姑。”蘇仁鵬人小鬼大,性子肖父,不怕生也不怕大人,聽對麵是他姑姑的人還叫出了他的名字,拿著小手拍著小胸膛高興不已,小身子還在母親的腿上跳了兩下。

  他歡快不已,孔氏笑了起來,喂著他吃食,臉上也好看了不少。

  等到他吃完,蘇苑娘叫來留守的家丁過來帶小兒去院中玩,她則讓通秋上了麵條,與孔氏道:“嫂嫂陪我用點,我有些許餓了。”

  孔氏眼睛紅了一下,眼裏閃過淚意,笑著朝她點了下頭。

  等到蘇苑娘和孔氏用過午膳,消息就來了,是常伯樊帶來的。

  常伯樊一進來一身的雪,蘇苑娘忙過去,一摸就見他的毛披披風已濕透,連忙給他解下,這廂常伯樊本欲讓丫鬟來,見她已急急動手,便掩下了話,轉頭對著急看著他的孔氏道:“大嫂,我剛去應天府走了一趟,見到了府尹大人書房裏的陳師爺,陳師爺得知我是來打聽內兄消息的,便與我說道府尹大人已請了城外的禁衛軍去尋人,這一兩天就有新的消息回來,讓我們再安安心,多等兩日。”

  蘇苑娘給他解下披毛,見他肩頭也濕了,稍猶豫了一下,回頭與孔氏歉意一笑,道:“嫂嫂,我家當家衣裳濕了,可能借我兩件哥哥的衣裳讓他先換一下?”

  孔氏尚沉醉在要多等兩日的消息當中,聽罷心在不焉地應道:“好,好……”

  應罷方知小姑子說的是什麽意思,忙起身往後走:“我這就去。”

  蘇苑娘朝站在一邊的明夏輕頷了下首,讓她跟去,眼見長嫂與丫鬟一前一後去了,她方回眼,一收回眼就對上了丈夫異常溫和的眼。

  “也不知哥哥現在身長幾何……”蘇苑娘隻顧讓他換衣裳,都不知兄長現在長何樣了,她說著想了一下,問常伯樊道:“你等會兒可要回去?”

  “下午嗎?”

  “嗯。”

  “我在這陪你一會兒,你晚上可是不想回去?”

  蘇苑娘頷首。

  “那我到晚上回去。”

  “好。”常伯樊下午在著,有個什麽事,他還能出去走動,蘇苑娘也不想他走,便轉頭朝一直看著他們的三姐道:“三姐,你出去找古老大,你們一道回去取一身老爺的衣裳來,內衫棉袍取一套整的,披風拿兩件暖的用包袱裝過來。”

  三姐朝娘子吐舌頭,道:“娘子,我一個人就行了,我來的時候就記好路了,用不著古老大陪我,古老大都沒有我認路。”

  三姐去哪都記路,事先就打聽好怎地回去的路,要不她跟她娘老子幹了那麽多的仗跑出家門無數回,早就把自己在外麵弄丟了。

  三姐可不是坐等著人來教的人兒。

  “可……”

  “娘子,我走的快,騙人隻有我騙人沒有人騙我的份,你放心著,我這就去給姑爺取衣裳去。”三姐朝老擔心著她們出去了會出事的娘子扮了個鬼臉,不等蘇苑娘吩咐,就自行去了。

  三姐可比自己果斷多了,蘇苑娘溫和看著三姐跑了出去,等收回眼正欲與常伯樊說話,嫂子就拿著衣袍出來了。

  拿去偏房一試,果然短了,隻能先將就著等家裏的衣裳來。

  蘇苑娘幫常伯樊穿好兄長那身在常伯樊身上有些局促的衣袍,係腰帶間隙與常伯樊道:“先穿著,等家裏的來了就換回家裏的。”

  常伯樊沒有意見,隻管聽她的吩咐,便連來時因舅兄引起的那些怒醋交織的不快也一並跟著沒了。他看著盼著他趕緊暖和起來的妻子,眉眼之間皆是因她的關心帶來的輕鬆,在她話後甚至有些愜意地道:“聽你的。”

  蘇苑娘看了他一眼,等到出去,他走在了前方的來風處,替她擋住了迎麵而來的寒風。望著前方替她擋著寒風的那道高高的肩,蘇苑娘抿了下嘴,心裏有一點沉重。

  往事仿如迷霧被重重拔開,在她麵前呈現出了最真實的模樣。原來以前她的經過隻是她的經過,常伯樊的經過也隻是他自己的經過,他們兩人的一生,沒有太多交匯重疊,遂以他不懂她,她亦不懂他。

  她心中無他,更不曾體會過與他交心的溫度,他溫度背後的溫柔。

  “常伯樊。”心念之間,她勾住他背後的腰帶,朝前小小地叫了他一聲。

  常伯樊回過頭,擋著風,低下頭,臉上帶著絲絲淺笑:“風大,你先站我後麵,等進屋就不冷了。”

  “那你冷嗎?”蘇苑娘微怔了一下,問。

  “不冷,”常伯樊嘴邊笑意加深,“快進屋罷。”

  他腳步快了,很快帶著蘇苑娘進了門,一等進門,蘇苑娘一進來,他就站在後麵攔著門邊的風,等著下人關門。

  孔氏在帶孩子,門一響就往門邊看去,看到姑爺和小姑子前後進來,就把此景納入了眼中,心中對這對小夫妻的恩愛有了一點數。

  看來姑爺對小姑子還真是情深意重。

  這日下午常伯樊呆在蘇宅不久,就見到了來送消息的護國公府中的管事,他所送過來的消息和常伯樊打聽到的並無二致。

  管事見到他和蘇苑娘還有些詫異,連忙請安不已,送過消息就急忙回去了,也沒有坐下喝水的意思,嘴裏不停推辭說府裏有事要回去忙,還道會把小娘子回來了的消息稟給護國公爺,孔氏留了陣客就把人送走了。

  這護國公府的人一走,孔家就來人了,孔家來的是孔氏的嫡親兄長孔闡明。

  常伯樊打聽到的,孔闡明也打聽到了,打聽到的還比常伯樊的更細致了一些。等與常伯樊夫妻倆見過麵後他就仔細道來,原來應天府府尹不僅是請動了禁衛軍的人相幫,便連自己也親自前去找人了。

  “府台親自帶了大批人馬出城尋人,這般大的動靜,這是必定要找到人才回的。”孔闡明安慰妹妹,“居甫是個聰明人,就是出了事也定會想辦法等到人去救他,他這些年不就是這般過來的?三妹盡管放心。”

  孔氏抱著懷中憨睡的小兒,朝兄長勉強一笑道:“我怕隻怕刀箭無眼,他尋的又是那等窮凶極惡草菅人命的惡徒。”

  “妹妹此言差矣,那凶徒再凶也隻具莽夫之勇,”孔闡明對妹妹這婦人之見搖頭不已,對妹夫卻是深信無比,“居甫經過的險象不知幾何,此前那比這更凶的殺人更多的惡徒還不是被他束手拿下。”

  孔闡明是萬般敬仰他這妹夫的聰明能幹不過,他對他這不是同一個院子養出來的嫡親妹妹相熟到今日的程度還是因著妹夫的緣故,如若不是與妹夫走動的多了,他還不定能明了他這妹妹的性情。

  他這妹妹是有幾分聰慧,但到底是女子,再聰明也難掩小家子氣,隻纏鬥於一時之利,毫無遠見,不見胸襟,更是拿也拿不起,放也放不下。

  孔闡明不喜妹妹的見解,不以為然之意溢於言表,孔氏被他說得臉色更是慘白,這廂常伯樊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口氣謙和道:“闡明兄所言甚是,舅兄自幼來京自立,與天與地與人不知博鬥過幾番,他能走到如今,想必是智勇兼資,非尋常人能比。”

  對蘇居甫讚譽甚盛的孔闡明仿如找到知音,朝常伯樊投去了讚賞的眼神。

  居甫兄家中的這位妹夫有點見識,果然不愧是老狀元給女兒挑的良人。

  “不過大嫂擔心的也是。”孔闡明一點頭,常伯樊笑容語氣不減與孔闡明繼而謙和道:“這外麵之勢瞬息萬變,大哥又是大嫂的良君,再是信他智勇雙全又如何?不到那親眼看到人安然無事的那時,這心是怎麽都放不下的,這愈是關心,愈是難減擔憂心中惴惴啊。”

  常伯樊所說坦陳不已,這些話經他的口所出來令人再信服不過,孔闡明聽了點頭不休,在長長一記點頭後歎然道:“伯樊兄所言極是,情則深則意則切,是我偏執了。”

  孔闡明對常伯樊佩服不已,便連在外跑了一天打聽消息的疲憊也不見了,精神百振拉著常伯樊說話不停,孔氏見狀出言留了他的晚膳,孔闡明想和常伯樊這位一見如故的表連襟多說說話,便答應了。

  孔氏把孩子交給了奶娘,帶了方在屋中一言未出的小姑子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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