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既然來都來了, 買兩章吧。

  柯管家見著, 心中對寶掌櫃所為歎笑了一聲。

  他跟寶掌櫃是異姓兄弟,知曉寶掌櫃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一個窮山溝溝裏走出來的窮小子, 沒一點眼力, 哪爬得到臨蘇城常府家主手下大掌櫃的這一位置。

  郭掌櫃和東掌櫃看在眼裏,神色不變, 但緊跟著主母的腳步不比寶掌櫃的慢。

  等蘇苑娘坐下,麵前四個管事已在麵前站成一排,這廂柯管家接過下人端來的茶水奉上,“夫人,這清早的太冷了, 您喝口熱茶暖暖。”

  不知為何,柯管家待她要比前世要殷切些,蘇苑娘接過茶,朝他也點了下頭。

  柯管家是常伯樊的大管家, 是常府常家的管家,一旦常家與她起了什麽風吹草動,他就是頭一個敢不聽她吩咐的人。

  他是常家的人、常家的奴, 能用的時候要用, 不能用時,想都不要想及。

  “祭品已往宗祠那邊送了罷?”她把茶杯放到一邊, 開始正事。

  “回夫人, 昨晚就都送齊了, 放在西房那邊,定了卯時送過去,小的跟您報備過,就去盯著。”東掌櫃的出聲道。

  “廚房那邊要看緊,郭掌櫃,勞你費心。”蘇苑娘朝管擺席撤席之事的郭掌櫃道。

  “夫人盡管放心就是,老郭不會誤了大事。”郭掌櫃沒有贅言,這辦席之事他是老手,老爺與夫人的婚宴就是由他兩隻眼睛盯出來的。

  “柯管家……”

  “夫人放心,府裏我看著,聽候您的吩咐。”

  “寶掌櫃,外麵的親朋戚友就由你替我招待一二了。”

  “是,夫人,小的領命。”

  蘇苑娘頷首,朝寶掌櫃、東掌櫃和郭掌櫃道:“我這裏沒事了,你們且去忙。”

  寶掌櫃沒退,朝蘇苑娘道:“您今早要去家裏客舍那邊看望親戚罷?”

  是要去,蘇苑娘看他。

  “小的也要過去,正好一道,不如讓小的順您一道過去?”

  “還要一會兒。”

  “那小的在外麵等著。”

  也好,蘇苑娘不過是要跟柯管家多說兩句話,就要過去那邊了,是以她朝寶掌櫃道:“也好,我跟柯管家說兩句話就出來。”

  她今日要去客舍那邊見家裏親戚,且與身份能去宗祠的女客一道前去祠堂等候吉日祭祖。

  這種大日子,前世蘇苑娘頭一次身體不適就沒去,讓蔡氏代了她,沒過幾日,娘親就來了常府說了她一頓,道她心大不懂事。

  後來蘇苑娘得知代她出麵的蔡氏長袖善舞、八麵玲瓏讓人褒獎不已,很多人以為就是常伯樊有了正妻,蔡氏還是能當常家的家作常家的主,是以很多想走常府路子的人都走到了她的頭上,銀子都使到了她那處。

  等蘇苑娘明白過來,蔡氏已有了跟她別風頭的能耐,那些在她身上花了銀子的人為了不竹籃打水一場空,也隻能站在蔡氏那邊。

  聽說前世蔡氏死前,跟人道她的每一分都是靠她自己爭來的,不是搶的更不是常家施舍的,蘇苑娘死前那幾夜睡不著覺,回想她在常府的那些日子,奇異地覺著蔡氏說的竟然是有幾分道理。

  蔡氏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能利用的機會去得到她想要的,她得的那些,也不是憑空得來的,是爭是鬥方才得在手裏。

  這一世,蘇苑娘就不給她去爭去鬥的機會了,至少她這裏的這條路,蔡氏是走不通了。

  三個掌櫃一走,蘇苑娘與柯管家道:“家裏多留幾個人,派個識眼色的管事盯著蔡家,若是蔡家今日一有發作的苗子就先攔下來,怎麽攔,你知道罷?”

  她一臉冷淡,潔白的玉臉不悲不喜,柯管家沒想著這話能從她嘴裏出來,愣了一下,又很快答道:“老奴知道怎麽處置,夫人放心。”

  “大爺那,能不讓他出府就別讓他出府,大嫂罷,攔死了不許出。”常孝鬆是庶子,常府之前是伯公府,祖廟裏祭的就是第一位伯公爺,理當是嫡子領頭祭祖,隻是之前那位常府老爺壞了規矩,他在世時的好幾次祭祀,庶長子和嫡子站他左右,庶左嫡右,前世常伯樊與她新婚開祠祭祖,把她的名字納入常家祖譜中那次,常孝鬆就以長子自居,站在左邊領了頭祭之位。

  這一次祭祖比前世要早些日子,但開了祠堂,今日她的名字想必是定要寫進常家族譜的,一想到這個,蘇苑娘不免有些心亂,但和離不是這幾日就能做的事,暫且掩下不管,隻管堵住蔡氏和常孝鬆的路才是她如今當務之急。

  她說得淡然,柯管家聽著眼皮連跳了兩跳。

  這位小夫人,可不簡單啊,以往怎麽就沒看出來她如此厲害?

  柯管家心驚,臉上神色卻是絲毫未變,低眉垂眼恭敬回道:“老奴知道了。”

  說罷,他鬼使神差地多嘴了一句:“老爺那邊早有防範,您放心。”

  早有防範?那上世常孝鬆的事是怎麽發生的?

  蘇苑娘微愣。

  她怔愣住,因她臉上時常不顯神色,這微微呆愣的樣子更顯她呆若木雞,這樣子,像極了一個沒有神魂的木頭美人。

  像是嚇到了,柯管家連忙安慰:“老爺厲害,您也厲害。”

  不,她不厲害,蘇苑娘搖頭,隱約想起了前世那次發生的事,可能跟她還有點關係,隻是她還要細想想。

  很久遠的事了,不去想都要記不住了。

  “那,攔住他們。”蘇苑娘起身,朝柯管家說著,往外走。

  前世今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蘇苑娘現在不是很肯定,前世她以為她明白了的事,到底是不是最後的真相。

  就如常伯樊,他的情和他的人,這世就已讓她困惑了好幾次。

  **

  蘇苑娘出門後,知春帶著三姐兒到了。

  三姐兒換了一身翠綠的布裳,蘇苑娘出來的時候,她正愛不釋手地摸著,一見到娘子出來,她大聲歡叫了一聲:“娘子。”

  聲音著實忒大,知春力持冷靜拉她退下,低頭嘴唇微啟:“小聲些,這裏沒有我們說話的份。”

  胡三姐不是不懂事,隻是太激動了,她這一早又是得糖又是換了新衣裳,從今往後還要在娘子身邊侍候,她太高興了,是以腦子一熱,見著娘子就喊了,知春一說,她也知羞,低頭小聲訥訥回道:“我知錯了,知春妹妹,以後不敢了。”

  這時候娘子在和姑爺家的掌櫃說話,知春淺淺點下頭,當是聽到了。

  知春一拉三姐兒退下,這廂蘇苑娘當沒聽到,與寶掌櫃道:“我坐轎子去,你是?”

  “小的就跟在您轎子後麵。”

  寶掌櫃周到,事後借名目多幫他些便是,蘇苑娘啟步,“那現在動身。”

  “是。”

  寶掌櫃沒有坐轎子,一路跟在主母轎子身邊,常府離住著常家大半親朋的常家客堂不遠,差不多兩裏地的樣子,轎夫走得快,一柱香的時辰就到了。

  這裏是常府的地方,方圓五裏沒有外人,路上走動的人不是常府的下人就是跟常府沾親帶故的,有寶掌櫃在,幫著應答,蘇苑娘得已沒有下轎,一路安生坐到了客堂。

  沒想到常伯樊也在。

  寶掌櫃早一步得到消失,一知道老爺也在,就跑回來跟下轎的夫人笑道:“夫人,巧了,老爺也在。”

  蘇苑娘一早聽說的是他要去與族老議事,一想客堂裏也住著不少外地過來的族老,也未驚訝,就是朝裏一走,見他迎麵迎過來,她倒是嚇了一跳,頓時頓住了身影。

  她頓住,常伯樊也頓住了。

  兩人同時不走路。

  蘇苑娘背後,被知春緊緊拉在身邊的胡三姐好奇地往前看了看,看到一個身著錦服、頭上係著一頂禮冠的貴公子定定看著她們娘子,那臉冷冷的,樣子好瞧是好瞧,但有讓人說不出的害怕,三姐兒頭一縮,自認為很小聲地朝知春道:“那是誰呀?跟我們娘子有仇嗎?”

  便是如此,他心中也有數,不可日日沉緬。

  這日清晨一早,怕擾了她睡覺,他未叫人入內,起床起了外間。

  南和已端了水在外麵候著,見到門從裏打開,端著水盆小聲道:“老爺,水打好了。”

  “姑爺。”知春、明夏、通秋、了冬皆在,皆叫了姑爺。

  四個丫鬟當中,知春、明夏、通秋皆叫得小聲,倒是了冬脆聲聲的那聲“姑爺”,就似黃鶯賀春一般歡快。

  站在前麵的知春回頭,皺眉看了她一眼。

  當著姑爺的麵,她不好斥責,冷著麵道了一句:“小聲些,娘子在睡覺。”

  “喔!”了冬握住了嘴,靈動的眼睛往姑爺身上瞧,一看到姑爺僅著內衫,掛在房門口的燈籠把他脖子上的喉結照得清清楚楚,了冬不由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別過頭。

  “姑爺,要我們侍候嗎?”這廂知春已回頭,沒有看到了冬色的神色,她一心在裏麵等會兒要起身的娘子身上。

  “不用,這是為何?”第一日常伯樊就跟她們說過,他的起居由南和帶人侍候,用不到她們,說罷想起她昨日說的話,道:“娘子要早起?”

  “是,娘子吩咐了,今日姑爺什麽時候起,她就什麽時候起。”

  “嗯,外麵等著。”常伯樊往裏走。

  他一走,站在後麵的了冬擠過來,擠開南和後麵捧著劍的小廝,站到南和後麵踮起腳尖,在南和耳邊小聲道:“南和哥哥,姑爺真的每日都起這麽早啊?太厲害了。”

  這廂常伯樊走去內臥,他起床時為怕驚著苑娘,便連燈都未點,進去後,他頓了一下,抬步先去桌子處把燈點了。

  臥室燈亮,床上的人還無動靜,睡得很沉。

  昨晚常伯樊晚歸,她已入睡,親她的時候她連醒都未醒,把她摟過來這才驚動她,也隻傻傻地看了他兩眼,就又複合上眼,睡了過去。